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诀别
风中带着寒意，吹落叶尖上露水的同时，也拨动着人们的思绪，望着眼前两座非常简陋的墓碑以及上面有些歪斜的刻痕，费罗德不禁叹了一口气，自己是什么时候有了叹气的这个习惯呢？好像自己也不记得了。
不过费罗德倒也不打算深究这个习惯的来源，只见他有些粗暴的甩了甩脑袋，便将那些扰人的念头给赶了出去，随后他便缓缓欠下身去，将手中的两束花郑重地放到了两个墓碑的前方。
看着两个墓碑间的一个孤零零的木制小风车，费罗德不禁苦笑一声，紧接着便不知从哪摸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风车插在了两个墓碑的间隙之中，随着一阵寒风袭来，原本平行的两个风车便向着对方倾斜而去，最终倚靠在了一起，仿佛墓碑下紧握着彼此的两个灵魂。
离开墓地，费罗德隔着老远就望见了在要塞门口等候的两个小不点，此时两个小不点正不停地打量着门口的一辆马车。直到费罗德有些突兀的咳嗽声响起，菲尔和菲洛才消停下来。费罗德倒也不责备他们，将两个孩子抱到车厢内，自己架着马车，开始了前往王都的漫长旅程。
不知是害怕颠簸还是怎的，费罗德驾车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慢，甚至有时还会放任贪吃的马儿在途中吃上一会，之后再重新启程。
而车厢内的两个小崽子，则是透过窗户，看着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小村庄，不过今日的奥里吉恩早已不复往日的生机勃勃，毁坏严重的房屋还没能得到修缮，多数无家可归的村民们只能搭上一个简易的棚屋来遮风挡雨，而那些毁坏严重的农田，基本上宣告着这些可怜的村民们无法缴纳上半年的税收，望着那些努力挽救残局的村民，费罗德的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不知马车行了多久，终于是到了菲尔和菲洛那破损有些严重的房屋前，费罗德不动声色地勒停了缓慢前进的马匹，似乎是想让菲尔和菲洛多看一看这个曾经的家。
望着田间已经冒出不少绿芽的小麦苗，两个孩子都沉默了。以往的平静生活，就在短短的几天内，被击了个粉碎。
见两个孩子都不愿下车，又叹了一口气，加快速度离开了这个有些令人伤心的奥里吉恩镇。
费罗德一行人前脚刚走，一辆华丽的马车带着许多拉货的板车沿着主路进入了奥里吉恩镇，待行至破损严重的住宅区时，马车才有些不情愿地停下了脚步。
车队的动静引起了许多村民探出头来观望，在村民的猜测和疑惑中，衣着华丽的艾里克·格瑞迪便从第一辆马车上露出了身形，紧接着便将那双价值不菲的靴子踩进了泥地里。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紧了紧手中拿着的笔记本。
待得站定，围观的村民也越来越多，有些胆大已经走到了比较近的地方，想要瞻仰一下这位贵族老爷的英姿。
见有人围观，格瑞迪也不托大，清了清嗓子，便开始了他的演讲：“各位好，我是格瑞迪慈善基金会的创始人，艾里克·格瑞迪，听说各位运气不佳，遭受了无妄之灾，慈善基金会的宗旨一直都是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所以我给大家带来了能够度过难关的粮食，至于房屋，我们也找了专门的工匠来帮各位修缮，保证比之前更结实。”
格瑞迪的话语似乎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反倒是在村民中引起了一阵讨论和猜疑：
“有贵族老爷会这么好心？怕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我觉得他的条件可能是让我们去他的手下当奴隶，
不然怎么可能白送我们这些？”
……
面对村民们的质疑，格瑞迪倒也不生气，只见他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挺直腰板，声音较先前更加洪亮：“我在这里承诺，不会向大家收取一丝一毫的费用，也不需要大家做奴隶，我会保证你们的自由民身份，我们真的是想帮助大家度过这个难关，请大家相信我们。愿意相信我们的朋友，就可以依次排队到我这里来领取粮食。”
话音刚落，便又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不过格瑞迪的话语也确实起了作用，有几个胆大的此时已经走到了格瑞迪的面前，似乎是要试一试这位贵族老爷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见有人上前，格瑞迪的脸上也没了之前的严肃，只见他笑盈盈地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对面前的人开口道：“大家排好队啊，你叫什么名字？家里现在还有几口人？房屋和农田有没有损坏？”
面对格瑞迪连珠炮式的提问，为首的小男孩怯生生地回应道：“我叫杰克，家里，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爸爸妈妈还有两个哥哥都死了。”说到这，名为杰克的小男孩便控制不住的开始哭起来，格瑞迪倒也不急，从兜里掏出一张精致的手帕，弯下腰递给了眼前这个不停掉着眼泪的男孩。
望着这张精致得有些过头的手帕，男孩顿时慌了手脚，但就在他准备拒绝格瑞迪的好意时，排在男孩身后的高大男子有些不耐烦的开了口：“小孩，别耽误大家时间，要哭到一边哭去。”
听到这番话，方才还有些温柔的格瑞迪此刻直起了身子，只见他虚起眼睛，上下打量了这个无礼的男子一番，随后，格瑞迪的声音便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这位先生，还请您耐心等候，我相信这孩子也不是故意要耽误大家的时间，你说，对吗？”
话虽平淡，但高大男子还是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顿时有一种想要逃走的感觉，但最终，为了救济，高大男子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
见高大男子不还击，格瑞迪也没有心思和他过多纠缠，转身又投入到救济的工作中去，登记似乎非常顺利，只需要在格瑞迪的笔记本上按上自己的手印，就可以领到免费的救济粮，如果家里的房屋有损坏的，登记后还可以得到免费的修缮。
望着一袋袋粮食从车上被卸下，原本观望的村民们也打消了心中的疑虑，纷纷加入到登记大军的队伍当中去。
登记和分发的工作花费了不少时间，直到黄昏时分才得以结束。格瑞迪望着笔记本上登记的信息和按上的手印，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便从兜里摸出一袋金币，很没绅士风度地扔给了车队的队长，只留下一句：“大家今天辛苦了，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晚吧。明早还在还是在这集合，车就不用动了。”随后便独自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本来还有些云里雾里的车队队长，在看着一袋子亮闪闪的金币时，差点惊呼出声，不过最终他还是压抑住了心中的激动，从袋子中摸出十枚金币，随后便将袋子藏在了衣服内侧的兜里，故作镇定地说道：“格瑞迪老爷给了我们十个人一些赏钱，大家过来领一下。”
望着手中的金币，车队成员还有些回不过神，有的望着金币发呆，有的在用牙去咬金币来确定真假，更有甚者则是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发现疼的要命后，才激动地喊出声来：“格瑞迪老爷真的是天使啊！”
短暂的激动过后，车队成员们便三三两两地朝着附近的酒馆奔去，生怕晚了自己兜里的金币会长腿跑掉。
随着车队成员的离去，原本还有些人气的奥里吉恩似乎又陷入了死寂，随着夜幕降临，不怀好意之人也开始了行动。
望见车队旁已经没了人，几个身影便从阴影中窜了出来，蹑手蹑脚地到了马车的旁边，几个人反复确认车队附近已经没有其他人后，便甩开手脚开始搬马车上剩余的粮食。
其中一个身影一边搬还一边和同伴说道：“早知道我今天登记的时候就该谎报一下家里的人数，这样就可以白拿好多救济粮。”
另一个身影则是有些不屑地回应着：“人贵族老爷不会去查吗？有那心思不如来这直接搬来得实在。”
不知搬了多久，几个人是捞的盆满钵满，本还想继续偷一些粮食，但碍于搬运能力有限，几人最后都有些意犹未尽地离开了车队。
而此时的格瑞迪，正在一家高档酒馆的隔间内品尝着店家所谓的店里最好的葡萄酒，刚喝一口，格瑞迪便皱起了眉毛，有气无力地自言自语道：“唉，这里的东西质量确实不如我自己酿的。”话音刚落，隔间的门便被人不声不响地打开了。
但却迟迟不见来者，望着空荡荡的门，格瑞迪只觉得一阵凉意袭来，起身便要去关门，但当他准备重新落座时，却发现了异常。
自己的座位对面此时正坐着一个有些白净的黑发男子，不过此情此景格瑞迪倒也不紧张，反倒是拿起酒杯给对方倒了一杯葡萄酒，待把杯子放到对方面前时才开口：“找我有什么事？”
那黑发男子先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随后，一道有些空灵的声音在整个包厢中响起：“你还没这个胆。”听到这里，格瑞迪瞬间没了先前的轻松，有些紧张地在黑发男子的对面坐了下来，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什么意思？你打算在这里动手？”
相比起格瑞迪的愤懑和紧张，黑发男子显然非常随意，只见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别紧张，我只是想提醒你，记住你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情可以做，但不能太过，如果越界了，到时候大家的面子上都挂不住。”说罢黑发男子有些嘲讽似的笑了起来，望着眼前这个嘲笑自己的黑发男子，格瑞迪攥紧了右拳，却不知该如何还击。
不等格瑞迪开口，那黑发男子又发话了：“别紧张，你毕竟做生意，是聪明人，不像那些武夫，你只要拿捏好那个度，那我就不会来找你的麻烦，甚至还会站在你这边，你说对吗？”
随着声音逐渐弥散在空气中，整个隔间中又只剩下了格瑞迪一人，反复确认对方确实离开后，格瑞迪才将背在身后的左手给放了下来，那本从不离身的华丽笔记本此时竟被他捏的有些凹痕，望着手中的笔记本，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