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114章

一头独自觅食的猛犸象，十来个士兵开始远远地包围着这头巨大的成年象，它只是转头，煽动着大耳朵，没什么兴趣地继续将树皮卷进自己的嘴中，驱赶的号角不停地响起，令它逐渐不耐，它扬起前蹄，终于追赶起灵活的士兵们，然而追出十几米后，这头还在饥饿状态的大象似乎明白了被人引走的计谋，立刻跑回来，四根比树桩还粗的大腿往回迈，接下来士兵再怎么诱引，这头巨象都继续进食。

没几下，一颗失去外皮的棕榈树倒下，它那顶冠坚密的长条叶子如同一根根瑞利的长剑，却被猛犸象毫不客气地咀嚼吃下，剩余的部分撕扯成一片片，数十年的树木转眼成了一个树坑。更可怕的是，它根本不可能感到满足。它每走的一步，都在原本岌岌可危的绿色植被上践踏，毫不怀疑，为了满足它逗留期间的进食，也许会将湖边所有植被都破坏，那么这里的绿洲就会很快消失。

它不是简单的素食者，而是一种破坏力极强，以周遭绿化永不恢复的惨状而满足生存的存在。

士兵们开始用长矛攻击这头贪婪的进食者，这终于惹怒了对方，它长啸一声，奔跑着追逐骚扰它的人们，它跑得太快了，原本看上去笨拙的身躯爆发着强而有力的速度，它很快追上落在最近的人，长鼻伸前，瞬间绊倒了马匹，它抬起前蹄，带着硕大的脑袋，狠狠压向人。

哐！它被反冲回来的同等力道撞懵了，不明白为什么脚底下的人和马完好无损的，很快它又直立起来向下撞击，那人连滚带爬地爬起来，只见那头象退后两步，额头处鲜血淋漓，慌慌张张地跑远，消失在热气蒸腾扭曲的荒芜上。

那人惊魂未定，看着不远处的亚摩单膝跪地，满脸汗水地收回双手托举的姿势，继而她一声不吭爬上马背，等待着分散的巡逻队聚集，他们站立在两侧，看着亚摩驾着马匹走到前面，有人突然说：“我们需要每天早晚一次巡逻。”

他隐隐是士兵中的领头，他指着这片绿洲说：“这片区域关系到地下河的流域，我们的驻军地在地下河的下游，所以不能让大型的动物将这里破坏。”

亚摩不做声的沉默似乎给了他压力，他连忙说：“以前和我们一起来巡逻的魔法师还有补贴，如果您愿意，我们都可以替你领来。”

被救回的士兵惊魂未定地坐上马背，看着亚摩骑马前行，他垂下脑袋，接着被人拍了两下肩膀，侧头看去，领头的士兵努努嘴，他赶忙追赶上前面的亚摩。亚摩开始询问这边需要注意的事项，那士兵连忙开口，接下来巡逻的事情也变得格外轻松起来。

周末放假，轮休的亚摩站在护城河上，嬉玩的男孩们钻到流动的河里，如同一条条白色的大鱼，送走了一波离开的冒险者的守门护卫还在岸上起哄，让他们比出个冠军来。

晨风带着夜晚不散的寒气，用彩色麻布包裹着身躯的女人头顶着瓦罐在城墙角走过，喝茶的老人眯着眼睛靠着屋墙晒太阳，来来往往的行人聚集起来，热闹的空地上已经整齐排满贸易的商品，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广场上，吆喝声瞬间响彻着城市上空，亚摩左手提着瓶寡淡的葡萄酒，右手拿着一袋装满颜料的画具，一边走一边停，似乎在辨认着方向。

十字路口，互相熟识的街坊领居就会看见这么一个亚麻黄发的漂亮女人，独自在路牌前伫立了很久，似乎在找要去的方向。她有着清冷的面容，那双蔚蓝纯粹的眼睛让人无法忘怀，只有那薄色的嘴唇微微耷拉而显得无精打采。

亚摩鼻尖那股令人口水泛滥的肉香已经在告诉她并没有走错，有人有些莽撞地擦过小腿，让亚摩只抓住了那些孩童们嘻嘻哈哈远去的声音，亚摩侧头望去，这些早起接水的孩子们也不管怀里的水在石头路上撒了一半，还忍不住要跑着，跳着，若是正巧遇上有空来接的大人们，孩子们就会放下水桶，大笑着互相拽着小手跑出去玩耍。

石头上的水还没顺着缝隙流完，如干净的镜面倒映着两侧街景和头顶碧蓝的天，这里的居民会在屋子外的小块地方种上不知名的小花，一个腼腆的男孩摘下沾染着露水的花，送与清晨落在此处如画一般的女人，女人淡淡的眸子像天的颜色，瞬间让男孩红了脸。

亚摩接过一束花，那男孩扭头就走，直接撞上了走了无数遍的门，那些友善的哄笑让男孩误自更加窘迫，捂着鼻子往里走，从里面紧接着出现高个子浓眉大眼的男人，他赤衤果着上身，手里拿着衣服，抬头看到亚摩，微微吃惊，随即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和她打招呼。

“你好，你是过来旅行的？”

不远处传来上了年纪的呼唤声：“森贡，快点过来看着摊子——”

亚摩猝不及防地睁大眼睛，望向那个记忆中的人影，森贡发现亚摩正专注地盯着自己脖子上的挂坠，也不在意，利索地穿好衣服，回应着“来了！”一边和亚摩说道：“这是北河滩边的石头，挺多的，很多旅游的人都去找石头做纪念品，你要是想去那里玩，最好找个导游。”

他倒退着看着亚摩说着：“我家的卤肉可是远近闻名的，要不要来一块？”森贡发现这个女人好像不太会说话，体谅地笑了笑，还没走到铺子那儿就被老板娘用力地打头，他叫屈着：“好痛！”这下他的睡意完全没有了。

“原来你搬出去就是为了偷懒，水都不打，你这个臭小子！”

“啊，老爹他更懒好吗，昨天还去了酒馆打扑克呢！”

老板娘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举起勺子气势汹汹地走回去，只听到二楼传来痛叫，正在睡觉的老男人怀里抱着木桶被赶了出来，他在邻居哄笑中立刻明白了缘由，也打了森贡一脑袋，却被儿子轻巧地避开，二楼上的老板娘虎视眈眈地看下来，老男人立刻缩着脑袋，往打水的地方走去。

森贡看见亚摩跟过来，用刀切了一块肥瘦兼得的肉递过去，亚摩没有试吃，她从对方的脖子上移开视线，拿出一枚银币，森贡眼睛一亮说：“全部？”他的手可不让亚摩后悔，刷刷刷熟练地挑出肉块剁好，用土胚罐子装上，再抽出一旁的稻草绳在两侧的孔中穿过，随即留出手提的空隙。

亚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反而让森贡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将篓子里的两块圆硬饼盖在罐子上方充当盖子，不好意思地说：“下次来带自己的罐子，可以多给点肉。”

亚摩认真地看着他说：“没关系，谢谢。”

森贡哎呀一声：“原来你会说话啊。”他笑得更开心了，仿佛是为了亚摩而高兴，“咱们这里还有很多节日，秋典庆祝快要开始了，希望你没有错过它。”

亚摩点点头，铺子前的顾客陆陆续续来了，等到森贡抬头，早就看不见亚摩的身影，隔壁邻居笑着调侃说：“那可真是个漂亮姑娘是不是？”

森贡只觉得有些可惜，还没得知对方的姓名呢，他低头开始用钩子重新勾出卤汤泡着的肉：“是的呢，就好像我是个帅小伙子一样！”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呀，那边是猪尾巴巷头，她容易迷路的。”

“得了吧，你就是想去认识她，还不快点去？”

然而他原本回到屋子里的弟弟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突然说：“我去找她——”

邻居看着还没森贡高，一脸着急的弟弟，笑着说：“如果你有他的干劲，还不愁找不到心仪的姑娘。”

森贡无奈地朝着男孩说：“乔温，你给我回来——”

乔温可走得更快了，他来到前巷，只见亚摩站在一处居民宅前看着某扇旧兮兮的木门出神，然而亚摩却在乔温走近的那一刻立刻转回来，那双淡然的眸子里却流露出警惕锐利的目光，仿佛藏着一把出其不意的刀，亚摩轻轻啊了一声。

乔温结结巴巴地说：“您迷路了吗？”

亚摩问道：“这是哪户人住在这里？”

“一个独居养着猫的老人，她喜欢在二楼晒太阳呢。”乔温指着上方，亚摩也看到了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她躺在摇椅上抱着一团猫，脚边也蜷缩着一团团微微起伏的动物，懒洋洋而惬意，原本暗褐色的铁栏杆被刷成了白色，上面挂着许多盆栽，爬墙虎顺着屋子半包围了这桩两层小屋，每片叶子都绿葱葱得漂亮。

亚摩观察了好一会儿，再次看了一眼乔温，说：“刚才那个，是你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