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基督山明天就完蛋
阿尔贝的演员到底好不好？
肖恩完全不知道。
因为当电影开始,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基督山伯爵的身上。
以前斯蒂文导演总念叨什么‘你很有天赋, 你在镜头前，总让别人黯然无光’一类的话。
肖恩一直觉得过于夸张, 难以相信：“我又不是个灯泡, 全世界只有我会发光？”
他脑子里有一种非常朴实的思想观念。
类似于‘假如一个人拥有了热情和专注，又足够勤奋和坚持，那么, 不论早晚，他总有一天能够取得成功’。
这可比什么虚无缥缈的‘天赋’说法, 要可信得多。
但是, 在某些领域……
起码在表演的领域中, 显然这种朴素的观念是不正确的。
屏幕镜头总能把一切都彻底地暴露出来。
也许有些演员确实付出了辛苦，也对表演充满了热情，可只要不开窍，他们永远只能说是刚过及格线，而不是优秀。
但西萨尔，毫无疑问的优秀。
他呈现给观众们一个非凡的、不可思议的基督山伯爵。
电影中, 他在狱中拍打墙壁，痛诉冤屈；他得知真相后, 仇恨如来自地狱的滚滚岩浆, 恨不得焚进一切；他怒斥仇人时，气势恢宏庄严的如上帝亲临人间, 审判罪恶；而当他不自禁流露悲悯时，眼眸深处, 又有着抹不去的温柔。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伯爵在，只想按快进，谁特么还要去管什么阿尔贝啊！
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伯爵的身上，情绪随着他的悲伤而悲伤，随着他的愤怒而愤怒，随着他的喜悦而喜悦，随着他的释然而释然……
肖恩被这种情绪的爆发力和感染力给震撼，又一次被西萨尔的演技吸引。
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大屏幕，兴奋地几乎浑身发抖，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为自己能见识到如此精彩的表演，而欢呼雀跃。
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
“我想要做到这样……总有一天。”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屏幕上的基督山伯爵轻声说，同时，默默地下定决心，计划和系统商量商量，多来几次体验课，勤能补拙！
等到影片落幕，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退场……
肖恩还坚持地磨蹭到了最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同样参加了这部电影首映式的制片人布兰德，不经意地一瞥，刚好看到了肖恩离去时的侧影，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西萨尔奇怪地抬头问。
布兰德不好意思说好像是看到了那天来试镜阿尔贝的演员，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一刻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了：“没事。”
他不由得掩饰地回答：“我看错了，还以为是熟人。”
这时候，埃尔文导演笑呵呵地从旁边走过来说：“我们的电影看起来不错，这次多亏了西萨尔。”
“西萨尔当然从不让人失望，但您的执导功力深厚，也是影片成功必不可少的部分。”布兰德收回心思，开始和导演你来我往地客套兼商业互吹起来。
西萨尔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借口出去抽根烟，转身离开了。
另一头，肖恩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正给乔治回电话。
“你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电话一接通，乔治就在那头质问。
“我看电影的时候，会把电话设静音。”
肖恩歉意地解释：“刚看完电影，才发现你给我打电话。”
“我给你打了二十三个电话，你一个都不接！”乔治在电话的那头自顾自地继续说。
他气势汹汹，仿佛发现女朋友出轨一样的愤怒咆哮：“看电影？说！你是不是去看那个狗屎的基督山伯爵了？”
“礼貌点儿，乔治。”
肖恩抿着唇不高兴地说：“基督山伯爵很好看！”
“我管它好看不好看的，关键问题在于你，肖恩弗洛西背叛了我！”乔治在那边特别义正言辞地说。
“等等，我没上你女朋友，没和你女朋友约会，也没亲过你女朋友。”
肖恩下意识地辩解：“我其实连你女朋友是谁都不知道。”
“我没女朋友！！”
“那我背叛你什么了？”
“我们应该是一伙儿的。”
乔治用一种幼儿园小男孩拉帮结派的语气说：“《基督山伯爵》和我的《世纪拳王》是竞争关系，而你，试镜《基督山伯爵》时，却被他们有眼无珠的拒绝。所以，《基督山伯爵》应该是我俩共同的敌人！”
“呃……我想你可能误会了。”
肖恩颇有些无语：“那只是一次普通试镜而已，好莱坞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有人试镜失败。说不定我俩聊天的这功夫，就又有人试镜失败了。”
“别扯有的没的，总之，你和我应该是一伙的！”
乔治再次强调说：“你不许支持《基督山伯爵》；不许说它一句好话；有钱没地方花，就去买《世界拳王》的票；不许站在那个该死的基督山身边！我恨它，你也得和我统一战线，我们一起恨它！恨它！恨它！。”
肖恩：……你真幼稚。
“要么朋友，要么敌人！”
乔治郑重严肃地在电话里宣告说：“现在，选择吧！鲜花还是炸药！”
“……我都不选，我打算这几天把你拉黑，直到你智商恢复正常，情绪恢复冷静。”肖恩淡定地回答。
“Stop！喂，别拉黑我！”乔治及时大声制止。
他软了语气说：“我们把话题快退一分钟可以吗？就一分钟，求你了。”
然后，他们协商一致，把话题快退了一分钟。
这次，乔治果然没让肖恩继续选择当敌人还是朋友了，而是开始发牢骚。
真不知道这古怪的友谊是怎么出现的！
肖恩不得不给他当了足足半个小时的情绪垃圾桶。
他在电话那头唠唠叨叨地尽情发泄所有的负面情绪和压力，念叨地说着自己为《拳王》这部电影做出的种种付出，健身，练格斗，拍摄时，连替身都不用地摸爬滚打、真刀真枪地上，有几次还不慎被踢到脑袋，险些脑震荡，可付出这么多，没想到电影成片出来后，反响这么差……
虽然这个人很多时候不着调。
但肖恩对于他工作的认真程度还是很认可的。
这个世界，很少有人能随便成功的。
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喜欢在大荧幕上装酷耍帅的乔治，每次应对那些激烈打斗动作的时候，也是付出了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对了，还有高强度的健身，各种忌口控制饮食，长年累月的坚持。
哪怕始终觉得，他那什么荧幕硬汉的梦想，一直都特别扯淡。
可肖恩还是会为他的这些努力而心生佩服。
但在电影的世界里，真相就是这么残酷，不用心肯定不会成功；
用心了，成功的几率也永远不会是百分百。
所以，当这家伙在电话里，轻轻地低声说‘我真的很难过’的时候……
肖恩不由得心软了，不再继续威胁挂电话，耐心地听他在那头各种矫情的唧唧歪歪。
但如果不是朋友，真不想理啊！
他一个人几乎能抵得过整个交响乐团，时而控诉上帝不公，让拳王这么好的片子居然惨遭滑铁卢，时而恶毒地诅咒基督山伯爵明天就倒霉地下架，或者被所有人骂烂片……
然后，他又一次在那头提出要求：“你骗骗我不行吗？你骗骗我啊！到底是不是好朋友了？是好朋友就告诉我，告诉我，基督山明天就完蛋，基督山肯定没拳王好看！”
尽管知道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作为塑料花朋友，又听他倾诉了这么久，肖恩想了想，觉得拿出一两句假话，暂时安慰安慰他也好。
这时候，电话里的乔治的声音难过地好像快要哭出来了，已经完全丧到了一定的程度。
看来《世纪拳王》首映后的超低评价，实在对他打击深重，连形象都快不顾了。
肖恩叹了一口气，哄孩子一样地附和着他说：“好好好，基督山明天就完蛋，基督山明天就被所有人骂烂片，基督山永远比不上拳王好看……”
这时候，一道古怪的目光望向了他。
肖恩难得地敏锐了一回，下意识地抬起头，刚好和那位手指夹着根烟，表情有点儿愕然的基督山（西萨尔）正对上了眼。
西萨尔面无表情，看起来严肃吓人。
但此时，他内心深处比肖恩还茫然无措，心里的念头大概是：‘呃……是因为上次的试镜吗？他已经恨上我了？’
场面尴尬了足足好几秒。
西萨尔才不由自主语气复杂地开口询问：“你，你喜欢《世纪拳王》那种……”
顾及肖恩可能的‘喜欢’，他默默把后头的‘烂片’评价，又给咽了回去。
肖恩目瞪口呆，猛地开启拨浪鼓式疯狂摇头模式：不，我不是我没有。
傻乔治还在电话那头开心地大声嚷嚷，声音堪比公放：“对，没错，基督山一定会完蛋的！”
……救，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