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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相识

崔玉兰出生在北方平原一个普通的村子里,村子地面平坦,物产丰富,自然也就成了侵略者侵略的主要目标,这里的人民一度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富饶却不富裕。

1949年,新国成立,举国欢庆,也就是这一年,崔玉兰出生了,这个出生在新时代的孩子,而且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虽然是个女儿,但是依然备受宠爱。

父亲崔大宝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本分、老实、勤快。因为动乱的年代,父亲结婚很晚,孩子自然也就生的晚些,到这个最小的孩子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35岁了,虽然不再年轻,虽然被生活的重担和繁重的劳作压迫的越发显得老态,却依然是乐观的迎接这个女儿出生。

这个女儿很漂亮,一出生就很漂亮,有大大的眼睛。

父亲命苦,生于动乱之年,年轻时爷爷出了门就再也没有回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奶奶在家苦等无果,日日哭泣,最终哭瞎了眼睛,然后家里的重担就落到了崔大宝的肩上,而且家里只有他一个男丁,剩下的全是姐姐和妹妹,崔大宝年幼,父亲又杳无音信,世道又乱,家里揭不开锅,没有办法,只能把最小的那个妹妹送了人。好歹不会一家人挨饿,还能换点钱度日。

村里的姑娘都不愿意嫁给他,因为他家里穷苦,还有瞎眼的老娘要照顾,他也不急,后来奶奶急的没了办法,用一个妹妹和别人家里换了亲,才好歹给他娶了媳妇。

直到死的时候,奶奶都觉得这辈子做了两件很错,却又没得选择的事情,就是这两个女儿。

崔玉兰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加上她,一共四个孩子,这在当时那个年代,孩子并不算多的。况且父亲勤快,一家人日子还过得去。虽然衣服是大姐穿了二姐穿,二姐穿完到她的时候,已经是补丁罗补丁了,但是却依然穿得暖。

十岁不愁,童年是崔玉兰最快乐的时候,即便是什么也没有,也能活的有滋有味的。那个时候地下水位高,他们的村子又在低处,所以经常遭到洪水的侵袭,正常的年头吃粮,发了洪也不怕,没有粮食,就会有鱼,大鱼小鱼晒成鱼干,也够全家人吃饱肚子。

那个时候村里已经有学堂了,只是老人们都重男轻女,女孩还要在家里织席换钱,而且总是被认为是别人家的人,所以上学就成了哥哥的专享福利,关键是哥哥还是个不开窍的脑袋,学习一点也不上心,玉兰有心跟着哥哥学些字,哥哥都不能教给他。

好在赶上社会好的时候,学堂里办起了夜校,玉兰天天去听,倒也认识了些字,只是毕竟夜校时间短,她也只能读,不会写。

那个时候,她印象里还没有他,他们彼此就像两条没有交点的平行线,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大姐出嫁了,火红的嫁衣,热烈的气氛,帅气的新郎,美丽的新娘。

那天,她把糖吃了个够,穿了自己的新衣裳,还收到了大姐夫发给他的红包,这是她第一次收到属于自己的钱。她小心翼翼的揣起来,想着攒到过年,给自己买一个漂亮的头花。

她还巴巴的问二姐,“二姐,你啥时候结婚?”

“你干啥啊,我连结婚对象都没有,我跟谁结婚去。”二姐害羞的红了脸,那个年代的姑娘,结婚都是年轻姑娘羞于启齿的词汇。

“你结婚了,我就又能收到红包了,还有糖吃,还有肉。”玉兰说着,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你个馋猫。”二姐笑话她,“羞不羞啊。”

“你才馋猫呢,我不跟你说话了。

那个时候的她,对于结婚的定义就是有新衣服,有糖吃,有肉吃,还有就是有钱拿。

再后来他发现结婚以后,大姐就搬到别人家里去住了,而且还不能经常回来,她是在大姐的背上长大的,自然跟大姐的感情很深,常常不能见到大姐,她心里不是滋味,才知道原来女子出嫁,并不是只有好事发生,那些美好的东西,竟然都是用大姐换来的,她就想,算了算了,二姐还是不要结婚了吧,自己可不想拿他们去换糖吃。

十二岁的时候,家里塌了半边天,母亲去世了,母亲从地里回来,只是说身体不舒服,需要睡一觉,结果一觉睡过去,就再也没有醒来。

年幼的崔玉兰已经开始懂事,已经知道死是什么意思。自己永远的变成了没有妈妈的孩子。

崔玉兰哭了很久很久,一度吃不下别人做的饭,只是想念妈妈的味道,父亲也终日沉默,奶奶虽然看不见,但是心里清楚,也成天的唉声叹气的。

生活一下子就从晴空万里变成了阴云密布,晴天霹雳把生活搞得乱七八糟,能够淡化这种伤痛的,恐怕就只有时间了,用余生漫长的时间,去遗忘悲伤。

1963年,全国爆发大范围的饥饿,他们的村子不怕涝,就怕旱,涝了还能吃鱼,旱了就只能饿着了。饥饿,是最真实的感受,是生理的本能,是不能承受的痛苦。

地里的田鼠,都被刨了出来扔进了锅里,田鼠的粮食也不能放过。崔玉兰已经不记得田鼠的味道,但她知道自己肯定是被饥饿胁迫着吃的。

午后,阳光依旧往常一样强烈,没有半点要下雨的意思。崔玉兰坐在巷子口的石头碾子上,等着二姐去抱待碾压的芦苇,圆形的芦苇要用一种特质的工具劈成片片,再用碾子压平才能编制成芦苇席。

中午的稀米汤已经就着一泡尿下去了,饿啊,真的很饿,好想吃东西。

这个时候,她的眼睛亮了,他看见了粮食,一个高大的男孩,手里拿着个玉米面窝头,只是拿着,并没有边走边吃的意思,崔玉兰的嘴里,条件反射的出现了干粮的香味,那是甜甜的味道。她吞咽着口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个窝头,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就好像眨了眼睛,少看一眼都是损失一样。终于等到那个窝头来到眼前,那香味冲进鼻子。她还在看着那个窝头,甚至有张嘴咬上一口的冲动。

“给你,拿着吃吧。”那个男孩开口了,好听的声音,尤其说吃字的时候。

“给我?”玉兰感觉自己听错了,在这个地主家也没有余粮的年代里,干粮是多么稀少和宝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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