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116章

“等一下。”一直默然站在一旁的等星沉却突然开口道。

那小姑娘听到她的声音便停下了脚步，奇怪地回头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别动他。”等星沉道，“你自己回去吧。”

小姑娘闻言顿时蹙起眉，有些不耐烦地道：“你突然之间发什么疯呀。不是你主动联系的我们，早就和盛姐姐说好了，只要我们肯派人来，这些人的命和圣蛊都归我们的吗？”

等星沉沉默了许久，然后幽幽地叹了一声，轻声道：“是啊……只不过现在，我后悔了。”

“你后悔了？我看你是存心在耍我们！”

“你回去吧。晚点我会亲自去和盛琳琅解释的。”等星沉微微侧过头避开了顾西洲的视线，浓密细长的睫毛像两柄江南烟雨天气撑起的伞，挡住了从眸子里透出的几分思绪。

“怎么？你不会是看这小子为你做了这么多，真的舍不得了吧？”小姑娘嘲讽道，“我好心劝你一句，男人喜欢你的时候，上刀山下火海都肯为你做，可是一旦得到手了，新鲜劲过了，他之前付出了多少，可都是要从你身上讨回来的。所以，你跟他啊，玩玩也就罢了，要真的认真用心了，可就是要引火烧身了。”

“看姑娘年纪虽小，但是对于男女之事倒是很有自己的见解。”顾西洲话是对着她说的，但眼神却不肯从等星沉的身上移开毫分，只听他道，“只可惜我却并不是姑娘所说这样的人。我想的只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油嘴滑舌。”

“肺腑之言。”

那小姑娘看了他一眼，突然甜甜地笑了笑，道：“你便是把她哄的回心转意了，难不成还指望着这个病秧子能够救你。等小姐，我对你客客气气地好言相待，你也不要得寸进尺，阻了我复命领赏的路，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等星沉却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从腰间的腰带下方抽出了一把用来防身的软剑。因为剑身极细极软，剑柄又是特殊材质所制，故而这么多以来，包括顾西洲在内，竟然无人发现这一点。她将软剑抖开，一道寒芒随着她的动作在锐利的剑锋上划过，等星沉道：“不留下他，就留下命。”

小姑娘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似的，哈哈大笑道：“怎么在你们中原，不自量力的人那么多。来，我倒要看看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能如何伤我。”她一把把顾西洲从地上拽起来，挡在自己的面前，猫捉老鼠似的，兴致勃勃地看着等星沉提着剑向他二人靠近。

“你说的对，我确实没练过什么武功，会的剑招也只有一招，但是这一招对付你，也已经足够了。”

“是吗？我倒要看看……”

“噗”的一声，利刃穿胸而过，那小姑娘先是听到了剑身刺入身体的声音，才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去，看见自己被洞穿的胸口。随即而来的剧痛让她瞪大了眼睛，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等星沉下手竟然会那么决绝，竟然丝毫不在乎顾西洲的安危，一剑将他们两个人都刺了个对穿。她的脑袋因为失血过多而发起昏来，眼前浮现出来之前盛琳琅对她的叮嘱和温和笑意，口中鲜血止不住地往外冒，她喃喃了一句“对不起，盛姐姐……我回不去了”之后，便没了呼吸。

等星沉见她断了气，也没有把剑抽回来，而是把她的尸体从剑上取下来丢到了一边，自己则蹲在顾西洲的旁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顾西洲勉强勾起了一个笑容，眼睛却眨也不眨地望着她，声音断断续续地道：“你……不该杀了她……会有麻烦的。”

“你……都知道了？”

顾西洲微微点了点头，道：“其实，你要让我死，不必这么麻烦的……”

“如果我希望你去死，你会去吗？”

顾西洲闭上眼睛，他的手脚渐渐地失去温度，变得冰凉了起来。他有些累了，为了这件事折腾了那么久，他也好久没有好好地休息过了。但是在失去意识之前，他还是强撑着道：“你拿她的匕首，动手快一点……不然一会儿，少林寺的人追来，恐怕我就死不掉了。”

等星沉闻言愣了片刻，微凉的指尖轻轻地抚过顾西洲的脸颊，她专注地看着他，像是之前他教她下棋时，她看着棋谱时那样的认真。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等星沉再次站起身，按照顾西洲的话，凑到了那个小姑娘的尸体旁，从她的身上取出了那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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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八

药王谷

邵玉拿着水瓢给园子里的药材浇水的时候，负责看守大门的小师弟三两步跑到她的面前道：“师姐，有客来。”

邵玉把手中拎着的水桶放在地上，拿了帕子一边擦手一边问道：“是来求医的吗？通知师父了吗？”

“不是。是来找你的。”小师弟摇了摇头道，“她说她叫林吹棠。”

邵玉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心中一颤，手中的帕子也掉落在了地上。小师弟见她脸色不对，便道：“是师姐的故人吗？如果不方便见的话，我请他们先离开？”

“不。”邵玉摇了摇头道，“请他们去大厅吧，我换身衣服就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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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吹棠和简浮舟在大厅落座，便有小药童端了茶送来。虽然迎他们进来的人说邵玉马上就来，但她还是焦急得坐立不安，拉着小药童的手，反客为主地道：“麻烦你再去看一看，邵小姐那边好了没有，请她快些过来。”

“你安静些。”一旁坐着的简浮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冷声道，“吵得我伤口疼。”

林吹棠白他一眼道：“我都说了我自己来就行了，谁让你伤还没好就也要跟来。”虽然话说得不客气，但她还是走到了他的旁边，拿出伤药来道：“让我看看，也是到了换药的时间了。”

两人正说着，门外便有脚步声传来，二人同时转头去看，只见邵玉穿着一身白色棉布长裙，脸上未施粉黛，除了一根样式朴素的玉簪子把瀑布般的长发别起之外，身上再也没有任何的饰品。但即使如此，依然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更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温婉之态。

林吹棠见到她顿时眼前一亮，连忙迎了上去，然而还未等她开口说话，就见邵玉先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给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林吹棠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去扶她，道：“玉儿你这是做什么？我是你林师姐啊，你不认识了吗？”

邵玉却不肯起来，跪在地上咬着唇道：“林师姐，对不起。我知道我的父亲做的错事太多，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是还请你让我好好地跟你说一句对不起，不然我这一生，都无法再心安了。”

林吹棠虽然听她提到卲坚还是会自心底由衷地产生一种愤怒的情绪，但她同时也知道，林执白的死并不管邵玉的事。她搀着她的胳膊，用力把她扶起来，替她掸落了裙摆上的尘土，笑了笑道：“我爷爷和你父亲，与这件事最直接相关的两个人都不在人世了。如果还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至于你，你还是我最好的小师妹，我的好朋友——邵玉。除此之外，在再无其他。当然，如果你不肯把我当师姐的话……”

林吹棠说着，撇过头去做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声音也越发地低了下去。邵玉被她唬了一跳，连忙抓着她的手道：“怎么会呢。吹棠，我怎么会不把你当成我的师姐。你都不知道从武林盟回到药王谷的这段时间，我有多少次梦到你，梦到小时候和你、和西洲一起聊天，玩闹的日子。我只是怕，我只是不敢面对你们。今天听到你来了，我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事终于能再见你一面，担心的就是，这怕是我们相见的最后一面。”

“怎么会呢。”林吹棠叹了口气道，“原本知道了这些事后，我也应该早些时间来看你的。我们姐妹早些把话说开，便什么事都没有了。只不过是因为琐事太多，才一直拖到了现在。眼下我和冰块脸来找你，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说，但也是因为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邵玉道：“除了什么事了？林师姐尽管开口，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邵玉万死不辞。”

林吹棠摆了摆手道：“倒也没有这么严重，不过是想请你去救个人。”她说着，便简单把在少林寺发生的事向邵玉解释了一遍。

“……后来，少林寺的弟子追着那个小姑娘出去，派人在周围找了一圈，才找到了她的尸体，不过师弟也倒在地上，人也已经不省人事了。原本我们以为他只是因为受了外伤，但是涂了伤药，又吃了小还丹都于事无补。后来，慧真大师又取了大还丹给师弟服下，但是吃了药之后人还是没有醒。我们是在没有办法了，这才想到要来药王谷，辛苦你这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