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块与雪
望月楼杜若居,花千尘的眼睛刚换完药,便道:“楼主,江湖上所传‘江南四大家三年前被望月楼皎月公子所屠’那件事究竟是何故?”
“还不是因为三年前刚收了玉卿那会儿,我们接不到生意,生计艰难。我便和阿曜阿待带着母亲留下的帐册去江南四大家族讨债。”沈玉融道。
“然后呢……”花千尘问。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阿待的外公听闻我要来讨母亲的债,带着江南四大家族集体消失了,连他这亲外孙梅待雪都没敢出来看一眼。反而之后江湖上谣言四起,说我皎月公子一人便屠尽了江南四大家族。”沈玉融叹道,“其实当时是阿待正伤心,他内力又刚巧晋境,功力不受控制,把江南水道都冻成冰了,倒是冻坏了不少人。我实在没办法了,才花了大力气,用功力强行炸冰的!当时阿曜阻止我,我还把他打晕了,最后累得我昏迷了三天三夜。”
“所以你在回来路上捡回了会用火器的小风。”花千尘接着说。
“小风一开始是个胆小又可怜的小孩,父母刚刚被害,我捡他时并不知道他出生在火药世家。”沈玉融说,“只是觉得他像极了咱们几个,而且长得好看的人在外面实在也不安全。”
花千尘笑,好似明白的点了点头,心想恐怕这最后一点才重要。
“那阿待这次去江南……”花千尘嘴角眉毛一弯笑问。
“这个坏小子,十有**会是去报仇的。”沈玉融接道。
江南四季如夏,风和日丽。
“阿欠!”梅待雪身在花香四溢的一处暖阁之中,却连打了几个喷嚏,“估摸着玉融师姐又在背后骂我了。”他揉了揉鼻子说。
他临行前发消息给花千尘,从苏玉卿处讨要了很多个人皮面具,正捉磨着用哪个去见他亲舅舅水若扬比较好。
他的外公一年前已经去世了,这让他顿感无趣!
此时越国上京城,早朝刚过,众官员从皇宫中陆续退出。
“宰相大人!”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传来。
刚想上马车的宰相童贯听那声音全身一僵,回过身来望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正笑着冲他招手。
童贯恭恭敬敬的走了过去,低着头不敢看那少女一眼,问:“云乐公主殿下,您怎么出宫来了?”
“我出来是想问您,我的脸又过敏了,您府上那位柳神医可还在?”云乐公主问。
“不在了,他只是一个江湖人,童贯不知道他的去处。”宰相答道。
“嗯。”云乐公主显然有些不高兴,此时她手中落了一只黄鹂鸟,衔了一张字条,上写了“江南”两个字。
她见字一喜,赶紧将字条握进手心,心道果然还是金子好用,这望月楼的消息还真是快得很呢!
童贯望着云乐公主又转而为喜的表情,面上也稍微缓了缓神色,心道:“梅寒山,你可不能令我失望啊。”
江南的水道熙熙攘攘,来往客商络绎不绝。
今日,这熙熙攘攘的水道却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一只乌木为身,白玉为舱的满载黄金的大船驶进来的那一刻,商沽们全都傻眼了!
而更为傻眼的是从白玉船舱中走出来的一位绝世美人,红色长裙旖旎,肤光胜雪,明眸皓齿,若落雪红梅,冷艳迷人。
美人后面跟出来一长串俊俏的待女,用长长的红袖起舞,红袖展开之时,上写金字:“水家渺渺之女,回江南省亲。”
“这个也是水家千金吗?哪个水家?莫不是江南首富的水家。”围观的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水若扬夫妇早早便被惊动了。
“你看她那一船的黄金,应该也不是骗子。说实话,当年渺渺和谷家如此要好,有些钱财留给了自家女儿也是正常。”水夫人道。
“哪这个亲?咱是认了?”水若扬犹豫道。
“认!当然认,咱家晴柔刚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和我们闹翻了,渺渺的女儿就回来了,闸北第一门不是还有一个段玦晨吗?咱们这点家财,没有一个江湖门派支撑着能行吗?你忘了当年的江南首富谷家是如何消失的了?”水夫人道。
“那个女魔头是够可怕的,当年我们也是因为欠了谷家太多钱,也是没办法!”水若扬道。
“那咱们还等什么,快出去迎迎啊!”水夫人催道。
水家夫妇两人穿戴整齐,带上几百个家丁组成的船队去江南最繁华的水道上将那个水家之女迎了回来。
那小女儿自称梅晴雪,一见水若扬夫妇便诉苦,说父亲梅原红是个王八蛋,为了他义兄一家人竟丟下她一个人,只留下这几十亿两金子,让她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
从此她便不姓梅了,要改姓水,叫水晴雪。听得水若扬夫妇心花怒放的。
江湖上的消息传得极快,自从这位水晴雪姑娘出现在水家,水家上门提亲的人便没有断过。
十日后,闸北第一门的周七便来了,水晴雪远远地在廊上望了周七一眼。
周七一怔,之后便抬头挺胸、泰然自若的进了水家。
三日后,江南水家和闸北第一门联姻,光聘礼便拉了几百条船,水若扬夫妇自是欢天喜地,连亲生女儿下落不明这事都抛之脑后了。
十日后,江南水家爆出两声惨呼,因为管家发现水家宝库竟被人搬空了,连同水晴雪姑娘孝敬水若扬夫妇的那艘乌木船和那一船的金子也一并不见了。
水若扬夫妇当场便晕了过去……
此刻,梅待雪已经换回了男装,带着乌木船和满满的一船宝贝回到了望月楼。
“星辰,怎么样,我们的隐山宝库快填了三分之一了吧。”梅待雪笑嘻嘻地问道。
“小师叔,除去你带去的几箱真的金子和那艘乌木船,总共运回十亿两千两黄金。”一个清秀俊美,眉间有一颗红痣的少年回道。
梅待雪用纤长的手指托着自己的下巴,思考半响,道:“加上柳千面的人给童贯那老东西运走的一亿多两黄金,也不够数啊。我亲舅难道还把家财藏在别处了?”
落星辰闻言一阵眩晕,心想师父沈玉融是个视财如命的人,而他这位小师叔却是个爱财爱得六亲不认的!
他不仅叹息摇头,随即头被梅待雪狠敲了一下:“又在心里骂我六亲不认,骂你师父爱财如命了吧!小家伙!以后别在心里骂,直接说出来多好!”梅待雪斜着眼睛说。
“师叔!东西我都入库了,开始设机关了,您还是快出去吧。”落星辰笑嘻嘻地说。
梅待雪一听设机关,立马溜出去老远。
待他身影消失,落星辰才敢自言自语,“让我说楼主师傅贪财,阿曜会打掉我满口的牙,我可不是小时候了!”
一个月前,梅待雪见到这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水千面掌门时,手中正逗趣一只黄鹂鸟。
柳千面见此人看起来年纪比他还小一些,而浅绿色纹袖中却带了五枚铜钱。
宰相童贯的人都有这铜钱,七分金三分铜,上着虎纹。那铜钱柳千面再熟悉不过了,他当年为宰相童贯灭了十九个小门派,创立了水千面之后才仅仅得了三枚,不自觉地心中有气。
梅待雪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停下逗鸟的动作,问“我是该称呼阁下柳千面呢?还是段玦晨呢?”
柳千面一惊:“你调查我?还是宰相大人他派人调查我?”
“你放心好了,我可不是爱告密的人,只是晴柔她是我远房表妹,又被许给了闸北第一门。既然段宣玉死了,那嫁给段玦晨更便于宰相大人控制闸北第一门不是吗?”梅待雪笑得一脸真诚地说。
柳千面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才道:“我的确是段玦晨,五岁时被家人丢弃在江南了。”
梅待雪笑容渐收:“所以你派人杀了段宣玉,并夺了他的眼睛?”
“不,段宣玉不是我派人杀的,我派人去也不是为了……”柳千面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你是说宰相大人要对我下手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好。”梅待雪道:“水家的事需要阁下助我,而你也必须保证从此之后江湖上再无柳千面和水千面组织了!其他的事情便交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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