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中部森林

映入眼帘，是一个巨大的白色空间之中，上下一片明晃晃，似乎没有尽头。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娇喝，乔山目光缩至眼前，却看见一道巨大的烈焰向自己奔涌而来。

“哥，小心！”

乔山神色微动，他手一抬，一道光晕散开，包裹住自己，淡淡的热浪扑面而来，那烈焰重重砸在光晕上，荡起一阵轰鸣，但转瞬间便消散了，光晕中的乔山，依旧无事。

乔山无奈道：“你这丫头，干嘛呢，看不惯我了嘛？”

程梦赶忙跑到乔山身前，细细检查乔山身体，见其没事后，便挽着乔山手臂，笑呵呵地说：“哎呀，你突然出现的嘛，我怎么会知道嘛。”

乔山摇摇头，苦笑一声。

程梦变化很大，身为普通人的她，在阿民的教导下，对于剑的熟悉程度，恐怕比乔山差不了多少。那把火刀，在阿民用梦境之力的淬炼下，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让执剑者运用梦境之力了，而程梦，每天便泡在这空间之中，让阿民教导自己，两个月过去，她已经可以独自拥有剑纹，猎杀一些普通怪物已不成问题，而程梦还是在没有任何天赋的情况下完成这些的，这不得不让乔山对阿民的实力有更多的猜测。

现在的程梦，已经不是那个总是哭哭啼啼的女孩了，干净清秀的脸上，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成熟与英气，头发也长了些，清澈的眼底早已看不见胆怯与懦弱，只有自信与坚毅，而她似乎也长高了一些，以前和乔山相比，只有他颧骨那么高，而现在已经到了乔山眼睛，和白暮差不多高了。

程梦的变化，自然也让乔山打心底开心，至少，她当下很快乐，感觉生活很充实。

乔山左右看了看：“爷爷呢？”

程梦摇摇头：“找烟草去了。”

乔山转过身，神色微微正了正，沉声说：“梦梦，最近，晚上就别出去了，古二不见了，我怕你夜晚出去碰上他。”

听乔山又是说古二，程梦打了个哈欠，撇撇嘴说：“知道啦知道啦，他很危险，碰上可能会很麻烦，你都说了好多遍了，我不出去就是嘛。”

“知道就好。”他接着严肃道：“还有，我接下来，可能会开始去森林中部地区探索了。”

程梦一愣，神色也是担忧起来，阿民给她讲述过森林的危险程度，她自然是清楚，乔山每一次进入森林，其实都有着丧命的危险，外围还好，但进入中部，那才是真正恐怖的地方了。

程梦试探道：“我可以......”

乔山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皱眉说：“不行。你就在城中好好呆着。”

明知道会遭到驳回，程梦还是想试着问一下，乔山太累了，她想替他分担一些责任，即使这份责任有着死去的危险。

程梦抬起头，看着乔山说：“那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一定要叫我，好不好。”

看着程梦眼底的担忧，乔山心中也是一暖，柔声说：“好。”

“还有，你一定一定要小心，打不过就跑，逃命最重要，知道吗”

“好。”

短暂的沉默过后，乔山轻声问：“想家吗？”

程梦微微一愣，神色暗淡下去，想啊，怎么不想，在这梦境里，她还是每晚都会做梦，梦见在现实世界的生活，上学、聚餐、追剧，有爸爸妈妈的生活。她不曾想过，以前那些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到现在会让自己如此的怀念，想念到每晚做梦都是现实世界最普通的生活，而她，也有些害怕起来，自己对于现实世界的一些记忆，似乎开始模糊起来。

她摇摇头，微微一笑：“还好啦。”

看着程梦轻松的表情，乔山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心中清楚，耽搁得有些久了。

走在街道上，气氛和两月以前完全不同，不再变得压抑，人们开始变得健谈，活跃，他们眼中已经看不到害怕和担忧，人来人往，有人坐在自家门前与邻居聊天，有的在街道上散步，时不时还能听见一些商铺的吆喝声，街道上，已勉强可以用喧闹来形容了。

来到城边，乔山和周围的人们，一起进入了森林，他没有看见白暮，这一次他也是偷偷瞒着白暮的。

进入森林的人很多，不像过去那样熙熙攘攘，或许是夜里城中没有再出现怪物的缘故，人们更加自信，更加有胆量。

森林中的那块营地，此时面积已经变得宽广，其间还有几间由巨石建造的房子，那些半梦魁称那为安全屋，说来奇怪，怪物们，似乎不敢进入到建筑中，而这几间石屋，也就成了那些在天黑前回不去的人的庇护所。

对于外围森林，乔山已经很熟悉了，他融入森林后，便加快了速度，在林中以令人惊讶的速度跳跃着，飞快地向着森林中部赶去。

大约二十分钟后，乔山眼前便又出现一层浓雾，白暮曾在这将他拉了回来，这里也是他所到达的最远的地方，再往前，便是森林的中部地段了。

这雾，是黑色的，更为深邃的黑色，它似乎有生命一般，在无风的森林里也在缓缓流动，乔山伸手，在触碰到这雾的一瞬间，一股爬虫般的瘙痒感覆盖了整只手臂，乔山猛地缩回手，只见手背上，一层表皮已经没了，露出了下面的泛红的嫩肉。

乔山皱着眉说：“这雾有腐蚀性？”

小梦飘了出来，皱着小鼻子说：“不是的，主人。那不是雾，是虫子。”

“虫子？”乔山惊呼道。

“是的，很小的虫子，任何活物都吃。”

乔山微微皱眉，心念一动，一层浓烈的金色护罩覆满全身，小梦缩回了他的手掌中，他犹豫片刻后，钻入了那虫海之中。

周围黑的可怕，乔山眼前连一寸的距离都看不见，踏入黑雾中后，脚下的泥土便是松软的了，他踩下去后，松土直接没过乔山的小腿，乔山还能感觉到，泥土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啃着护盾，发出令人心悸的摩擦声。

乔山眼底光晕流转，目光聚焦，那细小的虫子，也呈现出来，那是一种类似甲壳虫一样的生物，黑色的翅膀快速振动着，还有像刺一样的肢体，上面长满了绿色的倒钩，没有眼睛，但它们嘴部，有一排细长的獠牙，一张一合，似乎只为啃食而生。黝黑的尾部顶端，源源不断地向外排着黑色的气体，看得乔山头皮发麻。

不敢想象，假如没有这护盾保护，恐怕顷刻间他便会被啃食殆尽。

不知道走了多久，正当他开始担忧自己是否在绕圈子时，脚下的土壤突然一硬，他踏上了坚实的土地，而眼前的黑暗，也瞬间退到了乔山身后，视野逐渐明净，看见眼前的一棵棵黑得可怕的扭曲的树时，他才明白自己已经走出了虫海。

树很熙攘，但也恐怖得多，墨绿色的树叶少得可怜，就像暮年老人头顶稀疏的头发，而它们的树干，则扭曲得不成样，子弯来绕去，如果不是看见它们扎根在土地里，他绝不会相信这是树，脚下的土地没有绿色的苔植，只有泛红的土壤，出奇的硬。

这里能看见天空，但也是被乌云所覆盖的天空，偶尔有电光闪过，将世界照亮一秒。空气中的腥味更为浓烈，带着酸味的腥臭，乔山闻过各种难以忍受的臭味，但在这，他还是忍不住打喷嚏。

乔山问小梦：“你说，白岚湖，会在这里面吗？”

小梦钻出来，悠悠地荡在乔山身边，懒懒地说：“在的，只是说很难找到罢了。

乔山又问：“可那些白水妖，是怎么来外围森林里抓男人的呢？”

小梦笑了笑，缓缓说：“主人，没遇到过白水妖，很好奇吗？其实我们脚下，有一片水下世界呢，森林有很多的深不见底的水洞，主人你也经常看到过，那些水洞下面，就是深沉而辽阔的水下世界了，而且它们是相连的，当然，也就和白岚湖相连，也就是说，那些白水妖黑水妖的呀，以及这内圈的那些怪物呀，都是通过这水下的通道到外围森林的。”

乔山神色微微惊讶：“那白暮？”

小梦闭着眼点头：“对滴对滴，也是一样滴。”

突然，小梦猛地睁开眼，大喝道：“主人，小心右边。”

护盾瞬间浮上乔山全身，他一转头，一道巨大的木头鞭子向乔山猛地抽来，乔山躲闪不及，被重重抽飞出去，砸断了两根树后才停下来。

他缓缓起身，巨大的力量让他胸口有些发闷，他定睛一看，一个高大的暗灰色人形生物站在他不远处，身体细长，有双手和双腿，但表皮又和树木一样粗糙，其周围的地面蠕动着数十根巨大的木头触手。

树魁，用现代化词语说，就是树人。

那树魁低吼着向乔山走来，而它脚下的触手也随之移动，这是乔山第一次遇见，他不免提高了警惕。

他大手一握，星梦剑奇异地出现在乔山手中，光芒闪烁间，剑身上猛地燃起一层浓烈的白色火焰，周围的空间也被照亮，被填满了光明的味道。乔山手腕处，三圈有着奇异图案的剑纹缓缓缠绕爬升，直至他的肩膀，一股凌厉的气势瞬间迸发而出，乔山的气息也随之陡然拔升。

那树人冷哼一声，三条触手带着泥土的味向着乔山爆射而去，乔山也不怠慢，剑身气流浮动，他大喝一声，星梦剑划过空气，一股极强的剑气凭空出现，也向着那触手急速砍去。嘭！两股强大的劲气相撞，尘土飞扬，剑气被阻挡下来，而那三只触手也嚓的一声断裂，乔山主动出击，他用力一踩，人像箭矢一样射出去，灵活绕过一根根粗壮的触手，转瞬间便到达那树魁身前，那树魁见乔山移到身前，它那巨大且有着厚厚树皮的木头手臂猛地顺势向乔山头顶砸下，乔山咧嘴一笑，竟没有躲开的意思，他抬起双臂架在头顶，小臂浮起一层淡淡光晕，竟硬生生抗下了这一臂，巨大的力量，让他的脚嵌入坚硬的土里半分。

乔山侧身绕开，纵身一跃，星梦剑直接在它背上砍上了一刀，留下深壑的刀痕，树魁吃痛，向着刚稳稳落下的乔山猛扑过去，它周围的藤蔓也在向它聚集，他回过神，又是一跃，躲开扑过来的树魁，但他在半空时，双腿却被赶来的触手缠住，乔山失去重心，被狠狠拉住砸在地上，那触手在缠住乔山后，竟快速缩回土中，乔山也随之被拉去，卡在那缺口处，极大的拉力和挤力压在乔山双腿上，拉得生疼，那树魁见乔山被困住，怒嚎一声，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般向他冲来，乔山虽被困住，但双手仍能活动，再次甩出两记剑气，砍在那树魁身上，砍掉了它的一只手臂和许多木屑，但那树魁只是略有停顿，依然向他冲来。

“主人，别玩了，再不挣开，你会被砸的。”

乔山双眼微眯，手中结印，一股巨大的光芒从他身上迸发而出，一股强大的气势向外而发，紧接着，只听嘭的一声，他周围的土壤猛的炸裂开来，土壤飞溅，刚接触到乔山身边的树魁也被这爆炸炸飞开来，乔山挣脱束缚，缓缓浮在空中，淡淡金光在他身上游离，他脚下是一个六米左右大小的坑洞。

乔山也不再犹豫，他目光锁定刚从地上爬起的树魁，接着将星梦剑收于手心，指尖闪烁金光，在身前画出一个圆形法阵，接着他单手结印，一个奇异的淡金色手印凭空而出，乔山单手轻推，这轮法阵便瞬间出现在那树魁头顶，噗！四根巨大的金色尖刺从法阵中冲出，直接钉住那树魁的四肢，随后，上千缕细小的刺一样的晶体，从那法阵中飞出，直接刺入那树魁的体内，顷刻间，那树魁便没了动静，树魁一死，周围的触手也随之瘫软下去，不再蠕动。

乔山手印一松，那金色法阵和尖刺也随之消失。

小梦弹出来，鼓着掌说：“腻害腻害，这个阵法终于把主人练会了。”

乔山稳稳落在一旁的地上，轻轻敲了敲小梦的头，没好气道：“是我练会它，不是它练会我。”

小梦吐吐舌头，调皮一笑。

乔山内心有些震撼：“这中部的怪物，还真不一样，是难缠许多，特别是力量，真的大。”

小梦点点头说：“所以主人得小心一些啊，而且这里许多生物，都是有灵智的，而且有一些已经成组建了属于自己的部落了，很是危险。”

乔山拍去身上的灰尘，星梦剑再次握在手中，以防突然的攻击。

手臂传来阵阵暖意，梦境之力汇入全身各个经脉当中，滋养着他的身体，乔山已经能灵活运用梦境之力，而且学会了许多不同的法阵，其中大部分是向阿民学习的，而另外的一些，则是白暮所教的。两个月的巨大变化，乔山自己也不禁咂咂舌，惊讶不已。

走在凹凸不平的土地上，乔山时不时就能发现一个三米左右的水洼，比外围森林要多得多，且颜色也各不相同，有绿色的，也有蔚蓝色的，也有黑色的，水面平静无比，但掉进去过的人才知道，那是一个见不到低的深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白色薄雾，树木稀疏，乔山脚下，不时就会踩到一些东西，各种各样的爬虫，有的被直接踩烂，流出酸臭的液体，而有的则是绕到乔山腿上，用满是倒钩的嘴钉住乔山的皮肉，像蚂蟥一样吸食乔山的血液，弄得乔山有些头疼。

突然，乔山左边的蔚蓝色水洞传来一阵水流声，只见那水面掀起一圈涟漪，慢慢的，涟漪竟开始缓缓变大，形成一个小型漩涡。

乔山握紧星梦剑，微微低下身，准备应对突然出现的各种情况。

只听噗地一声，水中竟窜出一个人，随后又窜出一团黑色的东西。

那人窜到乔山身前，乔山定睛一看，那竟是一个赤裸着身体的女孩，挂着血丝的嘴角有两颗稍长的虎牙，她背上竟有一对偏紫色的透明翅膀，但此刻那翅膀已被折断，上面有着大大小小的缺洞，雪白的胴体上布满伤口，不停往外冒着鲜血，她趴在乔山身前，一双纤手软绵绵地抓住乔山裤腿，嘴中发出嘶嘶的声音，似乎在说着什么。

而在她身后，一只梦魁抓着她的腿，尖锐的指甲刺入那细长洁白的小腿中，正往其中注入噩梦之力，只见那梦魁嘴角淌着绿色的粘液，另一只手，在那女孩大腿上游离，一脸淫笑，但令乔山惊讶的是，那梦魁的双眼，不再是血红色，而是令人作呕的黄绿色。

乔山怎能不管，星梦剑一挥，剑刃直接抵在了那梦魁的脖颈处，大喝道：“松开！不然抹了你！”

在那剑抵住它的那一刻，那梦魁便停了下来，它缓缓抬头，黄绿色的双眼直直看着乔山。

接着，它以一种无比沙哑的声音，缓缓说：“引梦人，这次，你渡不了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