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亚摩怎么会认为菲丽儿不是故意的，但她只好装傻道：“我可以告诉洛希伯吗？”

菲丽儿说：“他真的会直接告诉父母，这太丢脸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这个理由令人无法反驳，因为亚摩想到了亚芙拉，她竟然开始有些理解菲丽儿，毕竟作为很喜欢混在贵妇圈交流信息的辛西娅来说，突然有一天自己的女儿也造个不亚于任何流言的劲爆事故，这位要强的女人一定会受不了这种打击的。亚摩开始后悔，是不是当时她不该气昏了头作出谋害了一个男人的性命。

亚摩心中隐隐有另外反驳的意见：那种时刻怎么控制力度？！

“兰斯洛德有独立的领土治理权，你不用害怕因为一个恶徒而担上罪责，”菲丽儿安慰亚摩，“如果洛希伯发现了，你就坦白说是我的主意，这样可以了吧？”

亚摩抬头说：“就这样吧。”

亚摩打算回去好好消化一下今夜惊魂，洛希伯却仍是很担心菲丽儿而留了下来，果不其然，菲丽儿很快发起低烧，连远在首都的兰斯洛德先生和辛西娅都连夜赶回来，相反运动过度的亚摩一觉睡得饱满，刚睁开眼还来不及回想自己在哪里，便听到妮塔叽叽喳喳地说起菲丽儿已经被送到首都医院接受治疗的事情。

这位活泼的姑娘开始有些畏惧地提起整个城堡里都回响着辛西娅训斥治疗师的怒声，他们都在说夫人极度气愤，把很多东西都砸碎了，菲丽儿的贴身女仆在卧室里直到天亮才干完活，甚至不敢私底下发一点牢骚。

“小姐，你忘了今天要上学的事情了吗？”妮塔一边感慨，一边叉腰对着亚摩摇头，将人拉过来按在梳妆台前。

亚摩撑着脑袋，全身黏糊糊不太清爽地说：“我感觉睡得很饱，但是起不来，好像打了一架是怎么回事——什么，菲丽儿住院了？”

妮塔抬起亚摩的胳膊，摸着一块皮肤上粘着的红色血迹，亚摩不着痕迹地抽出来，妮塔却没起疑心，反而转身掀开被子，发现床上的痕迹才恍然说：“怪不得，小姐，快让我看看你的裙子，赶快脱下来。”

亚摩盯着床，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亚摩拖着全身酸痛的身体跑到马车，洛希伯一如既往在车上看书，亚摩看着窗口那个陌生替代麦克的新车夫，正想问问他们有没有起疑心，洛希伯示意让亚摩坐在了身边，脸色暗沉地说：“我只能连夜告诉厄菲莫斯多，急信让父亲母亲回来，菲丽儿的情况不太好，也许这个学期都不能来上学了。”

亚摩想说的是菲丽儿是不是最近生病有些频繁？

毕竟昨天的菲丽儿可没有任何重病的征兆——但这会儿见洛希伯的脸色，亚摩只得压下心中不安，心想着洛希伯真有他哥哥们所说那样有好好照顾姐姐，而作为姐姐的菲丽儿也很了解弟弟，才会提早预测了一切，在知道瞒不住的情况下隐瞒最不愿泄漏的秘密？

宽敞的马车经过扩展后变大两倍，亚摩怀疑仆人们将能找到的最长规格桌子搬了进来，上面却罕见没有多少装饰，自从双胞胎毕业旅行之后，这辆马车似乎没有尽到它应有的服务。洛希伯不再说话，亚摩坐在座位上，心不在焉地想着如何帮菲丽儿找回那条该死的项链。

图书馆内，亚摩垫起脚，从书柜最上面拿出目前唯一能找到的书，然而过了几分钟，亚摩就失望地放到了一边，巴德蒂屁股扭来扭去，不安地看着亚摩：“找到你想要的吗？”

亚摩摇摇头，盯着一叠草稿无济于事，施瓦格夫人已经在自己的央求下，寄来通讯魔法阵的详细内容，然而转变不是那么容易，亚摩没有那么多矿晶浪费在课外研发上，如果能改变成功，她应该可以利用菲丽儿的信息找到失物，比单枪匹马无头苍蝇更要来的方便。

巴德蒂很不待见图书馆的顶楼，然而站起来，片刻后还是坐回去，这段时间的她似乎有些奇怪，甚至都没有像以前那样好奇心十足，不然这会儿早就随意翻看亚摩的笔记，还絮絮叨叨问好多问题，亚摩抽出空来看巴德蒂一眼：“你没事吧？”

巴德蒂拼命摇头，颇有心口不一的样子。

亚摩轻轻摇头，收拾好书本：“我打算去问教授，你是去教室还是陪我一起去？”

巴德蒂马上捧起书来：“我陪你。”

数学教授正在和院长商量事情，亚摩眼尖地看到了桌上资料最上面的就业方向咨询表格，这时候亚摩还没意识到表格正是给自己准备的。

院长正如记忆中那样，这位年纪颇大的女士严肃非常，头发紧紧光滑地梳成一团，仅用一根涂蜡的枯枝端正固定在脑后，她穿着一身顺滑的巫师袍，暗金繁琐纹路偶尔随着晃动的动作显现，正是和施瓦格夫人有交情的低、中年级院长。

院长对着她点头，嘴角微微的变化就算是显示心情好的样子了：“亚摩小姐。”

亚摩连忙认真，恭敬地说：“您好，费曼尔院长。”

院长却说：“亚摩小姐这些年的努力显而易见，进步非常，请问你对未来是否有了更为细致规划？”

亚摩顿了顿，快速地在心里将麦斯洛耶留给她的笔记翻了出来，显然她早已想过未来要选择的方向，她看了一眼眼中充满鼓舞的数学教授：“我的成绩中数学最好，听家里人建议，我可能比较适合魔法阵研究开发方向，听说塔楼有专门针对魔法阵的合格检测部门，我想我可以申请一下。”

院长说：“可是你的天文课也非常好，有些教授建议你专攻理论方面，但你似乎很喜欢捣鼓一些新鲜玩意。”

亚摩开始紧张起来了，这是否认她的动手能力吗：“是的，院长，我听说合格检测部有很多新事物，也有实践操作的自由。”

“卡德曼教授将你的考试卷和近年来的成绩单交给我，向我提出你越级的申请，”院长努力露出更多的笑容，“施瓦格夫人说的很对，你是个天赋不强，但很努力的学生，这是十年级要填写的表格，我同意你的越级，明天就和我一起去高年级报道吧。”

“什么，我可以越级了？”亚摩终于呆滞了起来。

“是的，除非亚摩小姐不愿意去，我可以尊重你的选择。”

“是不是高年级的图书馆有更多的书？”

院长点点头，声音带着亚摩想象中的蛊惑说：“当然，无论是低、中年级的禁书，还是毕业后都难得一见的珍藏品，你都可以借阅。”

亚摩可耻地心动了，数学教授说：“这还要犹豫啊，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早上，她就接受到厄菲莫斯多送来的礼物，亚摩打开一看，果然是辛西娅的标配——一块厚重的琥珀挂坠，外面还有无法忽略的点缀宝石，比起缇莉娜脖子戴的简约版简直浮夸多了。厄菲莫斯多没有离开，从口袋里拿出来另外的项链，正是缇莉娜一模一样的链子，这根黑色挂绳上有一枚牙齿，厄菲莫斯多将它轻轻扣在桌上：“哦，没想到亚摩小姐也学起看报纸的消息了。”

亚摩很是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当厄菲莫斯多挪开手掌，亚摩变了神色：“这是幼龙的乳牙——”

乳牙已经打磨抛光，和象牙分不出区别，正散发着乳白的光泽。

厄菲莫斯多点头，承认他向辛西娅要来的：“尤其对于警戒心很强的军翼龙来说，他会非常在意骑在脖子的人选，如果没有认可的牙齿或骨头，一般人不能接近他，恭喜你得到了迪界的牙齿。”

迪界正是两头军翼龙的孩子。

亚摩不敢说是自己不小心打断的，很可能他的父母会追着啄她，伸出手很心虚地将牙齿摸到手中。

厄菲莫斯多笑笑，转身离开，亚摩摸着简单的挂坠，突然说：“厄菲莫斯多——”

她紧紧盯着他的双眼，鼓起勇气说：“雪山小镇——我的弟弟是不是永远都接不到我的信？”

厄菲莫斯多微微一愣：“不，亚摩小姐，我能确定他们收到了回信，但我也不确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亚摩喉咙发紧：“是不是因为那里根本没有幸存者。”

厄菲莫斯多啊了一声，波澜不惊地目光和亚摩毫无退缩地对视，这才弯着眉目，了然地说：“原来你都知道了。”

就在亚摩心不在焉地继续吃饭时，厄菲莫斯多拿着几封退回来的信件来到亚摩面前：“路易先生是真的非常抗拒我们，也不让波比先生回信，直到前不久，他甚至将信件退回来了。”

亚摩看着信封的地址，上面正写着若夫列耶的具体地址，收件人是波比·路易，然而上面的邮戳并未拆开，还有工作人员批复的“退回”两个字，她颤抖地打开信件，里面是她原封不动的写有“雪山小镇”的地址，只是在旧的信件外面套了一张新地址的封皮而已。

亚摩抬头：“这是——”

“我很遗憾那里发生的惨案，还有皮特蒙，”厄菲莫斯多露出悲哀的神色，“万幸路易先生和波比都存活下来，当时他们希望得到亚芙拉小姐的帮助而试着往这里寄信寻求庇护，但是我将信交给亚芙拉小姐的时候，她似乎不太想让其他人知道，我只好让他们前往若夫列耶，并每月向他们打了汇款，帮助他们安定下来。”

亚摩心中倏然百感交集，心情高涨又落，又听到厄菲莫斯多说：“我很抱歉一直对你的隐瞒，直到两个月前他们拒绝了我的汇款，也不再收下信件，退回信件的同时还有一张六十金币的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