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缇莉娜，缇莉娜？”

亚摩单手抱胸盯着正在起伏的胸膛，来到缇莉娜上方，自言自语道：“是不是春天还没过去，我总是到处闻到一股子谈恋爱的酸气。”

缇莉娜夸张的呼噜声一滞，将手臂盖在眼睛上遮去黑眼圈，低声说：“亚摩，我可从来没回应过他。”

亚摩却带着不解地反问说：“我觉得你喜欢他。”不然为什么要装睡？

“也对，你也到开始发育的年纪了，”缇莉娜爬起来，靠在枕头上继续吃夜宵，仗着脸皮极厚，甚至和亚摩开始讨论起男女之间微妙关系，拿自己做例子，“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觉得我们之间有奇怪的联系，我和麦斯洛耶甚至一年里都见不到五次，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也从来不会去塔楼看我。”

“用魔法元素的时候，必须得到回应才会成功，”亚摩想了想说，“可能是你们俩之间的气场，和别人不一样？”

她看着缇莉娜若无其事的模样，可那红耳朵却立起来，暴露了主人的烦乱心绪，说：“我原先从没见过他露出类似令人可靠的模样，现在看来，你们两个人的性格都极其相似，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说你是他的启蒙老师，是青春期启蒙老师吗？”

缇莉娜将枕头扔了出去，亚摩一歪头，任由枕头掉到地上：“喂，一把年纪的人了，有必要恼羞成怒吗？”

缇莉娜一脸奇特的表情观察亚摩：“嘿，你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吗，我以前只不过是看他很可怜，带他玩了几天而已。很有可能是他自己误会了。”

亚摩说：“他有弟弟韦纳尔，看起来并不孤单，也不可怜，我看韦纳尔也没有对你着迷？”

缇莉娜说：“亚摩——让我们越过这个话题吧。”

亚摩知道婚姻的样子，比如亚芙拉和约什，充满了禁锢、认命和威胁，也见过了兰斯洛德先生和辛西娅的相处，两人之间充满了相互博弈的张力，洋溢着心惊胆战和驯服的刺激，互不低头，又彼此牵连，双方势均力敌，更像是结盟者，他们的资源——孩子们各个都是令人满意的作品。

然而爱情，难道就像哈伯特对巴德蒂的平日爱理不理，却突然爆发舍身救命的不理智，还是如麦斯洛耶遮遮掩掩，甚至得不到回应的单恋？喜欢为什么不直接说出口，这样藏着掖着很有意思？明明双方都各自都不反感对方？

“我觉得爱情就像是空中楼阁，”亚摩摇摇头，表示不解，“我和你可以相处出感情，也可以和别人，结婚后就能天天呆在一起，感情不就出来了？”

亚摩看着缇莉娜，既而想到了两人在一起最强大的阻碍：“婚姻靠的是匹敌的力量和地位，光靠激`情是不够的，母亲平日里也把麦斯洛耶看得很牢，你要加油。”

缇莉娜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脸崩溃：“啊——我真是疯了还以为你对那个单性恋有企图，你那是缺乏感情认识的另类而已！”

“……怪不得厄菲摩斯多后面一直对我回避，当初我认识的只有他，我不可以对异性报有亲近之心么，我只是……将他当成尊敬的长辈而已，”亚摩的声音低下去，摆好画架后，左手拿着铅笔开始对着床上的缇莉娜进行人体速描，突然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我受伤回来那一次，我等睡着了，你都没回来找我算帐，原来是有人耽搁你了。”

“这就是老师和学生没有距离，导致学生以下犯上，不尊重长辈的后果——”缇莉娜将另一个枕头扔出去，没想到正中目标将人砸得仰后摔去，大惊失色地跳下床来，“你刚才都躲了为什么这次不躲啊傻瓜！”

亚摩扭曲着脸，看着缇莉娜着急的神情说：“好像……要重新换绷带了。”

在凌晨两点钟，缇莉娜偷偷摸摸将治疗师抓过来，给亚摩重新上药换绷带，忍着强烈的困意训斥到结束，亚摩昏昏欲睡，忍不住求饶才得以解脱。

亚摩出了一头冷汗，深刻意识到一家女主人对伤势的看重程度的意义，再不敢敷衍了事，终于赶在开学前养好了身体，成功度过了开学考试上被教授点名通报成绩的噩梦。

又是按照惯例发布小组任务，巴德蒂推推亚摩，亚摩只好举起手应声，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亚摩走到最前面接过领队哈伯特手里的袋子，里面是她们接下来上课要用的矿晶，教授站在空旷的训练场地上，开始千篇一律地发布注意事项。

哈伯特的神情似乎有点失落，再次看到一直以来的竞争对手休森也没有太大的斗志。

“喂，你都得了第一名，为什么还要一副失败的模样？”好友十分不解，拍拍他的肩膀，“是不是要休息下？”

“得了吧，休息了整整一个假期，我看是另有原因，”范西则直截了当地说，“德拉柯，你也盯着那边干什么，人家可是使用高年级才会的法术得到表扬的，已经没了作弊的可能性了，你醒醒吧。”

德拉柯不服说：“没有，我只是看看而已！”

范西说：“一个两个的，都傻了。”

亚摩熟视无睹周围人的视线，和巴德蒂在审核对照最后一遍的魔法阵图，确认无误后才开始动手，每个场地都有相应的分界线，最底下则是巨大的空间分割的原始魔法阵，以确保失败后的能量飞溅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德拉柯分配完东西，然而属于自己的矿晶却落到地上，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我该巡逻了。”

两个朋友都抱住他的胳膊：“喂，你清醒点，教授那里！”

上课期间，巴德蒂一直背对着众人，由于亚摩一如寻常的模样而渐渐放松下来，等到下课钟声一响，立刻又全身紧绷地抱起书包，对亚摩打了招呼：“我先走了，你帮帮我。”

亚摩只好一个人收拾场地，把剩下的矿晶交给队长登记。

“别看了，她胆子已经吓破了。”

“每个队伍里面匀出来的资源给你了，你浪费的可真多。”哈伯特不情不愿地说。

旁边的教授笑眯眯地等待下课，说：“这不是挺多的吗，哎，你是不是忘记课上发给亚摩了？”

哈伯特又拿来一小包递过去，不情不愿地说：“教授，不好意思我忘记了——这是你救下巴德蒂的奖励，增加三个积分。”

教授嗯了一声，哈伯特只好说：“还有谢谢你救了我。”

亚摩带着洞察所有的了然，点点头说：“得到你的感谢真不容易，我接受了。”

哈伯特气愤地说：“朋友之间就是昏头转向也要支持她，保护她，作为队长我更有义务保护所有同学，你那什么表情——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没有把柄，德拉柯还说呜呜呜！”

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拼命捂住他的嘴巴，德拉柯一改以往的针对态度，在教授不插手笑看热闹的眼皮底下，对着亚摩扯着僵硬的笑脸说：“他最近脑子不太好，看到什么都怼，范西！”

范西一脸无可奈何地补充说：“傻了，叔叔说他居然会被菲兰娃偷袭着，被家里人关禁闭直到开学才放出来，所以这次成绩稳稳压在年纪第一，所以说，少胡思乱想，多看书，对成绩有益。”

亚摩一脸莫名其妙，在下一节课上，便抽空和巴德蒂说：“三贱客果然都脑子不太好。”

秋叶纷飞，兰斯洛德城堡入目的草坪一片枯黄，云层飘高，本身就非常适合观星的城堡，不用借助塔楼观星台就能肉眼观察夜空星星，亚摩和菲丽儿站在城堡后侧的空旷地上，用了半天的时间准备好所有工序。麦斯洛耶和弟弟韦纳尔各推着一辆独轮车，车子漏斗底部固定一根大腿粗的矿石，做画图纸的基础准备，两人站在十二点和六点位置，同时逆时针旋转，徒步用手掌控车子画出一个巨大的圆，半小时后，几百个大大小小的叠加法阵被细致而准确地快速完成。

车夫麦克驾着重新翻新的马车，车轱辘稳稳落在窄窄的木板上，没擦掉任何一块法阵，最后停在了正中心。

“快，”麦斯洛耶仰头拿着望远镜，目不斜视地吩咐，“还有五分钟就到点了，双鱼座的小环有点暗淡，我们先引入它——”

菲丽儿和亚摩站在对侧，飞快地分次放下成□□头大的矿晶，深深潜入泥土，麦斯洛耶闭目，双手举起法杖，垂在中央，从头顶正空偏东一处，深色的夜空顿时投射下蓝色光芒，将麦斯洛耶全部吞没。

城堡像炸开了白色烟花，堡垒上巡逻的骑士们都早已接到命令侧过身子背对，也被耀目的光芒夺去几秒的势力。

“韦纳尔！”光柱中传来麦斯洛耶含糊不清的叫声。

韦纳尔带着防风目镜，逆风在里层光圈中费力地插下矿晶，连滚带爬地跑出来，和菲丽儿撞在一起，法阵中的麦斯洛耶的声音变得空洞：“时间到！”

他念着一段艰涩的咒令，无数光芒从矿晶中冲向天空，和恒星投射的光柱交相辉映，最后形成巨大的能量体猛然落回马车，夜中巨大的亮度骤然消失，平淡无奇的马车仿佛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只有麦斯洛耶半长的头发从空中慢慢落回肩头，他转身，抬向半空。

韦纳尔流着眼泪，手忙脚乱地扶起菲丽儿：“成功了吗？”

麦斯洛耶收回看塔楼的目光，微微有些失落：“成功了。”

早在一旁等不耐烦的菲丽儿掂量着手里的长矛，手臂发出一阵黄光，用力投掷出去，还没等撞在马车就被一股力量阻挡停在空中，长矛失去惯性掉到地上，她略带奇怪的神色喊着：“亚摩，怎么我用都没有事情——喂，你没戴护目镜吗？”

菲丽儿插着腰跑到亚摩身边，跪下去用力地摆正对方的脸：“你怎么这么笨啊，不会瞎眼了吧？”

麦斯洛耶带着对弟弟妹妹无尽的担忧，叹口气说：“我们两个的毕业旅行就这样开始了吗？”

韦纳尔轻松地说：“还得感谢妹妹们都没有躺在病床上相送么？”

亚摩身边有人走过来，一双宽大的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有人抱住她，接着另外一个人也拥抱了她，淡淡的气息还没来得及感触，只觉得一刹的温暖，亚摩的手都来不及抓住离去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