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办公室（1）

周二一上班，余欢就发觉了钟洁和小郭的状态有点不对，钟洁是兴奋的，一天高兴地哼着小曲，小郭却一言不发，闷头不语一天。

下午五点了，钟洁笑呵呵对大家说：我要去活动室跳一会儿舞，有人找我，你们就给我打电话。

文化局和体育局合并之后，在政府大楼里，文体局就有了两个小会议室，会议室面积超标了，经过研究，局党组就决定将一个会议室改造成为活动室，这个纪委是允许的，因为委办、府办已有先例，尤其是政协、人大那些会议室太多了，谁也不会主动交出去，都改成了党员活动室、职工之家。

活动室无非是摆上了两个跑步机、动感单车和一个乒乓案子和一个台球案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几个有舞蹈功底的女人发起了一项活动，在快下班时，在活动室要跳上半个多小时的民族舞，谁手头没有工作，都可以参加。

钟洁成了最积极的一分子，听说也是最用功的一个。跳了一个星期后，舞技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却增添了一个毛病，见人就问，你看我最近是不瘦了，是不是？

你不回答她，是！她就会一直缠着你问，直到得到满意的回答。

她就骄傲地说：我是跳舞跳的，不是在减肥。

但她从来不问小郭。

第一次问，小郭就从网上拍了一个小米体脂秤，放在了办公室，他让钟洁上去秤一下，钟洁就是不上去，他就过去抓女人，强行抱着女人站在上面，钟洁在小郭的后抱下，缩着双腿就是不上秤，最终也没有秤成。

这个体脂秤就成了钟洁的眼中刺，每天警告着小郭，哪天就把它砸烂！但是在她还没有时间出手时，这东西却成了全单位人的宠物，听说办公室可以秤体重，就都跑来秤，钟洁就不好下手了，但还是威胁着要砸烂它，小郭就服了软，说是要拿回家。可是放了快大半年了，它还在沙发下面，不时有女人进屋把它抽出来，然后站在上面……

钟洁走了，小郭走到到余欢桌子前，把一沓纸摔在桌面上，眼睛鼓鼓的，很少见的生气表情，说：头，这个小说，我写不了，你看看，钟洁把我写的，给改成了什么东西！她不但改变了小说的整个立意，还一刀切断了小说的发展脉络。我是写不下去了！

余欢看了开头，没看出什么问题，问小郭：你全篇是什么立意？

小郭很得意地说：我的开篇第一句话是，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一个男孩！第二句话是，可是迎接他的不仅是荣华富贵，而是无尽的烦恼。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余欢不懂，说：你说说，我看看你的立意靠不靠谱？

“我想写一部现在最火的题材，宫廷剧，一个高中探花的十五岁少年，误入后宫，落在了美人群中，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最终赢得了新一代女王的芳心，同时也迎娶了她身边的四美，最终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国家的命运，带领整个民族，对外进行一场场轰轰烈烈的自卫反击战，最终功成名就，成为一代名主，名垂青史……”小郭有些兴奋地说。

余欢说：题材不错嘛，挺吸引眼球的！写出来男孩女孩们肯定会追捧的！

小郭气愤地指着那张a4纸，说：你看看，她给改成什么了！

开篇第一句她给改成了“一切的毁灭都是因为一个男孩！”，第二句她给改成了“可是迎接他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无尽的苦难。”

通篇故事立意，全都给改了，我还怎么往下写！

余欢笑了，轻松地劝小郭说：那天喝酒时，不是说得挺清楚的嘛，可以反转，你再写下一篇时，可以反转回来嘛。

小郭牙咬得咯咯响，说：你看看吧，我还能怎么反转，她直接把我的男主给断了根，我就是神仙也给他找不回来□□了！你先看着吧，我要去演出现场了，今天是我的班，一边说一边气鼓鼓地收拾东西。

“你去吧，一会下了班，我们几个带着吃着去你那，估计得晚一点，六七点钟以后吧，你在那安心等着。”余欢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觉得这会得安慰一下小郭。

小郭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又回头对余欢说：不要让我看见钟洁，看了她，我怕我要一掌“风雷电掣”劈了她！

余欢笑着没说话，他知道这两天两个人正在闹别扭。

因为那天吃饭时刚刚定好，知欣和余欢、小郭和钟洁要在一年内和拿出一部作品，两个人一组合写一部作品，一人一天，没轮到写小说的人，就替对方把当天的工作承担起来。

上周五，正好艺术科来了一个广场艺术节的活，从周一到周六，每天一场艺术演出，任务虽然很急，但活动是年年都搞的东西，换汤不换药，余欢将导讲话、开幕词、背景设计、领导座次图、观众座序……都分别安排给了知欣、尘晚、小郭和钟洁，工作进行得也很顺利，大家都按时交了任务，

这些文字材料是可以在办公室完成。但是现场监督的工作是艺术科工作，需要一个人早早地盯在现场，处理一些突发事件、迎接到场领导和嘉宾、管理演职人员……

这个活虽然每晚得有两个人，但必须得有一个艺术科的人带队，小郭和钟洁那就只好一人一天了，周一钟洁、周二小郭、周三钟洁……

广场演出，这虽是在一个开放的环境，但有特警拉出警界线，观众也不是普通老百姓，是机关事业单位职工，基本可以保证现场不会出现大的麻烦，但具体事项还是很多，是一件很累很麻烦的活，要从头盯到尾，承担整晚活动各方面的职责，也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活，演出成功了，看不到你的功劳，演出期间出了一点瑕疵，那就是你的现任。

这是一个谁也不想干的活，偏偏又出一个小插曲。

周一下午，钟洁接了一个电话，接完后这小女子很是兴奋。

“小蝈蝈，跟你商量一件事呗。”放下了手机，钟洁讨好地跟小郭说。

小郭警惕地问“啥事？”

“咱俩调一下岗，周一你上广场，周二我替你去。”钟洁说。

“不调！”小郭硬邦邦顶了回去。

“蝈蝈，姐姐今晚有个约会，不去不行，耽误了这次约会，就耽误了姐姐的幸福，你忍心吗？”钟洁贱啦啦地肯求。

“不调！今晚我得写小说开头，也很关键，上周不是说好了嘛，今天由他来执笔小说开篇，由你来干工作，规矩就是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小郭不为所动。

一席话压得钟洁安静了半天，余欢偷眼看去，钟洁小脸白一阵红了阵，显然是动了真气，也就生生地把自己想调侃几句的想法咽了回去。

办公室气氛一时很尴尬，知欣冲小郭使了个眼色，他却视而不见。知欣见状也不管了，自顾忙着自己的事了。

钟洁气了半天，开始收拾东西，愤恨地离开了座位，路过小郭身边时，举拳就砸向小郭的面门，小郭吓得向后就躲。

钟洁只是吓他一吓，看他的样子，钟洁不气了，反到笑了：看你那样，哪像个男人！转身潇洒走了。

钟洁走了半天，余欢想打破尴尬局面，对小郭说：“你也是的，替她一晚呗，你应该有个当男人的样。”余欢也有点看不过去。

“我就不，你不知道，她非要参加的那个聚会，是因为有两个她心仪的男人，她以前跟我提过那两个人，都是在外混得人五人六的东西，都是专跟女人玩，却不谈婚论嫁的主，我哪能放心钟洁去见他们。”

余欢才知道这里面还另有隐情，就不多言了。

心里却想，你心里还是有钟洁的，可为什么就不当一回俘虏，成全了钟洁的好事呢？这么一天天绷着干嘛。

一会儿，小郭也觉得没意思，也收拾收拾东西，黑着脸，也没跟大家打招呼走了。

下班时间到了，就剩下了知欣，余欢调侃道“知欣，小郭和尘晚都不找对象，我问过他俩了，可都是因为你呀，都说是因为心里有你，才拒绝所有的姻缘！”

“胡说八道！他俩有病，不想找对象拿我当借口，这种鬼话你也信，原来看你只是个爱管闲事的老男人，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天真的老男人呀！”知欣反讥道。

“那你说是为什么？”

“我哪知道，你问那二货去呀，幼儿园老师来了微信，孩子今天得早点接，我得走了，头儿，你自己辛苦一下，晚点走吧。”说完也走了。

“这tmd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现在的年轻人，都tmd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余欢想得脑袋疼，暗骂了一句。

余欢看看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就把思路转了回来，开始看钟洁继写的段落。还没看两行，电话响了，余欢一看，是局内小号，四个数，是老大的电话。

“又有什么破一事！”心内恨道，不得不接。

从老大办公室回来，坐回桌子前，再没心思看钟洁的小说了。

打开电脑，把周二b县濱出的资料全部调出，过了一遍，觉得要改的东西太多，肯定是要加班了。想着自己一个加班太冤了，拿起电话，拨通了小郭的手机。

“你在哪呢？”

“在健身房呢！”小郭那边很吵。

“你个单身狗，老健什么身，赶紧回来吧。又有活了。”余欢骂道。

“头，那不都弄好了嘛！又干嘛呀。”小郭在电话那头发着牢骚。

“我也不想烦你呀！刚才老大把我叫过去，说是明儿的演出b县新来的那个县委书记提出要到现场观看，参加领导、讲话、座序、主持词、闭幕词……都得改，明儿一早，这些东西都得提供给宣传部、市府办、媒体那边，只能加班了，你回来吧，我一人改太没意思了，怎么也得有个伴呀！”余欢听见那边很吵，只能放大了声音说。

“这些领导也太闹了吧，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跟钟洁换个班，让她管周二的事！”小郭嘟嘟囔囔，吵闹声小了许多，显然他离开了健身大厅。“等着吧，我二十分钟后到。”给了余欢一个准信。

“二十分钟，你是娘们呀，还得化了妆才出门！提前点，要清楚，我是在给你加班！”余欢气哄哄挂了电话。

愣了一会，他打开了文件1：领导座位图，开始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