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夏烟被他拥在怀里,那句“新年快乐”钻入耳中,使得她脑子更加混乱,唇边却浮起淡淡的笑。
天色昏沉,她的眼睛有些酸痛,四周弥散着鞭炮的硫磺味儿,不算好闻。
她推司柏燃,没问他为什么来,只问:“你家里人呢?不管吗?”
他松开她,笑得很随意:“明天早上回去。”
夏烟一时无言。
未免也太折腾。
“怎么找到我家的?”
“问的你们班长。”司柏燃卖起表弟来也是坦荡荡,毫不心虚。
夏烟轻嗤。两人站在门口,过路的邻居不免打量。
她问:“晚上订好酒店了吗?”
“嗯。”司柏燃到长沙后先去酒店办理入住,然后就赶了过来,她们家住得有点偏,尤其是这片儿都是相同格局的房子,很难找。
夏烟点头,“那行,你回酒店吧。”
她那语气,真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厚重的红色铁门关上,司柏燃忙把手搭在门框边上,问:“你家里有人在吗?”
“没。”
“那陪我会儿吧。”他笑容里有几分少年气的无赖,但更多的是真诚。
夏烟一顿,片刻后,拿起手机,说:“我先给我妈打个电话。”
陈穗芬很快便接起电话,她那边的背景音是哗啦啦的麻将声,“烟烟,怎么了?”
“妈,你拿钥匙没有?”
“拿了,不用管我,你要是出去玩就出去。”
“行。”
夏烟正准备挂掉电话时,又听到陈穗芬说:“对了,烟烟,刚听他们说一会儿要下雨,你出去的话拿把伞。”
“嗯。”
夏烟的注意力不在于此,刚挂掉电话就忘了陈穗芬说的要下雨的事情,她看向司柏燃,“我进去穿件衣服。”
她还穿着在在家里的家居服,毛绒绒的,有点可爱,给司柏燃很不一样的感觉。
夏烟换上了白色的打底袜,穿了件青色的裙子,套上大衣便出来了。裙子的颜色很挑人,必须肤白,一旦穿不好便是灾难。
但在夏烟身上,一切都刚刚好。
可能是因为在异地的缘故,司柏燃总觉得夏烟有点不同。这段时间来,他们仅有的交流也不过在网上。
这种真切看到对方就在眼前的感觉,很让人安心。
夏烟锁好门,拢了拢外套,说:“走吧。”
他不知道她要把他带到哪里去,还有点期待。
在这里,他是异乡人,全凭她做主。
夏烟她们住的地方再往南走,有一泊湖。
这里之前说是要开发成湿地公园,还有不少房地产开发商蠢蠢欲动。但后来项目负责人出了事,进去后,这片地的开发项目便再也没有人提起。
住在附近的人原本打算趁此机会房价涨上一波,可希望落了空。夏烟倒是庆幸,这房子是她们租的,她不想再面临搬房子或者房租猛涨的窘境。
他们随意地走着,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湖边。
因为没有人修缮,湖边的杂草乱飞,在冬日颜色变得暗淡发黄。
湖面上荡漾着最后一抹夕阳的光辉,粼粼耀眼。
司柏燃来之前在飞机上想过,如果夏烟不见他,他要怎么办。
左不过就是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早上再走罢了。除了没有直达的飞机,交通不太方便以外,其他都没什么。
起码能见一面。
而现在,她肯陪他待一会儿,已经给了他十足的惊喜。
夏烟停住脚步,从地上拾起一颗石子,扬手扔到湖里。扔得不算用力,水面敷衍地泛起一小圈涟漪,很快就恢复平静。
她听到司柏燃的笑声,转头看他:“笑什么?”
“没想到你也爱玩这个。”他说着,也捡起一颗石块,扔到水中。
夏烟仿佛听到了“啪嗒”声,下一秒,远处泛起波澜,水面接连起了好几圈涟漪,比她的要远,要大。
她笑笑,也不在意,依旧随手一粒一粒石子的扔着。
可他像是偏要在她面前作对,或者是显摆。她每扔一次,他便也跟着扔一次,和她同个方向,但必定在她的前边。
明明,他脸上也是不怎么在意的表情。
“我之前说的话,你考虑一下呗。”他忽然开口。
“什么话?”夏烟侧过头问。
“十二月三十一那天晚上,说的话。”他不看她,仍旧望着湖面,语调缓慢,帮她回忆起那个晚上。
夏烟鼻尖仿若还能闻到那夜郁金香的气味。她回忆着,那晚他说了什么。让她和卓凡分手,然后做他的女朋友?
那句话一下子变得清晰,在脑海中冒出来——
“新年要不要换个新男朋友?”
那天他也是这般,先用蛊惑人心的语气对她说“新年快乐”。
夏烟想笑,但又忍住了。她往前走了一步,司柏燃停在原地没动,只沉静地望着她的背影。
她忽然转过身,像是跳舞时转了半个圈,迎上他的目光。
湖边水汽潮湿,她那双桃花眼也像是浸润了水汽,湿哒哒的。
天色暗下去,最后一缕白昼的光隐散,湖边昏昏暗暗,芦苇在风中飘摇,风吹起她的裙摆。
这里远离城市,远离喧嚣,安静得没有一丝新年的嘈杂。远处亮着微弱的光,夏烟眼睛仍旧有点疼,可能是下午看电脑看久了,但此刻看司柏燃看得很清楚。
他忽然上前一步,要来到她面前。她随之往后退一步。他步步紧逼,终于,夏烟听到自己踩到芦苇的声音。
那些芦苇有些干枯,被碰倒后哗啦啦的一片。再往后,便是湖水,司柏燃怕她掉下去,忙伸手揽住她的腰。
他力气很大,她被他扣到胸前。他的胸膛很宽阔,温热。
夏烟抬头望着他,她不知在想什么,眼睫飞快地扑闪。
蓦地,她笑了,“司柏燃,你是不是喜欢我?”
司柏燃听到她毫无顾忌地挑明,那一刻,心中像是有千百只彩色的蝶,在扑闪翅膀,配合她刚刚睫毛扑闪的频率。
“是。”他答得坦荡,毫无犹豫。
两人毫无察觉,天空已落下淅淅的雨,直到雨珠顺着两人的额头滑落,他们看到彼此身上的雨意,才惊觉。
司柏燃忙拉着她,要跑去避雨。夏烟却纹丝不动,她手指勾住他外套上的口袋边沿,司柏燃也停下动作,在雨中望着她。
她的发沾着雨水,两边的刘海儿变得蜷曲,贴在脸颊两侧,连睫毛上都卷着雨珠,司柏燃又回想起她在梦里扮作的花仙子,此刻花蕊上浸着水珠。
他看得入迷,俯身想在她唇上落一个吻,却没想到被夏烟灵巧地偏头躲过。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混在雨声里,如同悦耳的风铃声。
再一眨眼,她已经从他身前跑开了。
司柏燃也笑了,就知道她不会让自己讨到好,忙追过去。
雨势很急,冬天的雨很冷,他们漫无目地地在雨中跑着。
湖边的路没有铺砖,只四处散落着碎石,泥土变得湿泞,很滑,他喊道:“慢一点儿。”
司柏燃三两步便追上她,他拉起她的手。
继续在雨中跑。
等到了有人的地方,两人停下奔跑的步伐,慢悠悠地走着。
夏烟抽回自己的手。
路灯很亮,树上还挂着烘托新年气氛的彩灯,她打了个哆嗦,再伸手,落在手心的雨好像变成了雪,又不像雪,是透明的晶体。
多半是雨夹雪。
司柏燃没说话,脱下身上的外套,落到她的身上。
夏烟没说谢谢,也没拒绝。
他们按原路往回走。司柏燃不着急,不急于一时在今晚跟她要个答案。他只是不想再隐藏自己的心意。
很快就到了夏烟家门口,他们站定,夏烟把身上的衣服还给他。
“那我走了。”他说。
“嗯。”司柏燃要转身时,又听她说,“等一下。”
她打开家门,穿过院子进了里屋,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把嫩黄色的伞。她把伞塞到他手里。
司柏燃有点想笑,这个颜色着实有点为难人,但在夏烟的注视下,他只好接过。
司柏燃撑开伞,冲她挥了挥手,“记得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夏烟轻笑。
门关上。
门洞里的灯没开,很暗,她打开灯,又亮起门外挂着的两盏红灯笼,随后才进了家。
夏烟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去洗澡,在热腾腾的水流下,她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起今晚的画面。
同时回闪的,还有跨年夜那一晚的画面。
跨年夜和除夕夜,时空好像在某一刻交错。
二〇一三年真的到来了。
夏烟提前回了北京。
原因是《烟云》出了消息,她被选中了。剧组很急,忙着把主演都叫到一起,预计正月末就要开拍,据说是制片人找算命师傅选的黄道吉日。
夏烟走进办公室,参加剧本围读时,姚折雪就坐在她旁边,amy提前介绍了两人认识。
四周好多熟悉的面孔。
那一刻,夏烟的心情难以形容。
好像美梦成真,但当真的到来时,又没有想象中激动,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一颗心像膨胀的气球,鼓鼓的,很骄傲,又不敢动,怕轻易破掉。
她认真地研读剧本,听导演的梳理。
司柏燃是在过了几天后,才知道她回了北京。给她打电话,这姑娘总说自己在忙。
“想见你。”他说。
夏烟听着他的音调竟有点委屈,没忍住笑了起来,“明天吧,我明天有空。”
她记性不错,再加上原着看了好多遍,对情节很熟悉,因而背台词也容易,明天想休息一天。
翌日,司柏燃来到夏烟说的地方,是个游戏城。寒假期间,又刚过完年,拿压岁钱的学生们钱包都鼓了,纷纷扎堆打电动。
司柏燃在玩赛车的地方看到夏烟,她正跟人比试,不出意外的话,这局又是她赢。
没想到她看到他来了,直接放下手里的方向盘,下了车。旁边跟她比试的那人见状,悻悻地骂了句。
司柏燃:“怎么不玩完?”
“没意思,他们好菜。”
司柏燃没忍住笑起来。这倒像是夏烟的风格。
电玩城很吵,到处充斥着青春的荷尔蒙,经常有早恋的小情侣抱在一起,还时不时有中二的男生抽着烟,不一会就打起来。
夏烟忽然在抓娃娃的机器前停下脚步,“司柏燃,你试一下,抓住了给你一个奖励。”
她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
司柏燃轻笑,竟莫名有点紧张。等她往机器里投了两枚币后,操纵起手柄。
“要哪个?”他外表根本看不出紧张,语气里带着胸有成竹的自信。
夏烟指了指其中的一只小狐狸。
他笑着看了她一眼,仿佛早就猜到她要什么。
抓钩左移、前移,眼看就到了小狐狸的正上方,司柏燃正要停下来,使抓钩下降时,夏烟忽然踮起脚,作乱地在他唇角落了个吻。
所有的声音在那一刻静止,光影闪烁,迷离又温柔。
小狐狸玩偶自然没抓到。
司柏燃却抓到一只真狐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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