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兄妹
“醒醒,醒醒,别睡了,快起来。”姜飞白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叽叽歪歪的。
脑袋好疼,姜飞白艰难的睁开眼。“我是谁,我在哪?”
对了,我想起来了,昨晚我在加班。领导下班之前跟我说这个项目我是专业的,明天早上他要看到结果,还说年轻人就应该多磨炼才能担当重任,他不是对每个人都报以希望的,让我好好把握。既然领导这么赏识我,那我距离升职加薪不远了吧。小陆,你拿什么跟我斗,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
姜飞白此时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舞动,仿佛只要一想到升职加薪,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
“醒醒,哥,别睡了,再睡你就来不及了。”女孩一边推着姜飞白,一边说道。
姜飞白醒来以后,浑身酸痛,使劲坐起来以后,斜斜地靠坐在床边,呆呆的透过破烂的窗棂看着外面矮矮的黄土院墙,因为院墙太矮了,他都能看到外面行人的上半身,有穿着儒袍的士子,还有挑着扁担的农夫。
虽然不想承认,但果然是穿越了啊。
女孩看着呆木的姜飞白,不解的说道:“哥,你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昨晚着凉了?要是你不舒服的话,一会儿我去学堂的时候顺路去酒楼跟李伯伯帮你请个假,你呢今天就好好在家里休息,家里还有一个大油饼,一会起来你把它吃啦。”说到大油饼,女孩使劲咽了一口口水。
姜飞白看着这个灰扑扑的瘦小萝莉嘴巴在不断的闭合,但是声音如从远方传来一般缥缈难辨。他的记忆逐渐融合,他想起来了,这是他相依为命的妹妹,这里是他们的家。这里是……
突然脑袋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姜飞白猛地倒在床上,整个人像煮熟的龙虾一般蜷缩成一团,双手抱着头。
疼……
伴随着疼痛的同时,他获得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但仿佛也在不断的失去很多东西,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突然间,他一惊,终于意识到他在遗忘什么东西,是过去,是一切,他开始不记得自己喜欢酒的调法,不记得一直喜欢的那个女孩,甚至他已经快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了。脑海里仿佛有一个莫名怪兽,又如同掉入海中,被海水逐渐从脚淹没到头顶一般不断地吞噬着他的记忆。
他感到后背发凉毛骨悚然,不能这样下去,必须想想办法,如果被完全替换掉,那我究竟是我,还是这个身体的主人?不!我绝不!!!
他用尽全力对抗着剧痛,艰难地伸出手仿佛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大喊道:“我不叫姜飞白,我是……”
话音戛然而止,他的脑袋仿佛被一个大铁锤狠狠地击中一般,整块记忆如同玻璃一般被打得粉碎。
他眼前一黑,只听到妹妹六神无主的喊了一声:“哥,你……”
他无力地呢喃着:“救我。”却无声响发出,随后便失去了知觉。脑里的海水随即淹没过了头顶。
他的意识坠入混沌中,那是一个雾气弥漫的虚幻的黑灰世界,所见皆是虚无与灰黑,他起初惶恐不安,进而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但却得不到任何回应,这个黑灰世界的死寂仿佛亘古长存。
姜飞白大肆发泄了一阵之后,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逐渐想起居然是自己强行回忆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才导致自身的记忆被身体原主人的意志给吞噬掉。
“刚穿越就魂飞魄散,真是不公平啊。”他摇了摇头自嘲地苦笑道。
说着的时候余光扫到前方,这死寂世界里居然有一条非常反常的石子路,弯弯曲曲延伸至远方。他起来精神,打算沿着石子路走走看,就当见识见识这死后的世界也好。
在这世界里,时间已经没有了概念。随着他不断前行,走过的地方都从原本的灰色变得黑暗沉寂,脑海里原本被打碎的记忆碎片愈加被磨成粉碎,但自己却浑然不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到了一条河和一座桥,河岸两边盛放着黑色的花朵,随着不知何处吹来的风不断摇曳。
他如同行尸走肉般踏上了那座小桥,等他站在桥最高点时,潜意识里蓦然不断发出一个声音:“不要回头看,千万不要回头看。”
他如同沉睡百年被惊醒一般,本能地回过头看向来处,那是一道被他走过的黑暗逐渐吞噬虚幻身影,那个身影仿佛有所察觉般抬头回望他,随后便笑了起来:“姜飞白,找到你了。”
…………
姜飞白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看到妹妹不断地给一个医者打扮的老者鞠躬道谢。
老者手捻着几缕胡须,点点头道:“池月,你哥哥并无大碍,只是平日里有些过于劳累,你要劝劝他多注意休息。”
说着,老者看到姜飞白醒了,朝着他微笑道:“小哥感觉身体可有好些?”
姜飞白迟疑片刻道:“还有些头疼,提不上劲”
老者点头道:“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但平日里还需注意不要过于劳累。”又洒脱地笑道:“既如此,老头子就不再久留了。”
姜飞白颇感身体有些无力,但既然镇上兼具医术和仁心之名的杨老先生都说无大碍,想来应该无事了,便下了床,想送送老先生。
姜池月看着姜飞白吃力地爬起来的样子,便赶紧上来扶住,心疼地道:“哥,你还好吗?”
姜飞白先恭敬地对着杨老行了一礼,道:“辛苦您老跑一趟了。”随后才回头对着姜池月道:“我没事了。”
杨老先生颔首,坚拒了两兄妹递上的药钱后便离开了。
两兄妹将老先生送到门外,此时已是黄昏,夕阳仿佛给这简陋的小院子涂上了一层金色的辉光。
老先生走后,姜池月扔是一手扶着门,一手扶着他的手臂,低低地道:“哥,你别担心,我已经让天阳大哥顺路去酒楼跟李掌柜替你告了个假,掌柜没有怪你。”
姜飞白只是“嗯”了一声,并无他话。
姜池月也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她带着一丝委屈却又假装坚强的声音道:“哥,你说过爹走之前跟你说过,只要天上的雨水将院子里的那个老水缸装满,他就会回来。那你说,院子里的老水缸什么时候会装满呀?”
姜飞白回过头来看着自己和妹妹的家,沉默了一会,忽然又笑了起来,就这夕阳的余晖,好像这么一看自己的家也没那么破烂嘛。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妹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无奈地笑道:“快了吧。”
但是他心里却想着:“这个傻妹妹,这个底部漏水的老水缸哪里会有填满的一天。”嘴里却道:“晚点一起出门买菜吧,昨天我在酒楼学了一道菜,今晚做给你吃。”
姜池月一听,扶着这个病号的手就不自觉松开了,在原地欢呼雀跃。
姜飞白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奈的想着:“这个妹妹,一天天的,只记着好吃的了。”随后也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