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相怨
骁云湛跟着洛南书跑出去,却被洛聿怀拦了下来。
“你做什么拦我?”骁云湛看着已经在街上跑远的洛南书,又气又急,天已经晚了,小乖乖在路上很危险。
“拦的就是你。”
洛聿怀说着就给了骁云湛一拳,一向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洛聿怀竟然把骁云湛打倒在地:“从前我就跟你说过离我妹妹远一点,没想到你还是欺负了她,你给我等着。”
骁云湛瘫坐在地上,一时没了言语,洛聿怀却赶着马车追人去了。
本以为会比较难找,谁知道洛聿怀一转弯就看见了跟着卖糖葫芦小贩的洛南书。
小贩自然也发现了这个一直跟着他的姑娘,可是他已经要回家了,这个姑娘又一直不开口要买,真是让人为难。
“姑娘,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我要回家了,你买吗?”
“这些我都要了。”洛聿怀掏出一锭银子直接将小贩的糖葫芦连同肩上的草木扎都买了下来。
小贩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大手笔的奇怪人,但还是拿着钱走了。
洛聿怀拿下一只糖葫芦递给洛南书,洛南书乖乖接过,却没有吃,反而嘀咕道:“又是一个人傻钱多的。”
从前,那个人也是这样看她喜欢就不管不顾的买下来,那只兔子灯现在还挂在栖梧宫里呢。他还会在路上办事儿的时候,想着她会喜欢就给她买糖葫芦。
洛南书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她害怕所有这些不经意打动她的细节都是骁云湛为了任务故意为之,到最后只是她自己感动了自己。
“妹妹想要的都可以有。”洛聿怀却不知道洛南书在想什么,扛着草木扎一点也不觉得丢人地陪洛南书在大街上闲逛起来,马车也不管了。
二哥真的很好!
这句话她也和那个人说过。
洛南书看着洛聿怀,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人。
真的是,洛南书心中苦笑。
“大哥哥,可以给我一串糖葫芦吗?”洛聿怀突然被一个小姑娘拽住,小姑娘眼睛亮亮的看着洛聿怀肩上的糖葫芦,嘴角就快要流下口水来了。
洛聿怀有些尴尬,一旁的洛南书摘下一串,蹲下来递给小姑娘:“这些是大哥哥买给姐姐的,不卖哦,但是可以送你一串。”
听到不卖的时候小姑娘很是难过,但是一听可以送又立刻开心了起来,原地蹦哒了几下。
“姐姐,你有这么多糖葫芦还不开心吗?”小姑娘咬了一口糖葫芦,突然很是好奇的指了指洛聿怀肩上的糖葫芦问道。
没想到自己的情绪这么明显,小孩子都看出来了。
洛南书挤出一个笑容,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没有,姐姐也很开心,天晚了,你快回家去吧。”
“好!”小姑娘连咬下两颗糖葫芦这才和洛南书挥手告别:“姐姐也赶紧回家去吧!”
回家,她哪儿还回的去啊!
然而,小姑娘刚跑出去没几步,突然又跑回来,拉住洛南书的裙边,认真的嘱咐:“姐姐,糖葫芦要尽快吃掉哦,不然会化掉的。”
洛南书心中大恸,喉头一下更住了,用力的点点头,小姑娘看洛南书听进了自己的话,终于放心的跑远了。
“想哭就哭吧,二哥在呢。”洛聿怀站在一边,突然开口。
洛南书终于忍不住,扑到洛聿怀怀里,嚎啕大哭。
洛聿怀叹了一口气,轻轻拍着洛南书的后背。
大街上,一个华服公子扛着一草扎的糖葫芦,怀里靠着一个大哭的姑娘,怎么看都有些不伦不类。
但是天色已晚,倦鸟归林,人们也都要回家了,即便是再好奇,也不会有人停留。
自从那天谈崩了之后,洛南书和骁云湛就再也没见过了。
也许是不想见,也许是不能见。只有当事人知道。
而洛南书却好像变了一个人,又好像没有变。
用经常在御书房碰到洛南书的慕容无忧的话来讲,就是明明人还在这里,却好像只剩下一具躯壳了。
这天洛南书又待在御书房里看书,突然想喝水,却发现早没了茶了,这种事情慕容无忧是从不会让它发生的,今天是怎么了。
洛南书提溜着茶壶想自己去找点水,只是她虽然来得勤,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春雪和慕容无忧去做的,如今两个人都不在,她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就在洛南书打算放弃回去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洛南书不由放轻了动静。
“你每天在御前当差,这点小事儿这么久都没做好,当真是没用的很。”
听着声音似乎是吴丹青。
洛南书悄悄探出一点,立马又缩了回来,果然是吴丹青和慕容无忧。
“吴家那点事情根本就到不了御前,陛下也根本就不在意,只要他们在牢中呆上几天便可无事。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犯下的错负责,这有什么不对,偏他们就金贵,这点苦都吃不得?”
慕容无忧说得很是在理,虽然洛南书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对这话还是很赞同的。
许久不见这个吴丹青了,原来还在纠缠女主,还真是阴魂不散。
“什么这点苦,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啊,那牢里又阴湿又吃不饱穿不暖,哪是人呆的。”吴丹青避开了慕容无忧的质问,开始打感情牌。
洛南书很是不屑,牢里本来就是惩罚的地方,犯了错还想有山珍海味供着不成,可笑至极。
“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他们不过就是吴家的几个表亲,却敢霸占民田、强抢民女,这样的罪只是关他们几天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丹青哥哥你清醒一点,你为他们这样求情不值当的。”
何止是法外开恩啊,这是开大恩了好吗?
洛南书终于听出点门道来了,原来吴家也犯了事儿了,看着慕容无忧在御前当差,就想让她帮着活动活动,将人无罪释放。
可惜慕容无忧虽然平时恋爱脑,根本看不清吴丹青是个什么货色,但是在这方面还是坚守底线的,绝不当他们的免死金牌。
这不,吴丹青来兴师问罪了。
“值不值当要你来说,真是没用。”吴丹青声音中满是怒意,还透着不耐烦与厌弃。
“我当然是没用的,我慕容家发生了那样的大事,父兄皆被下狱,上下求告无门,我母亲亲自登门想向吴家打探点消息,吴家却将我母亲拒之门外,当真是何其有用。”
慕容无忧满含悲痛的控诉:“你们吴家这般的冷漠无情,害怕惹祸上身,我慕容家可真的是高攀不起。”
一声清脆的巴掌响起。
不仅打傻了慕容无忧,也惊到了躲在暗处的洛南书。
只有最没用的男人才会打女人,吴丹青好歹也是个翰林院的官人,圣贤书当真是读到狗肚子里了。
“你竟然打我!”
慕容无忧被这一巴掌打得瘫坐在地,捂着脸,很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自己从年少慕少艾的时候就放在心上的男人,如今他狰狞着面孔,看自己如同仇敌,只因为自己戳到了他的痛处,揭穿了他的伪装。
慕容无忧听到了自己心破碎的声音,一同碎裂的还有她经年的美梦。
但是吴丹青也同样听到了破碎声,不知道哪里来的茶壶一下子砸在了他的脚边,碎片甚至划伤了他的手背。
洛南书走过来,将慕容无忧扶起来,不等吴丹青解释,甩手一个耳光,接着另一边也是一个。
“好女不跟男斗,但我打你也不是第一次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真是脏了我的手。”
洛南书指着吴丹青的鼻子:“你家的那点子破事儿最好不要再拿来污人的耳朵,不然我不介意把你家查个底朝天,我就不信你干净。”
“还有,”洛南书指了指身后的慕容无忧:“别再纠缠无忧,否则,郭家就是下场。”
吴丹青一句话没说便被洛南书威胁恐吓连番上阵,最后只能一身不吭的走了。
“他姑姑不是挺厉害的,他怎么不去找德妃,不去找大皇兄,跑来为难你干什么。”洛南书叉腰,依旧愤愤不平。
慕容无忧看着地上破碎的茶壶,淡淡说道:“他只是想利用了我,又不脏了吴家的名声。”
“你知道,你知道还和他啰嗦!”洛南书不可思议的看着慕容无忧。
“公主,你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吗?”
慕容无忧一句话,洛南书也安静了下来。
她怎么不知道,她是知道的啊。
“我和丹青哥哥从小就认识,儿时他家与我家只有一墙之隔,我们更是整日里在一起玩耍。
有一段时间我生了病,脸上都是疹子,周围的孩子都笑话我,欺负我,是丹青哥哥赶走了他们,还给我糖吃。
那时候的丹青哥哥虽然还很小,但是已经看得出来日后定然是个很出色的男子汉了。
他七岁能文,十二岁做赋,未及弱冠便中了举,后来又一路顺利的成为了翰林院的学士,一直是吴家的骄傲,是京城人口耳相传的才子,是无数女儿家的梦中情人。
能被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人另眼相看,能和他一起长大,被他呵护,我真的很幸福,也很庆幸。
他就像是我的天,我生命里的光。
所以,即便后来我慢慢发现这光明背后的污点,这青天背后的深渊,我依旧无法放弃他,就像是灯火下的蛾子,明明知道前面是万劫不复,还是不肯后退,非要去扑。”
慕容无忧坐在台阶上,自顾自的给洛南书讲起了她和吴丹青的故事,洛南书便陪她坐着,静静听着。
故事其实很简单,可是一个人十数年的情谊却是无法估量的,也是无法争论对错的。
“你清楚他是什么人就好。”
洛南书说不出别的安慰话,她自己就是一个糊涂蛋,她只能让慕容无忧记住吴丹青是个伪君子,不要被骗着犯错,最后后悔莫及。
“公主,可找到您了,陛下找您。”
安信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把两个伤春悲秋的姑娘给吓了一跳。
------题外话------
吴渣男。抱抱两个可怜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