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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哪种更遭罪?

下午未初,竹区五院。

庭院的制作区刚好坐满。胡匠娘旁边是孟娘子,她问:“这次竞逐赛,孟娘子怎么也没报名?”

孟娘子少见的没有笑脸:“胡娘子不也没报?”

胡匠娘傲然的挺直腰背,其实是在跟所有人说:“但凡自信能考上匠师者,谁去参加那种向商贾屈身的比试?”

一直住这庭院的匠娘们都没搭话,这话在讽刺谁?王葛呗。胡匠娘心眼真小,还为上次没借着木块的事情和王葛斗气呢。不过胡匠娘的话也没错,商贾地位低是众所周知的事。

就拿报名人数来说,上次的竞逐赛,人人都争着报,这次嘛,是好容易凑足了百人。

永兴县的武匠娘笑起来挺讨喜:“听说商贾得给官署匠肆缴纳好多钱、粮,还得自行提供匠肆场地、工具材料,才有资格举行竞逐赛。官署都允许这种比试存在,就不会有碍准匠师的声名。我家中还算富裕,若是跟王准匠师一样家贫,或许也要去比试。”

鄞县的两个匠娘,有个冷笑一声。

胡匠娘正盯着每个人的反应呢,立即问:“苗娘子何故这样笑?”快说说,是不是也瞧不起王葛?

“啊?我没笑,我脸抽筋。”

鄞县的另个匠娘没憋住,扑哧一笑。

申初时刻。

王葛将上、下两个木片的粗坯凿成,均为外环套内环。

“上木片”的内环是实心的,描述“风”意的图案就要雕琢在此位置。它的直径已经跟五铢钱一样,但比铜钱身厚,因为雕刻的要点是做减法。

现在且叫它为“木钱”。

木钱相当于是独立的,利用钱身下方的立柱,穿过外环和“上菱形链”相连。因穿过外环时,立柱与孔眼之间也用针凿打磨出通透到底的间距,所以木钱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

当然,把住它的外环、旋转木钱的同时,坠着的俩菱形框、下木片也跟着旋转。

“下木片”的整体,在没雕琢图案时,跟上木片整体几乎是一样的,也分外环和木钱。

这个木钱,且叫它为“次木钱”。

“次木钱”和“木钱”唯一的不同,就是次木钱利用“顶端”的立柱穿过外环,和“下菱形链”相连。次木钱也可自由旋转。

开始雕“风”意图案。

图案要令人一目了然的感觉到刮风,小风是风,狂风也是风。那当然要显示出刮狂风。

先雕“次木钱”。

“等等!”

王葛深呼吸一下,侧转头,唤她的果然还是彭家姊弟。

男童更凑近,下颌一扬,说道:“只要你把我和我阿姊刻到画里,我就让你得首、得前十名如何?”

女童可见的松口气,阿弟总算懂事一回。求大父在前十名里,腾出个名额给此准匠师,或许能求来。至于首名?呵,莫说首名了,就是前三,大父也要跟察验匠吏商议,说不定,最终还是得听匠吏的。

按这次的竞逐赛规则,王葛回彭氏族人的话,只要不喧哗,不算违规。可她不想说话,点了下头,算是应了。

男童欢喜,临走时不放心的撂下威胁:“你若骗我,哼。”

王葛摇下头,哪会跟小孩子幼稚的举止计较,况且原本就要在次木钱上雕刻人物。

仍是先用刀尖轻轻勾勒图案:一个女童背着男童,二人的头发、衣裳都被吹的向前,尤其女童的裙!二人明显想赶紧跑回家,风也助二人的跑势,他们表情都充满对狂风的惊讶。但女童的惊讶偏向于害怕,男童偏向于兴奋。且男童仰头朝天看,左手勾着女童的脖颈、右手朝天抓取。

绘图完毕,满意后,推刀,雕刻。

采取浅浮雕。

一个木雕师,对空间感的把握一定要强,这是种天赋,后期可以增强,但绝不能没有。天赋强弱,决定着图案灵性的强弱。

小木料雕刻,刻刀的刀刃一定要薄,现在的下刀,是先将绘图雕出来,留出最后精细雕的余地即可。

也就是前面提过的做减法。

别看就在铜钱大小的地方雕刻,想将人物、衣裳、发丝都刻的活灵活现,其实是很耗时间与精力的。

天黑了。

每个制作区都挂了烛笼。

这家木匠肆就叫彭氏匠肆,几个制作棚都是用厚毡围了四周,无顶。王葛觉得眼累时,就抬头望星空。

真好啊,穿越到古代有个好处,就是能看清满天那么多星。不知道家人都睡了吗?苇亭的星星和她看到的一样吗?

苇亭。

王二郎把水缸打满了,刚要盖上竹盖,被水中倒映的星影晃了眼。然后他趴低了,瞧着水里的星影,咋好像也够不着似的?

突然,他赶紧盖上缸盖,抬头,星星还是长在天上好看,长在水缸里,越瞅显得水越黑,瞅时间长了怪吓人。

轻轻回屋,王大郎不放心的叫了句:“二弟?”

“是我。”王二温声而回,踢一下王禾劈叉的长腿:“挡道!”

王禾嘟囔翻身,缩脚,习惯了。

这个屋本来就小,现在睡着王大郎兄弟、王禾、王蓬、王荇五个人。王菽和王艾都在主屋睡。

王二郎躺下,想着傍晚时虎头转述的案情,一时半会睡不着。

俩兄弟挨的近,王大郎轻声问:“咋了?有事就跟我说。”

“我在想贾太公的病。”

“贾太公是仁善长者,唉……”可惜这次,老人家怕是撑不过去了。贾地主家若被伪善的贾风争上族长位,村里好些事都得变了。比方去野山伐竹的道,如果地主家占道收钱咋整?那是人家开出来的山路,不让村民过,村民也没办法。

再比如寿石坡,村里孩子都能去坡上拾羊粪,拔野菜,摘野果,这些全是贾太公为照顾村民立的规矩。若贾风当了家,寿石坡还能上吗?不让上,人家也占理。

王二郎声音再小,问道:“我还在想那个淹死的,是不是鼠大郎?大兄,你说人淹死时,是先死了好,还是淹死好?哪样少遭罪?”

“啧,为啥琢磨这个?”

“我、突然琢磨的。算了,睡吧。”如果活活溺死遭罪,他希望前世阿菽在落河前就……

王二郎悄悄抹泪。阿菽,他前世的女儿,即使重生,他前世的女儿到底是被人害死了。明明是一个阿菽,可他心里始终觉得她们是两个女娘,哪个都是心头肉。

到底谁害的她?他知道自己忘了不少事情,他要好好想想。前世稀里糊涂,希望今生能报此深仇。

可是他连前世时贾太公啥时候病死的,都想不起来了。也是这个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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