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3

此时已然十二月了，天天都在下雪，街道上却只堆起薄而浅的雪，人又有许多，天天踩着也就全都踩没了。

不过街道两侧的路灯顶上却堆着雪，又恰逢平安夜，鲜红色的装饰挂出来，雪花、圣诞树、蝴蝶结、铃铛，响着叮叮当的歌曲。

萧霁没意识到这还有个节日。

1223？

她百度一查，才晓得今天是平安夜，是要祭奠一个名为基督的诞辰。

一想，她也觉得合情合理，这不就是和她父皇以前的诞辰时大赦天下一样吗？

但是她非这位名叫耶稣的子民，所以也没有要给他过诞辰的意思，恰巧这《蒙面歌手》的决赛就在平安夜录制，她也没心思管别的。

当天，栾魏掐着时间就来了。

萧霁一开门，看见栾魏一身长风衣穿在身上，因为没打伞所以落了一身的雪。

他还是那熟悉的笑，眼眸深深，一股带着压迫感的气势就来了，头发也嚣张跋扈地立起来几簇，帅得人挪不开眼睛。

萧霁微微动了下鼻子。

一股非常清淡的檀香木味，带着冬雪清冽的味道和化不开的湿润青苔，似乎又有焚香，在这冰天雪地里带来了些许生命气息。

他换香水了，看起来还抓了头发，萧霁想，像只开屏的孔雀，也不知招摇给谁看。

“我只看过你在台上的视频，还没听过现场，怎么样？赏个脸？”

“嗯。”

萧霁轻轻应了一声，就想跟着栾魏出去，结果栾魏立刻堵住了门：“啧，知道外面有多冷吗？要风度不要温度是吧？回去换身衣服。”

萧霁穿在身上的衣服单薄得仿若夏季穿的，一条裙子只及膝盖往下，光着的两条腿看起来就冷得不行。

萧霁慢吞吞地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慢吞吞地去换了衣服。

她真对温度没有什么概念，也真意识不到现在是冬天了，手脚冰冷得宛如一坨真的冰块了。

栾魏就靠在门口嚷嚷：“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又不开空调？真不冷啊？”

萧霁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再出来之后，栾魏已经坐到沙发上了，他面前摆着一个礼盒，照着萧霁笑：“圣诞礼物，明天早上再拆。”

萧霁微微挑眉。

为什么一个诞辰，百姓要互送礼物？这是哪门子的习俗？

但她又不想显得自己太过无知，于是只冷硬地道：“我没给你准备。”

“我知道。”栾魏说，“哥啥也不缺。”

他站起来，端详了一下萧霁，说：“就穿这么多了？今天时间还早，我带你出去逛逛，你可多穿点，不然冷。”

萧霁不知自己何时答应他要出去逛逛了，多看了他一眼。

栾魏理直气壮。

萧霁这身衣服穿得还是薄，但看起来却不是很突兀了，就道：“就这样吧。”

栾魏端详了她三秒钟，悟了——

她故意不穿衣服，肯定是想一会儿穿我的外套，呵，女人，电视剧看得很多啊。

哥一会儿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吧。

萧霁跟着栾魏出了门。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凉凉的空气和热闹的气氛揉在一起，倒是一番别样的风景。

国际大都市的街道冷硬，入目四处全是水泥的冷色，少见绿化，又恰逢雪四落，入目皆白。

萧霁倒是很喜欢。

她不喜欢泥土，更不喜欢沙砾，于是连带着连泥土里种出来的东西也平平淡淡，看可以，但是让她去侍弄，她是万万没有那个闲情逸致的。

两人就走在街道上。

因为知名度太高，两人都戴好了墨镜和口罩，也单挑些人少的路走。

“你冷不冷？”栾魏走着走着，就要来这么一句。

“不冷。”萧霁的回答一直是这个。

不知何时雪又下起来了，慢慢的把天地落白，每一次呼吸都晕出一点雾气。

“你冷不冷？”

在问出第十遍这个问题之后，萧霁停下来，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就是想问你冷不冷。”栾魏睁着眼睛狡辩。

“不冷。”萧霁再次给出了这个答案。

栾魏就小声逼逼：“怎么会不冷呢……？奇怪。”

萧霁：“……”

算了，她还是假装没听见吧，省得这人又有一肚子鸟语要说。

他们在接上闲逛了一会儿，因为天寒地冻的，人人都裹着厚衣服、无人在意路上行人，两人走了半晌，竟也没人发现他们。

两人漫无目的般，在街道上缓慢地行走，只可惜栾魏此时心思全系在“萧霁冷不冷”上了，一点也没注意到这浪漫氛围。

萧霁把墨镜往下挪了一点，去看这雪景和街道。

其实，与千年前的雪景也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身边的那个人不太一样罢了。

她小时候喜欢雪，因为不怕冷的缘故，常常喜欢在夜间站在廊下，看着一点点堆起来的白色，把所有东西都一视同仁地盖住、掩去。

而且她喜欢光着脚踩进去，绕着庭院走几圈，柔软而凉的触感，就像是走在天地间自然的毯上。

但可惜，每每她做这种事，便有多事的嬷嬷宫女要来多嘴，七吵八吵地一嚷，兴致就便毁了个干净，慢慢地，也就不看了。

她曾以为自己不喜欢雪了，原来……还是喜欢的。

所以尽管现在是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她也没半分怨怼，甚至不想问栾魏原因。

总之，她也不讨厌这个人。

就这样吧。

栾魏走不下去了，就带萧霁去提前定好的餐厅吃饭。

栾魏虽然不怕被认出来，但是害怕他和萧霁的二人世界被打扰，是故做贼一般东看西看半天，才“潜伏”进了餐厅。

吃完饭之后，栾魏带着萧霁去《蒙面歌手》现场，此时才过午，现场的人还不多，萧霁却为了避免麻烦想提前一段路下车，自己走过去。

栾魏却拒不开锁，笑：“怎么着？被别人看见跟我在一起很丢人吗？”

萧霁淡淡看他一眼，然后坐回去了。

既然栾魏都不嫌麻烦，那她又怕什么呢？身正不怕影子斜。

栾魏的车开进了节目组，深绿色的颜色扎眼无比，引来许多人的侧目。

就算是在娱乐圈这种地方，大多数明星选车也是为了低调，愿意这么嚣张打眼的可不多。

萧霁从副驾驶上下来，迎着所有人探究的目光，直接走进节目组。

栾魏把车开到停车库去，又绕了个圈才上去，戴着口罩躲了半天，一溜烟似的冲进了萧霁的休息室。

“刚刚蹿过去个什么？”

“没看清，大黑耗子吧。”

栾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嚷嚷：“怎么不等我？”

萧霁翘着腿坐着，因为康岫还没来，一时间屋里就他们两个人。

栾魏就说：“你猜我今天是什么？”

萧霁抬眸看他一眼，虽未说话，眼底却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字：是个傻|逼。

栾魏撩了一下，说：“你现在可以考虑考虑贿赂我了，说不定哥一高兴，就把票投给你了呢？”

萧霁：“你做了评委？”

栾魏尾巴都要翘起来了：“我看了前几期节目，之前那评委的水平也不行啊，所以我就毛遂自荐了，那导演组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萧霁：“……”

萧霁感觉今晚他真的会做出“黑幕”这种事——这个傻|逼，她明明可以靠实力赢的。

于是萧霁不搭理他。

栾魏是个坐不住的性格，就道：“康岫没在这儿给你准备点吃的？不合格，回头扣他钱。”

“想不想喝奶茶？”栾魏已经开始联系丁和宜了，“要喝什么？”

萧霁对甜甜的水没什么兴趣，倒是对栾魏兴趣颇深，上上下下看了他半天，歪着脑袋给了准确的定义：傻|狗。

没过一会儿时间，康岫就来了。

他进门之后，看也没看栾魏，直接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萧霁。

萧霁不动如山，任凭他盯。

最终，康岫肯定没她那定力，忍不住就说了：“你唱的那个歌，唱的什么？”

萧霁淡淡道：“你有意见？”

康岫平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总觉得萧霁好像下一秒就要问他的罪、推他出去砍了。

“没、没意见。”康岫挤到沙发上，坐到两个人之间，无视栾魏杀人般的眼神，说，“你那个是哪个民族的语言啊？文字你会写吗？”

萧霁淡淡答：“会。”

康岫的表情可以称得上奇怪、扭曲、狐疑，最终慢慢说：“那王爱国找到我这来……他说的是真的了？”

萧霁等着他解释王爱国何许人也。

康岫继续说：“王爱国是a大的教授，研究方面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你这次唱歌用的这个语言吧，好像和他正在研究的一样，他说想见你一面……？”

萧霁冷淡道：“不见。”

她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爆红，见什么老教授不在她的工作职权范围之内，她也没有尊老爱幼的好道德习惯。

康岫表情大变：“你知道a大的教授意味着什么吗？a大！那他妈可是高考680才能进的地方啊！教授诶！教授！”

萧霁：“……”关我屁事？

栾魏把康岫挤开，对萧霁说：“那首《乌鸦》吗？你居然还是少数民族？哪个族的？你们族里的婚配规矩是什么？需不需要抛绣球什么的？”

萧霁：“……滚开。”

康岫绕到萧霁另一边坐下，说：“你真不见？那可是a大教授！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你要是脑子不清醒，就去清醒清醒。”

萧霁：“……你也滚开。”

好大的狗胆，居然还敢说她脑子不清醒？

康岫必然无法理解——那可是a大，平时考上的人都要上族谱的，他还不认识a大的人呢，现在找上门的可是教授！

栾魏的重点则完全歪了，见萧霁不回答，就自己去看微博上《乌鸦》的评论，看了半天，居然没看到究竟是哪个少数民族的。

那他应该去怎么准备求婚？

哦不对，他们还没到这一步，但是……但是提早做准备嘛，人家是女孩子，而且又那么要强，他总不能让萧霁丢面子。

那是不是得提前准备啊？

对了，我还没见过萧霁的父母呢，回头有机会得见一见，还得带她去见一下自己的爹妈，这样才能算礼全。

萧霁站起来，让两个男人凑在一块，自己眼不见心不烦。

恰巧这个时候慕平彤来了，她一看到休息室里的栾魏，眼睛一亮：“栾魏？”

她二话不说若一阵大风似的挂过去，挂到栾魏面前之时，已经不知从哪里掏出了纸和笔，诚恳道：“百闻不如一见，签个名吧！”

栾魏却忽然看了萧霁一眼，虽没说话，但意思却明明白白了：看见了吧？哥这就叫人气！

萧霁觉得此处好生喧闹。

她忽然怀念起自己的公主府，没几个人、鸟不拉屎，却落得个清净。

好烦，好想把他们都杀了算了。

慕平彤围着栾魏说了不少话，然后才想起来萧霁，扭头说：“你的衣服在那里，你再找找感觉，一会儿就要登场了，彩排的时候我叫你，我先去和工作人员布置现场了。”

她又一阵大风似的刮了出去。

萧霁就真去换衣服，觉得外面那两个叽叽喳喳的男人吵闹得紧，就应该把俗语改成“三个男人抵得上一万只鸭子”。

她要工作，栾魏也就不烦她了，自己跑去跟节目组讲话，很快就融进人群里了。

他这种人，好像天生就容易站在众星捧月的最高点，被云雾环绕。

不过，这次萧霁却不若以前那般行只影单。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mu""guan

她垂眼，心情倒还算不错。

“对！”慕平彤忽然朝她大喊了一声，“就是这个样子！”

萧霁抬眸，慕平彤说：“菩萨！就是刚刚那个样子，感觉你背后有光！”

萧霁：“……”

光肯定是舞台的光，她又没用手段，也不是萤火虫，怎么可能自己会发光？

但是慕平彤说的话，让她找到了几分想法。

原来她一直在说的“菩萨感”，就是稍稍温柔一些。

那装，萧霁也是装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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