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1）

刺客们吃饱喝足后，开始静下心来摆弄他们的高科技产品。

康纳将频道换到了动物世界，拉上爷爷一块儿看，两人刚开始还争论了一会儿该看什么频道，但一见动物世界旁白是英文后，便一致决定就看这东西了。亚诺在○站翻到了学习中文的视频，向你要了纸和笔；而伊薇和雅各布用微信练习打字——雅各布先是单方面的给自己姐姐发了一连串的消息，见她姐盯着屏幕一脸思索的模样，便笑话她还玩不懂手机。伊薇听此，则从你那边薅来了表情包疯狂怼她弟。

你将表情包的意思解释给伊薇后，便看见她专挑带刺的熊猫头发给他弟；你又望望雅各布一脸困惑的表情，突然有点罪恶。

亚诺在一旁捧着手机，安静地听着讲解，时不时做下笔记，有时候还会小声地跟读出来。

真是爱学习的好学生。你不由得感叹。

众人在你家待到半夜十二点多才慢悠悠地去休息。伊薇和亚诺帮助你收拾了下屋子，将垃圾丢出去后，亚诺才告别。

你从衣柜里翻出毛巾挂在墙上，给伊薇解释了下如何使用花洒，便将买来的衣物塞给她。待她洗漱完毕后，你才去洗澡。

热闹的大男子们离开后，现在家里只有你和伊薇两个女性，一时间安静得有些不真实。

“嘿，小姑娘。”

你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模糊的声音。于是你将水调小了些，大声回应了她。

“我的武器该放哪儿？”

你倒是忘了新加入的刺客们也随身携带着武器这回事了，不知道雅各布和康纳能不能把武器收好。

你给她说明了下藏着爱德华和亚诺武器的位置，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过后，一切再次恢复了平静。

当你穿好衣物回到卧室时，伊薇穿着件白色的短袖，正坐在床边翻着一本英文原著小说。那本书是你某次冲动下买回来的，后来翻了两三页就看烦了，便放在了一边。

“这个作者真有意思。”伊薇从书中抬起脑袋，“这种情节一定非常受人喜爱。谁不希望自己能学会魔法呢。”

“它在世界各地都很畅销，还被翻译成了各种语言。”你接上她的话，“我以前也很喜欢，小时候看的是翻译过的，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过去那么喜欢了。”

伊薇露出好奇的神色。不过很快她就合上了书本，将其放在床头柜，挽住你的肩膀，像个亲昵的大姐姐一般凑近你。

“也许我们该说说，你现在喜欢的东西？”

你想了想，自从工作之后，就很少再有什么兴趣。曾经为之着迷都东西都已经再提不起兴趣，每天除了上班下班完成必要的任务后，剩下的时间也全都用来整理家务活了，有空闲的时候也全在网络世界度过。

于是你老实地摇了摇头。

“是吗？”伊薇顿了顿，“我以为现在的时代比我们那时候幸福多了才是。”

“不说这个了。”你及时打断对话，以免发展到奇怪的方向，“我们该休息了。”

伊薇困扰地歪了歪头。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和你这样的小姑娘一起睡觉。”

“别担心，明天我们的家具就能到。”你误以为伊薇是不习惯两个人睡在一块儿，便快速解释，谁知道她笑着摇摇头。

“不，不是讨厌你。”伊薇伸手摸了摸你的头发，“非常感谢你接纳了我们。我想，对你来说，我们刺客也很可怕，可是你还是选择相信我们。”

“如果没有中国兄弟会的帮助，我也没辙。”你对伊薇回以微笑，“我只是出于……爱德华说的好心。”

伊薇碧绿的眼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你。老实说，被一个外国人面孔盯着看还是有些压力，尤其她在卸下武器之前还是名厉害的刺客——她的袖剑放在床头柜上，开了刃的家伙在灯光下反射着寒光，只要轻轻一刺就能要命，于是你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小姑娘。”她缓慢地说念出了你的名字，“我有预感，我们会过得很愉快。”

你低着头，默默想：大概吧。

（2）

身边多了一个人还是很不自在的。关了灯，周围安静下来。伊薇背对着你，而你在一旁翻来覆去了好半天，感觉几乎一宿都睡不着，于是打开手机一看，才过去了半个小时。

也许女刺客被你的动作惊到了，又也许她也毫无睡意，当你翻过身来时，发现黑夜里那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瞳，正无声地注视着你。

她的眼睛像是猫一样。

然后，她开口了。

“睡不着吗？”

“可能是有点热了。”你回答道，然后起身拉开了窗户，好让房间透气，“你不困吗？”

“稍微不习惯……你知道的，刺客的毛病。”伊薇见此坐起来，点开灯，说到“刺客”这个单词时，语气有些无奈。

房间里立即明亮了。

“对哦，你们是刺客。”你后知后觉似的一拍掌心，“平时，这种时候应该在执行刺杀任务吧？刺客一般都是晚上行动，对吗？”

在你的印象当中，刺客是摸黑干活的角色。不过现代影视已经很少允许这类角色出现了，你对刺客的看法只停留在了小说当中。

“在我的那个时代，偶尔，我们也会白天行动。不过一般都是和警察处理一些麻烦的案件。”伊薇回想起过去，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还有给雅各布收拾烂摊子。”

“和警察？”你惊讶地看着她，“他们难道不会追杀刺客吗？”

“伦敦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你们的历史上上书写的东西很片面。”伊薇细心为你解释了过去伦敦底层人民的生活状态，你听着听着干脆没了睡意，去厨房拿了两杯冷饮，一杯递给伊薇。

过去固然辉煌，可终究是由人的鲜血和骨骸堆积而成。你听着她描述疾病与暴力肆虐平民窟的场景、工厂滥用童工的景色，他们无论工作多久，哪怕是奉上生命也难以过得上好生活，最后还是因饥饿，或者是伤口感染死在没有人看得到的角落。

光是想象就觉得残忍。

你喝着饮料都不禁连连叹息。

“现在看起来群众过得不错，至少在这个国家如此。”伊薇神色平静，说起过去只是流露出了一点悲悯的情绪，但很快就被她掩饰住了。

“其实多少还是会有过去的状况出现，不过很隐蔽了，而且那些人也完全无法发出声音。”你说。

“什么？”伊薇听到你的话，怔了怔。

“比如滥用童工，比如卖身契……”

“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伊薇露发了不可置信的喟叹，连饮料都差点没有抓稳，“已经过去了百年？”

你默默地点了点头，闭上嘴。

“上帝。”她皱起眉头，也许是被你的话惊住了，好半天都不再说话。

（3）

次日伊薇起得比你早。你和她几乎谈了一整晚的伦敦，从她的叙述中了解了不少过去的有趣事迹，不管是历史着重渲染的还是省略的。

看你还睡得香甜，伊薇便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卧室，洗漱完毕后，她本想着做一顿早饭，然而弄不懂现代工具，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将你吵醒了。

好在她没伤到自己，除了碎了个盘子外。

“抱歉……我，我没想到现代工具并不是所有的都简单易懂。”她的表情十分无措，尤其是见你跑出来后，脸都有些泛红了。

你看着地面的碎片，松了口气。

“没事，交给我就好。”

于是伊薇将碎片收拾干净，继续在一旁帮你打下手。

还没等你和伊薇忙活没多久，不出所料，那群男性刺客又跑来蹭饭了。

不过亚诺没来。据雅各布说，那个家伙打算自己尝试做饭，但直到现在都没整出什么名堂，还把他给吵醒了。说到自己的美梦被打扰这一段，雅各布愤愤地锤了下桌子，然后便得到了伊薇的一枚刀子眼。

“我认为你应该向多里安大师学习。学习什么时候能不把菜烧糊就完美了。”

“伊薇——”

雅各布看向自家姐姐，发出了控诉。但伊薇并不想多理他，笑了笑从橱柜里拿出碗，放在水池里清洗。

“我也是被动静吵醒的。”对环境尤为敏感的康纳说，“幸好不是敌袭。”

爱德华从敲门那一刻就哈欠连天，此时正瘫在沙发上，脸上盖了本杂志，对一群年轻人的事情毫不关心；他一头金发乱糟糟的，窝成一团，完全没有好好整理。

“对了，你们的武器藏好了吗？”你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盛出饺子，将碗端到康纳和雅各布面前。

“亚诺和我们说过了。我只留了袖剑。”回答你的是康纳，他对此并无不满，反而感觉理所应当的模样。而雅各布则是叹息了一声，叨叨着：没有武器还算什么刺客。

看来亚诺很靠谱。

你不由得地在心里感谢了一番那个好学生。然而下一秒，亚诺就出现在了门口，身上还穿着件粉扑扑的围裙。

“我根据菜谱试着做了中国菜。”

他端了盘糖醋鱼到餐桌上，菜的卖相不错，如果是动漫的话，此刻就该冒金光了。虽然你很奇怪为什么他要大早上的做这种菜，不过更令人在意的是，他到底从哪儿弄来的鱼？他怎么看懂菜谱的？

这个人是天才吗？明明昨晚还在学习汉语，那么一会儿就摸清楚意思了？

你看着亚诺，眼神里不由得带了些钦佩。

“哦，做得不错嘛，伙计。”

闻到香味，爱德华突然凑了过来，笑着拍了下亚诺的肩膀，“不枉费我和康纳大清早的帮你捉鱼。”

……好吧，你已经不知道该从哪儿吐槽了。

这些刺客到底是干嘛的？说好的冷血无情呢？为什么一个家政贼强，语言学习能力也爆表；一个说自己是海盗，结果大清早的帮忙去捉鱼？如果不是知道他们是刺客，你恐怕会把他们当做奇葩人士。

“料理方面还是法国人强一些。”伊薇不由得感叹。

“要不以后大家的饭就靠亚诺了？”雅各布不嫌事大地提议，但却遭到了亚诺的坚定拒绝。

（4）

愉快的早餐时间过后，刺客们开始无所事事地刷起了手机。亚诺早已经脱了那件围裙，坐在一旁认真学习汉语。

爱德华决定补个觉，说是一整晚都没睡好——康纳告诉你，爷爷趁着天黑去外面乱逛了一圈，然后叫他一块儿在楼顶看星星。

他和爱德华说了很久的父亲的故事，导致最后忘了时间，被亚诺的声音吵醒前，他们不过才休息了堪堪三个小时。

而雅各布开始玩起了手游，与他认真的室友形成了鲜明对比。

想起医院还有个圣殿骑士，你交代了下这群刺客帮忙看家，便要出门。伊薇拉住你，决定和你一块出去，反正现在她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兄弟会不需要她操劳，而且和你待在一块儿的感觉也不赖，顺便还能保护你。

说着，她亮出了袖剑。

“如果有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我不介意给他点教训。”

“哦伊薇，现在是法治社会。”雅各布头也不抬，语气讥讽地提醒他的姐姐。

“你们去吧，我会认真看家。”唯二认真的印第安人对你点点头。

最后你还是一块儿和伊薇出了门。

老实说，身边陪着一个人对你来说是着罕见。自从你独立生活起，你基本就是靠一个人过日子，偶尔和同事团建一会儿，但休息日通常都是蜗居家中，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朋友也因此很少。

昨晚和伊薇聊了很多，即便你们是不同时代的女性，但也拥有很多共同的话题。尤其在谈到社会现象这一话题时，你发现伊薇要比你想象得有学识，她不仅仅是一个杀手，更是一名善于思考的哲学家。

这群刺客一个个都深藏不露的吗？

你看着身旁打扮现代的英国女子，她身材高挑，头发披下来垂到肩膀，棕发在阳光的照射下下闪烁出了金色的光芒。即便之前一身刺客的打扮也能看出她曼妙的身体曲线，而现在的她更美了。

“怎么了？”发觉你在盯着她看，伊薇向你投来了好奇的视线。

“我发现你其实很漂亮。”你诚实地说道。

伊薇听到你的话呆愣了一下，紧接着捂住嘴笑了起来。

“哈哈，谢谢。”她弯下身，弹了下你的额头，“很少听见同性如此夸奖。”

“我没有阿谀奉承啊，说的都是真的。”一瞬间感觉自己被当成小孩子对待了，你有些无措，拼命解释起来。

伊薇看着你的模样，只笑不语。

上午还不是很热，阳光温柔地爱抚大地，路边吸收了夜露的叶绿得灿烂。

（5）

你首先去医院问了下谢伊的情况，带你去病房的不是那天吓唬你的护士，而是另外一个人。据这个人说，她也是兄弟会的一员，谢伊的情况已经好转，再休息个两三天便能离开了。

进入病房时，谢伊正坐在床头看书。他的脸色要比昨天好多了，圣殿骑士的衣服折叠整齐放在一旁，而他的武器放在衣物上面。

听见动静，谢伊将书本放下，见进来的是你和伊薇，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护士默默地移到一旁，看着你们三人。

“感觉好些了吗？”你走过去，问道。

“谢谢关心，好多了。”谢伊的语气十分客气，目光时不时地瞟着你身后的伊薇，“你的衣服很合适。”

原本警惕的伊薇听到他这句话，叹息一声，放松了身体。

“我本来有很多想要问你的，不过现在看来，你对这种情况也是一知半解。对吗，圣殿骑士？”

谢伊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康纳·肯威选择相信你，那么我自然愿意信任他的判断。”伊薇的语气比之前冷淡多了，你甚至感觉到了紧张，仿佛下一秒她就会一言不合杀掉这位受伤的圣殿骑士。

她走到谢伊面前，俯视着他。而谢伊只是沉默着抬起头，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如果我对肯威大师有敌意，那么我早就和他同归于尽了。”

谢伊缓缓开口。

“你做不到的，圣殿骑士。”伊薇的语气十分尖锐，甚至在“圣殿骑士”一词上咬了重音。

谢伊微微皱了皱眉，但并未否定。

见两者间的氛围越来越怪异，甚至还有一丝火药味，你连忙插入其中，想要缓和气氛。

“可是谢伊也是受害者吧？而且还是被圣殿骑士……现代的圣殿骑士打伤了，那个，敌人的敌人不就是同伴吗……”

挡在谢伊和伊薇两人中间，你咽了咽口水。对上伊薇的视线时，你才感觉到此刻的她是一名刺客，原来的那些温柔的感觉都像是幻觉一般。你不由得缩了下脖子。

伊薇怔了怔，发觉到吓到了你，于是往后退了步，与谢伊还有你拉开距离。

“哦，抱歉。”她咳嗽一声，避开你的视线，“我们应该，友好相处。”

“确实如此，弗莱女士。”

两人说完话后，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你夹在中间，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最后还是一旁的护士解决了这个问题。

“弗莱女士，请跟我来一趟可以吗，我们导师有一些事务需要你们的帮助。”护士的英语十分流利。她走到伊薇身边，十分大胆地抓住英国刺客的手臂。

你对旁边的护士抛去了个感激的眼神，对方回了你一个微笑，便推着一脸困惑的伊薇走出了病房。

现在只剩下了你和谢伊。

你看着他，此时他穿着件病服套，整体看起来十分单薄，而且显得有些脆弱。你酝酿了一会儿说道：“爱德华他们告诉过我，刺客和圣殿骑士间的关系。”

“你如何看待我们的？”谢伊的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意外。他一眨不眨地盯着你的眼睛，脸上看不出喜怒。

“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懂。我是个小市民，拯救世界这项工作对我来说过于遥远，我只知道，我不能见死不救就是了。”

你如实回答。

虽然你也希望刺客和圣殿骑士间的仇恨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就好了，但看伊薇的反应，要刺客们接受一名圣殿骑士，恐怕还是很困难的。

“我受到了兄弟会的委托。”你将事情全部告知给了这个人，“现在他们住在我家附近。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也可以加入进来。你们不都是从过去来的吗，在一块儿也好有个照应对吧……”

谢伊沉默了好久。鹰眼不会说谎，那群刺客全是蓝色，而他们看他不出意外也应该是一样的。可是，他是圣殿骑士，即使被现代圣殿骑士背刺了，可无法改变他和刺客是对立方的事实。

“现代兄弟会没对你做什么吧？”

谢伊愣了一下，摇摇头，道：“他们就像普通的医生。”

“你也没想过做什么吧？”你将目光移到一边的武器上，看了一会儿又默默地收起了视线。

得到了谢伊肯定的回答，你像是销售员一样列出了一大条“住在一块儿”的好处，最终在谢伊忍俊不禁的表情下才闭上了嘴巴。

“当然不是强迫你啊……”你抓了抓脸颊，清咳一声，“现在你也不是没去处吗？”

谢伊沉默半晌，最终点点头：“你说得对。如果不麻烦，请让我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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