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风徇倒吸一口气，她别过眼去看向后院的方向，剧烈的狂风之声以及撞门的声音扰乱着她的心思，偏偏一边的圣女却从容不迫。

“既然你说完了你的猜测，那我也来说说我的事情，这些话也只能对你说。”圣女垂下眼眸，露出了一抹腼腆的笑容，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风徇抽了抽嘴角，若是陌生人见到她这副模样，恐怕还有点欺骗性，会跟着不好意思起来，但一边的风铃声，可实在让圣女这番话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你也知道吧，我十五岁之时得到了控制风的天赋。”圣女顿了顿抬头看着风徇道。

“嗯，郑天涯是这样说的，还说你的代价是双眼和双腿。”

风徇将原话说了出来，心中默默想起了日记中记载的那个婆婆的代价也是双眼，那双眼是慢慢失明的，圣女却完全失去了视力，而且付出的代价似乎太大了一些。

圣女似乎看出了她的猜想，用温和的声音道：“可是，我当初的代价只有双腿。”

风徇看向圣女的双眼，圣女虽然笑脸盈盈，但是话语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让风徇感到背后隐隐的发凉。

“因为摔倒我的双眼受伤了，我被送进了村里的医馆，然而却没有受到应有的治疗，”圣女突然看向村长所在的位置，冷笑道：“当时他以为我睡着了，但是没想到我因为太疼所以一直醒着，小时候的我很傻，怕我爸妈担心所以一直忍耐着。然而当天他向我爸妈提议不去治疗我的眼睛，让我成为一个瞎子，只要看不见就不会想去其他地方，就只会呆在这里，我当时还小，刚失去双腿，根本逃不掉，这才失去了双眼……”

“那个时候我对父母尚有情感，可没想到后来村长提出让我当圣女之时，他们是第一个赞成的，后来才知道他们收了村长的钱，就把我完全送进了圣所，一直关了这么多年。”

“你猜的不错，我的眼睛并没有完全失明，我很幸运在没有治疗下自愈了，但是依旧失去了大半的视力！唯有风见草这种强烈的颜色才能引起我的注意。”圣女的手缓缓在眼睛旁边挪动，洁白的眼眸随之而动。

风徇点了点头，之前圣女注意到自己视线落在风见草上之时，风徇就觉得很奇怪。

“说是圣女，其实我不过是个囚徒，无法自由的出入圣所，身边的侍女也是每周更换，而且奉命不能与我交谈。这些年我看起来顺从了不少，这才放开了不少限制，能让我在后院自由的待会儿，他这些小恩小惠以为我会感恩戴德？哼，我只会默数他的死期。”圣女道。

不知何时门已经被关上了，巨大的风铃也不再疯狂的敲击门从而发出声音。

风徇冷漠的看着圣女，淡淡的说道：“所以，你实施了你的复仇计划。”

风徇并不想怜悯眼前的圣女，或者圣女名字下的她：白半夏，毕竟有这种隐忍和胆魄复仇的人，还轮不到她去可怜，说不定露出些许感慨还会被眼前此人所嘲笑。

“是的，和你说的一样，选在了我的生日，十五岁的今天也就是我的苦难开始之时，我恨这个村里的村民，他们是帮凶，我恨我的父母，但现在我甚至却想不起他们的样貌，我恨村长，就是他导致了我苦难的一生，我还恨神明，若是没有这天赋和这代价，也不会有之后的事情。”

圣女一个接一个的细数着自己过去所恨的人，并为他们对上了应有的罪名，甚至就连对每个人都相同的神明也不例外，可就是这样，圣女却没有提到郑天涯。

风徇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她知道圣女虽然看起来心机颇深，甚至战力强劲，可她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郑天涯。

“我曾经最爱的植物是风见草，风一吹过绿草变成金黄色的草地，就连我都染上了金色，在我能短暂自由支配天赋之时，我最喜欢在风见草的上方召唤大风，我乘风而起，就和那变成金黄色的草业一同飞向太阳。然而如今我失去了双眼，我痛恨周遭的人，痛恨这个世界，甚至连这些草都不放过，而他，村长自认为照顾我的爱好为我种下了风见草，如今狂风里夹杂着金色的草叶的场景肯定很美，对了，还有他们的尸体。”

圣女没有理会风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望向后院的方向，白色的眼珠子定定的看向狂风，风徇跟着看了过去，风见草早已被吹尽，就连尸体也被无情的卷走，只看见黑灰色的龙卷风在呜呜的转动着。

而就在无情的龙卷风之中，突然一根绳子带着钩子乘风挂上了落地窗之上，它稳稳的挂在一个稳定的角落。

圣女的话依旧滔滔不绝，讲述着这些年的种种，然而风徇却不再有耐心听圣女的话，在一次停顿间她打断了圣女的话。

“圣女，不，村子都不在了你不再是圣女了，白半夏，大仇得报你觉得爽吗？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总不可能一直带着我在天空上飞着吧？”风徇不客气的提出两个问题。

“我是个俗人，没有小说故事情节中大仇得报的空虚感，我很高兴，”白半夏勾起嘴角，这让风徇不由得再次想起了她开心展示出来风铃，她继续道：“而第二个问题，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你恐怕也猜到了，我不打算留你性命，对了，你的日记倒是让我感觉有趣，我让侍女帮我读了好几遍呢，我还特意帮你补上了这几日的日记，让这段历史有合理的解释，我甚至还好心给你写了个最为温和的死法，自杀，你觉得怎么样？”

风徇冷下了脸色，白半夏拿出那个小本本摇晃着，特别的展示了后面加上的内容，那些字刻意的模仿着风徇的笔迹，写的前三页全是夸奖白半夏自个儿的话，最后只简单的写了龙卷风席卷村落，而风徇因为没有救下村民忏悔自杀。

风徇一腔的愤怒差点让她失去了理智，白半夏利用她更改历史，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几乎每一步都算的完美无缺。

但是，只有郑天涯……

风徇再次将目光投向后院，不知何时绳子已经断掉了，钩子因为狂风而脱落，将绳子一并带走。

“干掉你之后，不，你自杀之后，我会远走高飞，当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而且我还会失去记忆，嗯，这还是你的日记给我提供的思路呢。”白半夏津津乐道的指着日记说着，她似乎很喜欢风徇的日记，也不知道侍女为她读了多少遍，让她几乎每个字都记得，而作为日记本的笔者风徇自认为自己无法做到。

风徇怒极反笑道：“看来你的确很喜欢我这本日记，我是不是该认为这是你在黑暗的囚牢中看到的少见的好东西，就像是喜欢郑天涯说的旅行故事一样，被囚禁久了，自然会向往这些东西，而我却拥有你没有的东西——自由。”

白半夏的笑容少见的消失了，她放下了日记本，放在手心里摸索，道：“的确，我嫉妒你，嫉妒你拥有自由，嫉妒你能与风同行，嫉妒的发疯，若是我的手还未沾血，那我就可以去见天涯，可是我不能，我注定要复仇，也注定要失去一切，我不后悔，我也不会后悔。”

“所以你才会让郑天涯先一步离开，你不想伤害他。”风徇面无表情的说道，虽然知道二人感情深厚，但她也确实没想到白半夏说出这话根本不会犹豫，就像郑天涯一样，在这一点上风徇少有的真的破防的。

“我更不想让他看到这样的我，他的心中我是高高在上的圣女，可惜我的心中早已被阴霾填满，我不配和他在一起。”白半夏收起疯狂的笑容摇摇头，遗憾的说道。

风徇看向窗子，狂乱的风中似乎有个黑点，在风中摇摆，若是多加注意，会发现那是一个人影。

“我来这里之前，肯定不是没有准备的，你猜猜我准备了些什么？”风徇无情的对着惆怅的白半夏发问道。

“反正你已经落到我的手里，你逃不掉的。或许你还有些挣扎的话语没有说完，我不介意听你讲完，毕竟对于你我而言，这都是最后一场谈话。”白半夏不疾不徐的说道。

“那好，但我想让村长也听听，毕竟这个措施是对于你们二人的。”风徇道。

白半夏欣然同意，再次打开了门，并让声音灌了进来，风铃巨大的撞击声再次传来。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风徇依旧还是被吓到了。

“听说瞎子的耳朵向来很好，这风声之中，说不定就有你想知道的答案哦。”风徇学着白半夏的语气说道。

白半夏起初只是莞尔一笑，只当她在做最后的挣扎，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

“半夏！半夏！让我进去！”郑天涯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虽然被风声稀释的破碎不堪，但对于白半夏而言却格外的清晰。

“你做了什么？！”

白半夏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她双手突然勒住了风徇的脖子，恶狠狠的质问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风徇艰难的用手抓住她的手，试图将其掰开，白半夏本就病弱且只能坐在轮椅上，很快就被风徇挣脱了去。

“咳咳，当然是告诉他我的猜想，这些猜想我不仅告诉过你，还告诉过他，就算我赴约的前一晚，”风徇护着脖子小心的提防着白半夏的再次攻击，威胁道：“与其对付我，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再次控制这狂风吧！愤怒的狂风如今失去了枷锁，可不好控制，你也不想你的爱人消散在风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