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100章
顾西洲道:“慧贤大师说笑了,人的生命何其珍贵,我自然是想好好活着,不想死的。”
慧贤则道:“是吗?不过如今,死不死的,也由不得你自己了。”
他话音一落,一直鸦雀无声宛如石像般站在两旁那十几个和尚突然整齐地开始移动起来,其步伐之精妙,变换之诡异是顾西洲之前根本闻所未闻过的,他在叹为观止地同时,看着同时对准自己的那十几根少林棍,知道要想强行破阵确实是难上加难,心里飞速地思索起这里离开的方式。
“今夜有宵小夜闯藏经阁,妄图盗取我派秘籍。还请各位擒住他,死生不论。”
顾西洲盯着站在阵法最前面的那和尚的眼睛,右手则缓慢地将长剑从剑鞘里拔出,利刃出鞘的声音像是为这一触即发的气氛引燃了导线,就在双方同时出手的那一刻,三楼最里面,被众多书架挡住了的楼梯入口处突然响起了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且慢。”只听一个浑厚的声音道。
慧贤暗自咬了咬牙,眼睛里满是想将这些刺头除之而后快的戾气,但是他转过身去面对说话之人时,又瞬间将表情恢复如常。只听他道:“慧达师弟,夜深风露重。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休息,跑来这里做什么?”
慧达道:“首座私自请了我罗汉堂的弟子来这里,我自然要关心一下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慧贤道:“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是逮了个擅闯的小贼罢了。”
“小贼?在哪里?”慧达从楼梯口缓步走到窗前。那些罗汉堂的弟子见到他之后,便都收敛了气势,收回了手中的武器,重新排成了两排站好,低下头去缄口不言。
慧达看着站在窗外的顾西洲道:“这位不是最近在江湖上声名大噪的顾少侠吗?贫僧虽久居少林,却也听说过你的事迹,见到年轻一辈能有此胸襟作为,亦不能免俗地感到欣喜。顾少侠难得来访,如何不进来坐坐呢?”
顾西洲道:“多谢慧达大师夸赞。我今日来此,不过是想来见一见等星沉小姐。我们是故友,知道她突然被请来少林,心中自然牵挂。不过我还没来得及通报,就被慧贤大师认作了是贼,如何还敢再进去小坐。”
慧达道:“等小姐的事,是由慧贤师兄全权负责的。他未免走漏风声,所持证据,就连我们也未能看过一眼。不过距离公断大会也不过几日时间了,相信到时候不论真相如何,一定会水落石出的。这几次等小姐在此逗留,鄙寺未敢有丝毫怠慢,一直以贵客之礼待之,这点还请顾少侠放心。”
顾西洲道:“大师既如此说,晚辈便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那今日就此离去,三日之后再见了。”
慧贤见状连忙喊道:“等等!师弟,你难道就要这样放走私闯藏经阁的贼人吗?如果遗失了什么东西,到时候如何向方丈交差。”
慧达道:“慧贤师兄和我这些不争气的弟子不是一直守在这里么,谁能在这些人的眼皮底下盗走什么东西呢?更何况,顾少侠一直站在窗外,何来擅闯藏经阁的说法呢?”
“但他这个时分,身穿夜行衣,没有跟任何人打过照面就走到了这里,难道不可疑吗?”
“少林寺夜间并不闭寺,也从不限制香客的衣着打扮。顾少侠已将事情解释清楚,师兄何出此言,我并不懂。”慧达道,“既见不到人,顾少侠也请回去休息吧,贫僧送你出去。”
“多谢慧达大师。”顾西洲从飘檐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地面上,在藏经阁的门口等了片刻之后,慧达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右手提着灯笼,左手则拈着一串佛珠,看到顾西洲后对他笑了笑道:“若是平日,这么晚了定要留顾少侠在这里休息一晚,但眼下多事之秋,于你来说,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侠这边请,往前直走就是山门了。”
朦胧的灯光照得慧达的脸显得分外柔和,顾西洲见他并无恶意,也就放松了些许。他走到慧达的身边,与他并肩向外慢慢地走着。
晚上的少林寺虽然并没有闭寺,但是相比于白日,人已经少了许多,只在路上间或能遇到一两个负责值日添灯油的小和尚,也是一副睡意朦胧强打起精神来的样子。因此他二人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一路来到了山门前。
顾西洲道:“今晚多谢大师出手相救。晚辈就先告辞了。”
慧达点点头道:“年轻人,做事有锐气是正常的,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过于莽撞才是。”
“是,多谢大师指点。”
慧达把手里的佛珠递到顾西洲的眼前道:“经书有云:若欲灭烦恼报障者,当贯木槵子一百八以常自随。贫僧的这串佛珠虽不罕见,但是也随身佩戴了多年,有些佛性。今日赠与顾少侠,还望常怀修行之心,方能终成大道。”
“这……是,多谢大师好意。”顾西洲双手接过了那串佛珠,站在山门前,犹豫了片刻又问道,“眼下,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有个问题还想请大师解惑。”
“顾少侠但说无妨。”
“就是关于等星沉小姐的……她这几日,可还好吗?”
慧达听他如此说,微微一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之前在藏经阁的时候我便告知顾少侠了,她一切都好。”
“可是,刚刚藏经阁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为何都不见她的人影呢?不是说她暂时就住在藏经阁的顶楼吗?还是说,有人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才让她不能出面呢?”
慧达道:“是住在顶楼的。今晚不过是因为慧贤要在那里等你,才暂时请等小姐移居客房。”
“原是如此,多谢大师告知。”顾西洲道,“有劳您送我到这里。如今天色已晚,晚辈不敢多打扰,就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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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西洲回到山下的客栈时已经是寅时正了。
应付完这一系列的变故,他也早已经是疲累至极,正想回房间里好好休息片刻,但当他伸手撩开厚重的棉门帘之后,却在客栈的大堂里见到了一个他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此时已经是深夜,大堂里早已是空无一人,连守夜的店小二也不知道去哪里躲懒了,只有一盏油灯,还在桌子上兢兢业业地亮着,为这个寒夜带来了一丝的暖意。
顾西洲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趴在桌子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林吹棠,道:“林师姐,醒醒。不要再这里睡,当心着凉。”
林吹棠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道:“师弟,你回来啦?”
顾西洲在她旁边坐下,拎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两杯水,递给林吹棠一杯道:“师父的丧仪已经料理妥当了吗?林师姐怎么到这里来了?”
林吹棠说:“差不多了,还剩一点收尾,沈叔叔在处理。我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便想着过来看看。现在情况如何了?等星沉人救出来了吗?”
顾西洲摇了摇头,捡着能说消息给林吹棠把事情大概讲了一遍后道:“眼下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先在这里等阿青他们的消息吧。”
林吹棠见顾西洲眉头微蹙,凤眸里也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愁绪,便出言宽慰道:“师弟放宽心,等星沉一定不会有事的。三个臭皮还顶一个诸葛亮呢,现在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群策群力,一定能把她救出来的。”
顾西洲闻言笑了笑道:“是,会没事的。这两天也没什么要紧事,林师姐不必挂心。这么晚了,先去休息吧。”
“那好吧,我先去睡了,你折腾了一天了,也早休息吧。”林吹棠点了点头,从条凳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上楼去了。
顾西洲坐在椅子上歇了片刻,端起那杯凉茶,慢慢地喝了之后,才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去。
因为天色已晚,小二人也不见了,顾西洲便也没有在折腾,用冷水擦了手和脸之后,便准备脱了外衣躺到床上,趁着天亮之前再小睡片刻。
但是他刚刚解开衣服的扣子,慧达送给他的那串佛珠便从上衣的暗袋里掉了出来。顾西洲弯腰把它捡起,原本并不十分在意地便随手将它放在了一旁的圆桌上,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把它捡起时,那略显凹凸不平的触感,并不像是细致打磨而成的砗磲所应有的,于是他又把它重新拿了起来,凑到烛光下,仔细的看了看。
这一看,倒是着实把顾西洲吓了一跳——每一颗的珠子上,都用细致到堪称鬼斧神工的技术雕刻着摆成各种阵法姿势的小人,这些小人或出招或防守,或怒目圆睁或平心静气,少的一颗珠子上只有三人,多的却能在这还不如指甲盖大小的珠子上一连刻上十余人,动作神态皆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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