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城堡的西北侧三层涵盖了公共厅堂和十几间客房，找到一间废弃又隐秘的房间并不容易，在莫兰达的眼里却毫无难处，她百无聊赖地坐在沾满灰尘的矮凳上，抱着膝盖，脚边一盏细腰大肚的煤油灯，上面锈迹斑斑，她歪在膝盖上，时不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吸气声。

突兀的一股青烟的怪味冒出来。

莫兰达瞪圆了双眼，紧张地直起身子，记者沉稳地挪开匕首，另一只滴血的手刚从简易的临时法阵上挪开。

他目不转睛，沉浸在一丝不苟的实验中，没发现莫兰达望向他的神色充满了离奇的爱慕，仿若眼里再容纳不下任何人，最吸引她的，则是记者此时此刻令人着迷的模样，有谁不喜欢男人沉湎所干事情的模样呢。

被顺过来的花瓶倾斜，滋啦——崩溃的法阵中，冒出的自燃火花被遏制在初期。

记者站起来，悄声走到窗户边，打开的同时，莫兰达已经眼疾手快地把自己的灯熄灭。

记者回身看她的动作，觉得有些新鲜，短暂的等待后，月光和夜风吹进屋内，扬起一层厚厚的灰尘，两人都毫不在意地凑在一起，交换了湿黏的吻。

“我只是想试试自己的魔法力量，你要知道，直接见到兰斯洛德夫人的机会可不多。如果她能指点我两下，我可就毫无遗憾了。即使是现在的我，如果能得到魔法学校的入学推荐信，那想必更好不过。”

莫兰达胸口起伏，看着月光下的男人样貌朦胧，她几乎只能勉强找回理智说：“我觉得有些冷……我想回去了。”

这所城堡可以容纳六百人，但实际居住人口不到一百，城堡内的主人和少爷小姐们都住集中在中区的高楼层和塔楼，大部分侍从在一二楼和前庭箭塔，巡逻的骑士则在城堡的外缘，只要能躲过楼内巡夜的侍从，理论上内部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出入无人之境。

这样精简人员的城堡显得空荡荡，记者住处之后的客房更是处于常年封闭，更别提无人询问的杂物间，得知更多的地段都被有必要的魔法需求占据后，他的胆子越发大起来，竟然敢在魔法师眼皮底下做危险的操作。

记者抱住姑娘平复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轻嗅她温柔的气息，那心底的瘙痒化为实际行动，点燃她身上的暖意，很快，两个人都着火起来。

“好姑娘，这样就不冷了。”

“不，不可以……我，我还没准备好——”

“如果你不愿意，那就推开我吧，只是……今晚你的美让我无法拒绝，你舍得回到那个孤冷的地方，孤享彻夜不眠么，况且，没人会发现这里的，我们只需要依靠彼此。”

然而莫兰达的手没舍得推开他，如寄生藤蔓，只是虚虚抵着他宽厚的胸膛，甚至还想搂住臂膀：“我，我们这算是在一起了么？”

“我有表现得这么差么，你得好好看看，我的心在为谁倾倒，我的身边此刻又是哪位闯入我梦中的仙女呢？”

“不，不，”莫兰达继续小声说，汗涔涔的手抓住了记者两根手指，这个男人那么高大，如山般雄伟，又如大海般难测，她不禁往前亲吻对方的脸颊，在他耳边喘息着，“我们当地的习俗……比，比较保守。”

记者冷下声音说：“狡猾的鸟儿，这都是什么年代了，欢愉是两个人私密的事情，又关其他人什么，还是说——你是在吊着我吗，还是说要剖开我的胸膛，好将血淋淋的心脏拿出来，你才肯正眼瞧瞧卑微的我？”

莫兰达眼里颤抖着犹豫，记者缓和说：“好姑娘，让我们及时行乐吧，因为我们这是爱，爱是不分时间地点的，爱是疯狂而热情的，你要拒绝我，就用力推开我，即使让我的心碎，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他们的背后，无数庞大的铁铜器具堆满了偌大房间，由于没有木材和布料，巡夜人员都不会打开这里查看是否有着安全隐患。

莫兰达眼里的忐忑与不安被记者捕捉到了，他轻车熟路地继续抚摸着滑嫩的皮肤，将她按在自己铺在地上的外套上，男人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两人之间，黑暗中，他的呼吸那么炙热，炙热得全世界只剩下他的声音，意志和蛊惑。

他是巍峨的山脉，是浩瀚瞬变的大海，是包涵世界万物的大陆，是万象星辰，是一切，是所有存在的意义，莫兰达这一刻，将自己抛弃，她的世界，只竖立一块名为米索康的指引标。

她的山脉，大海，大陆说：

“不要想太多，也不要让愁苦爬上你的额头，这不合适你，我单纯而美好的姑娘，你只需要将自己交给我……我们该好好享受它……”

“我会好好怜惜你，不仅仅因为你是个值得珍惜的好女孩，为什么我要伤害你呢，别让我焦灼，让我苦恼，只有你是我的良药，是我的蜜糖，来好好听听我的心跳，它只有在你的世界里跳动才有意义……我只想轻柔地抱着你，和你度过每个美好的相聚。”

她诚恳地祈祷，终于坠入未知的深渊。

莫兰达痛苦地想着，但无法自救，只能勉强攀爬着记者，虚拢他宽阔的肩膀，乞求他再怜惜自己一点。然而另一方面，她又如此窃喜，陶醉于他眼眸中对自己的迷恋，祭献身体得到一个优质男人的垂怜，看上去又那么的值得。

付出一点点的必要代价，这不是每个女人必经之路么。

这就是她未来的天与地。

他承认她将是存在的意义，这是最珍重的誓言和无解的诅咒，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很快，房间的黑暗里，一对亲密而绝妙、貌合心离却殊途同归的苟且结合在只有冷月的见证下发生了。

离这里尚远的寒流潮的影响下，夜风越来越大，呼啸而寒冷，无情地鞭策着植被的生机和兽类的哀鸣，席卷所有的阴私于茫茫大陆，奔向遥不可及的未来。

同样未眠的箭塔的岗哨上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把，盔甲之间相互交错碰撞的声音也被风吹得破碎。偶尔间，一些呜咽短暂地飘过他们的耳边，年长的守城骑士长不停歇地望向后·庭，那里灯火通明，狂躁不安的龙正在被驯龙师极力安抚着，从破碎的巨窗中喷出的火焰被外圈的魔法阵抵挡，形成一道道璀璨夺目的光芒。

“十区，安全。”

“七区安全。”

“九区的人怎么还没回来，”骑士长皱着眉头，下一秒，他们左前方头顶的塔楼传来一声巨响，所有人都看到一束耀眼的光芒掀开巨石塔顶，冲天而上，接天连地的光柱照亮了整个兰斯洛德城堡，几乎方圆千里都能看到这样耀眼夺目的奇异景象。

“该死——让开！”

热浪和破碎的玻璃瞬间波及到中间草坪巡逻的队伍，更要命的是岌岌可危的塔楼被炸开了一半，白色耀光下，骑士长手底下的这一批正在巡逻的队伍没了踪影，他们全部被掩埋在石头下。

“该死，玛姬丽又在搞她的违规实验了！快叫医疗师和斯德先生来，基布救人，你们几个则跟我来去抢救塔楼，我可不希望看着那玩意倒下来——”骑士长吼叫着，他率先奔向塔楼。

“我们真该叫夫人来好好看看她的侄女干的好事。”有人摸着自己流血的耳朵，他叫得几乎和骑士长一样响亮，只不过他是因为靠得最近被震得耳聋了。

“那也得我们救出底下被无辜牵连的同伴先！”身边的人也大声回他。

年迈的兰斯洛德夫人膝下空无子女，却有着四个侄子和三个侄女，百年后得到了十个侄孙，侄孙中不乏已经有结婚生子的，五代的人口扩充到四十多人，兰斯洛德夫人不断地接有资质的年轻后辈来城堡里，其余人则被安置在遥远的首都和充满阳光的南方。

这样看来，每个小辈都得到了良好的教育和培养，富有资产，但显然与拥有旷阔领土，丰富产能以及公爵的头衔来比，都微不足道。

“三位小姐都住在塔楼，怪不得我从来没见过她们——你说的麦斯洛耶公爵和葛坦杰伯爵都在首都，另两位年幼少爷正在毕业旅行，剩下的应该还有三位少爷都在城堡里？”

记者猜测完全猜错，第五代人口十个孩子内刚有两个夭折，三位小姐最大的年龄有一百八十五岁，最小的只有十八岁，她们之间的辈分相差两辈，但如果你不知道底细，小姐们站在你们面前，都是花容月貌的模样，你是分辨不出哪个更加年幼。

“所以魔法的魅力所在，就是永享青春。”记者感慨一句。

莫兰达低着头正在穿衣，努力将扯坏的胸衣系上绳，说：“才不是呢，魔法师要被强行征召，卖命五十年才能还完债务、职责，如果你出生贫寒，就算是普通公民，也许一辈子都出不了塔楼。”

“看来我们的莫兰达还是个见多识广的才女，”记者恭维了一句，欣赏她此刻有些狼狈而颤动的穿衣动作，那些布料也许不能再用，但回到真正的卧室前还需要遮掩一二。

也许这不是想象中的那样，但也足够激·情而刺激，莫兰达斜眼看了一眼记者，但很快心里填满的爱意让她难以客观地看清一切。

“夫人最喜欢的侄子就是丧生在亚科多里，即使是兰斯洛德的后代，在战争面前也不没有享受贵族的优待，夫人为此买了好几个免征名额，花了不少冤枉钱，”莫兰达说，“我的几个姐妹说，麦斯洛耶公爵也是为此才存活下来，他可是炙手可热的继承第一候选人。”

“你可以告诉你的姐妹们，她们的猜测可能要实现不了了——麦斯洛耶公爵在侄子孙辈们的地位最高，也无可能继承兰斯洛德，”记者点点莫兰达的鼻子，他彰显着温存后的体贴，将外罩的衣服披在了莫兰达身上。

“为什么？！”莫兰达不可思议地张开嘴，想起自己所在的地方不宜大声喧哗，用急促的气音说，“我们都说公爵的机会最大，难不成你有额外的消息？”

记者抬头看了下夜月在天幕中的高度，遗憾地说：“现在可不早了，等到下次我们的聚会，我想我会好好告诉你这个消息，莫兰达，谢谢你赐予我美妙的一晚，你还能走么。”

莫兰达心中一甜，突然，他们感到沉闷的摇动，那声音有点远，好像是蒙在被子里的动静，莫兰达神色一变，飞快凑到窗户边，掀开窗帘的一角，怪异的白光更多地射入房内，莫兰达皱着眉头迅速放下帘子说：“不好，我们得赶快回去，大伙很快都会起来的。”

“发生了什么事？”记者快速地套好裤子，两人来不及分别，记者看着莫兰达已经跑到门口，连忙抓起自己的衣服，裸着上身走出房间，他目送有些慌乱的莫兰达离开，也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拐角处，他猝不及防撞上了一个人。

“谁！”记者失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