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因未了缘不归(二)
承武略摆了摆手,似醉非醉,显得结结巴巴,又略显大舌头道:“放……心,我,我,我会保护,好,她……”
朱伯当然看得出益王是爱护留央,一路相护,鞍前马后的照料,生怕留央受了委屈。白日里那约定,益王已经点头,爱已鉴。
因为益王的身份,朱伯更是觉得将军在天之灵的庇佑,老六他们暗中相助撮合,不能辜负了。遥想当年,将军曾向承均泰戏言过想做儿女亲家。世事还真是奇妙。
一年相处,朱伯也知晓留央性情,他在其香炉里动了手脚,恐难以再继续留在其身边。他该做的已经做了,此时离开,是他最好的选择。
屋外星河铺天。
屋内铜香炉,残烟绕。烛火灭,暗香动。
承武略进了房内,不再是醉酒之态。崔留央却是睡得过于沉稳,屋内人进人出都未觉察到。此时,承武略警觉着捂着鼻,拎起桌上一壶水倒入了香炉中。
他对她,何来惜香怜玉。一壶冷水迎着留央的睡容浇下,任凭如此,依旧不醒梦中人。
只听得留央她呓语连连:“青黛姐姐,不要放手!”……
冰冷刺骨的水,不想回想,却自拔不得。
血色的梦,萦绕着。
血色的江,相续流。
紧锁着眉头,泪水横溢。她不想放手。
湍急的江水,容不得半分情,她眼睁睁看着手里空了。
承武略没心思去探究她那些梦话,看其睡那么死。点了烛火,瞅到了案几之上的信,随手拿来——“昔日恩,莫敢忘。昔日仇,要休且待尸骨全。发尽千般愿,修罗道场揾干泪。”留下的信,是高昌字所书。她与高昌竟还有着牵扯。只是这信中所言,扑朔迷离,不明所以。仇怨冲天的书信,她身上的谜还真多。
看完之后,承武略原封不动放了回去。
又走到床前,崔留央宛如泪人。泪不止,凄厉喊着“余霖……”,“我要活”、“我不死。”
他的衣袖被留央拽着,紧紧的拽着。
抓到了衣袖后,崔留央的情绪似乎缓和了不少,只是梦中依旧抽泣。
他怎么都掰不开那手。
看似柔弱的她,力道可不小。
本以为有香艳的引诱,承武略料不到的这场面。
这样的她,第一次见到。美人泪,或多或少会让人心软。他的心也是。只是马上被嫌恶之情赶走,他怎么能为这种人心软了去。指不定是卖弄着悲情。
衣袖被拉扯着,他索性就将外层的衣物脱了下来。
翻找起崔留央房内的东西,看看有没有意外收获。
一本账本,记载着零零碎碎的钱来钱往,一笔他那弟弟,显得尤为醒目。
账本前前后后记录了大半年。
她靠着自己卖绣品过活吗?似乎账本上都是以绣品为主。
太师府里那些银两,而且以前她所获得赏赐,怎么就没了?
她的离开,是突然的,其实他怀疑过云家的事与她有关。
她的出现,又是这样的突然,他更是疑心。
晚了,乏了。他有话要问她,只能等她醒来,也罢。屋内就这么一张床。
他跟她又不是没睡过一张床,将崔留央往里挪了挪,他就睡在了外侧。
天蒙蒙亮,他已经醒来。崔留央睡着睡着,依偎在其身旁,泪痕还在,睡得香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