舟覆乃见善游者（四）

短时间内，盛传貌美的蓉瑶公主成了魅惑放荡妖姬，春日花林里幽会侄儿，离谱传闻铺天盖地。

承武略轻易将崔留央的声誉碾压入泥。

名节被毁，崔留央连自己也说不清的难受，在自己房内关了一天，便神情自若，不哭不闹也不上吊，更不诉苦于人，似没事一般。日子照样过，奔波在归雁苑与太师府两边。

风言风语透墙过，再一次吹到了钱老夫人耳朵里，老夫人一着急，犯起了晕。

钱老夫人也忍不住将崔留央召到了身边问话。

“央儿，你为何不派人将那些不像话的长舌人一个个抓起来。”

“算了。愿赌服输，太师如今吃了败仗，朝中想必是想给太师府难堪。既然我为太师做事，总得担待着，总得挡些事。”

“那些杀千刀，怎么就那么阴毒！你的名节……为了太师府，让你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太师府衣于我、食于我，荣华于我，岂可不投报太师府。”

“央儿……”钱老夫人总归有愧于留央，怜惜道。

“阿娘，朝政之事，侄儿们都可以好好把持。我等结束了云家之事就准备离开西沧。以后我无法侍奉在您身旁了。”崔留央行着大礼道。

“这么快……”老夫人心想挽留，眼里尽是不舍，事实却不能继续将人留下去。如若不然，自己那几个孙儿的名声前途窘境连连，毕竟孙儿媳们身后那些家族势力，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离开了这，我再换一个身份，日子又会平静的。”

“丢下这里的身份地位，你夫家会不会悔婚？”老夫人担忧道，“这身份，如今也是糟粕，外面都传得乱七八糟，哎……你夫家难保不会退婚，哎……”

莫名的危机直觉，崔留央也同样担心，百钺那会，余霖相信自己，那如今呢？她的确是在花林间被人搂抱，更是肌肤相触到了。她在纠结着是否要对余霖隐瞒，可是这般，她又羞愧于如此欺骗。

“随缘吧。”崔留央看似清淡道。

“那眼下多抽空来陪陪我这个老人家。”钱老夫人怜惜地拉起崔留央的手。

崔留央露出了干净的笑容，没有任何杂质。

老夫人让留央留下来一起用膳，遣走了身边的奴婢丫鬟。

崔留央向来特别会照顾人，有她在，胜过一堆丫鬟。

“央儿，你将那个雕花红木盒打开，仔细看那里面的东西。”老夫人笑眯眯道。

崔留央按照老夫人的吩咐，一一照做。

木盒之内，是份男子画册名录，乃是滞留在大都之内的百钺世家人质，当然谢子羽的名字与样貌赫然在书册之内。

“看着哪个顺眼，到时以太师府名义下帖，盛邀入府。”老夫人一副该是如此的模样。

“阿娘的好意，央儿知晓。我相信余郎，只是如今自己心里不免自卑。”

“你如此美好，何来自卑。为娘不想你灰溜溜离开，一心念着你能风光大嫁。高昌回不去，西沧留不得，也就百钺了。人言可畏，余家万一听信胡言乱语，前来退婚。老身我想让央儿有个保障。”

“嫁人再如何风光，抵不过柴米油盐，重要还是过日子。央儿并非高昌世家女子，也不是非嫁高门不可。什么门第，什么外貌，倒不是我所求，央儿只求两情相悦，相处着舒服就好，不论门第。”崔留央最后还是想明白了，托出自己的身世，道，“我本孤儿，养母崔氏，皆为西沧人。”

“洛庆知道吗？”

“太师清楚我的身份，我也将以前的事都在太师那托盘而出。阿娘会不会怪我之前对你隐瞒？”

“既然洛庆知晓，省了我这老骨头给你求情。”老夫人心疼看了看留央，没一丝责怪。崔留央为太师府已经做得够多了，连名节都搭上了，一直以来，老夫人都将留央当成自家孩子一般。老夫人对于留央投缘。一切皆是缘啊。

“央儿甚是愧疚，今后不能继续尽孝阿娘。”崔留央道。

“傻孩子，你得好好考虑你自己了。不可再耽误年华，妍曼都快当娘了，你连个夫婿还悬。”

“我有。余郎不是还未离弃我，我亦会相随于他。”崔留央难得会心一笑。

老夫人心里真的还是为留央愁，不想打击留央仅存的喜悦，只是淡淡一笑。百钺余家极为清高，是个将皇帝都不放眼里的世家豪门。世家选妇，以身家清白为重。而今，满城风雨，都编成了书册，肆无忌惮着到处流传，怕是过阵子，百钺也该收到流言蜚语。钱老夫人总归想给她再好好物色物色，有备无患嘛。

翌日，老夫人将自家儿媳召到跟前商量问计，无非就是秘密安排一场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