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失而复得
“他要的是这个身体的主人杀了你。”承桑玥说到,她甚至能够感觉到时间的流逝,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把话给说清楚的:“我与她同体,我能够感她所感,她也能见我见,她在我的记忆当中看见了我们在祠堂时候所看到的幻想,将你我当成了害死她弟弟的凶手,对你下手定是全力而为的。结果不是你杀了我,便是我杀了你,但定然不是我杀了自己。”
承桑玥有想过自己所面对的会不会是死亡,觉得自己来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也是轰轰烈烈的,如今悄然无息地死在梦中甚至无人知着实有些对不起系统给自己的信任了。
也不知道从这死了之后,是不是能回到原来的世界,那自己的小金库里所剩的钱够不够自己在小城市买个小公寓。
她想了很多事,最后眼皮即将控制不住的时候,又费劲了所有的力气看着泪水与汗水滴落,抱着自己冲下山,满脸焦急之色的祁衍。
多好看的一张脸啊,多看几眼能够记下来的话,也算是无憾了。
那鬼东西是没想到祁衍会认出自己,还是祁衍那以一敌百的狠辣角色居然会对自己手下留情,亦或是自己会自戕来换他的生。
事实上,不要说连那鬼东西了,承桑玥自己都没想到。
撑不住,真的撑不住了。
她好像又做了梦,梦见了一群小孩摘着桑叶小心翼翼的喂养骨碌的蚕蛹。
梦见了一个小女孩手上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只小蚕,蹦蹦跳跳的朝着一个少年而去。
“大哥,我给他取了名字,叫做小月月。”
“真好听,桑玥要好好守着这小月月,等到小月月能够吐很长一段丝了,大哥二哥还有爹爹就回来陪你。”
只是那个小女孩最后没有等到小月月吐出很长的丝,小月月便死了。她不仅没有等到小月月,也没有等到大哥二哥爹爹回来。只知道一夜之间驻守的所有将士都带上了白色的布条。
有个叔叔向她伸出了手,说:“小月月的姐姐桑玥,我带你去找你的爹爹,你的大哥,你的二哥。”
她也不想跟他走,但小月月的名字只有大哥才知道。
所有的人都不愿意告诉她他们去哪儿了,可是她真的很想念他们。
那叔叔,穿着绯红色的长袍……
一阵后怕涌上心头,让自己不由得心惊胆战,瞬间从梦中脱离,在现实中坐了起来。
她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眸,像狐狸一般充满了诱惑力,在诱惑之下是蝎子的尾刺。但她清楚的看到这双眼眸在看到自己之后变得极富情感,眼眶包不住那溢出来的惊喜与喜悦,眼眸的主人甚至将自己抱在了怀里,就像是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祁衍偷偷的擦点没忍住的那滴泪,都说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第二次了,第二次的失而复得。
“你先放开我。”承桑玥感到呼吸压力有些大了,挣了好几下都挣不出来:“再不放开我,我要咬你了。”
还不放。
承桑玥好看的小脸上满是不解的皱褶:“我要被憋死了!”
那祁衍总算是将自己放开,承桑玥大口呼吸了好几下的空气,道:“你嘛呢?”
“没事。”祁衍道,整个人还真像是无事。
刚从阎王府旅游回来的承桑玥也懒得计较:“这是在哪儿?”
似乎是一个小竹屋,两个人不说话的时候还能听到潺潺流水和鸟儿奏乐的声音,不远的桌上有用完的四个杯子,像是四人不久前在此处商量事情。
“巫妖族。”
承桑玥真的是一听到这话就有些身体不适:“咱还没从阵里出来?”
这不能吧,她自杀那么疼啊,打白工她可要申请劳动仲裁了。
那屋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出来了,你都死了一遭再不放你出来,老婆子都觉得愧疚。”
承桑玥一惊一喜,转头果然看见是收留自己的阿嬷:“阿嬷?你怎么在这里。”看着她手中给自己端的药,立时接了过来,在阿嬷的点头后,一咕噜的便下了肚。
我去,这铁锈熬的吧!
因这味道缓了许久隐隐觉得祁衍即将张嘴说出的话会让自己气炸:“你要是说苦口良药就别说了。”
他果然闭了嘴。
原来从古到今的直男都是这样的,苦口良药还需你来云。
“祈世子吃瘪的时候还真的不常见。”阿嬷说。
两人尴了个尬的笑了笑。
承桑玥道:“阿嬷,你如何在这?”
“她说巫妖族的现任族长。”祁衍介绍道:“所以,你还是叫她巫长老吧。”
“无妨,阿嬷挺好听的。“巫寒看着承桑玥愣住的表情有些好笑:“阿嬷要谢谢你,本来我们巫妖族世世代代都被困在阵法当中,因为你,我们得以重见天日。”
承桑玥:“……”
这是什么新的诈骗方式吗?
“先祖之辈因绯衣神被困在九宫八卦阵,无法分清梦境与现实,最后逃不过被阵法吞噬的后果。百年来陆续觉醒了一些人,便是我们的第一任长老,到我这个老婆子已经是第十九任了。只是族人尚且都被梦境所困扰,即使我们知晓了这真与假,对如何破阵依旧是束手无策,不过我们等来了你们。”
阿嬷将手中的镯子放在承桑玥的手掌心。
“孩子,阿嬷要和你道歉。其一,为了让你过来,阿嬷做了天理不容之事,手染了不少孩童的鲜血,虽为了心中的那份安宁我将这些孩子的魂魄都召到九宫八卦中,只是这掩瞒不了我杀人的事实。其二,我起先并不知道如何破阵,只知道你们二人是破阵之关键,将你们分别献祭能保我巫妖两百年的安宁,两百年虽不长但应该也能撑到我的后辈找到延续之法。只是,这些事情都是我身为族长所应当做的,所必须做的。”
祁衍叹了口气,他不知如何言语,这桩桩件件虽然离谱残忍,但终究都是有因。
“我不怪你。”承桑玥说,其实她对阿嬷同样是想要自己的命这件事情早有预感,但是她能够感觉到阿嬷并不愿意如此。
这可是要了她命的事情,巫寒却没想过是一句我不怪你就能过去的。
承桑玥又道:“我不怪你,这是对你说的其二,但是你的其一,我不认同。你杀了那些孩子,又弄疯了他们的父母,可曾想过他们与你族中的人一般,有血有肉有情有所念有活着的资格。他们又凭什么因为你肩上的责任承担失去生命的代价,那只是一帮还未有机会知世故的孩子。你将他们招进阵中以此来慰藉你心中的罪恶,但那个地方你不愿意待,也不愿意让你的族人待着,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待着呢?你不仅仅欠我一个道歉,你是欠那些无辜之人一个说法。”
想要让自己过来哪里需要这么庞大的代价,与自己说那里有赚钱的路子,她屁颠屁颠便带着分店过去了。那么多的办法她却偏偏挑了一种极为残忍的方式,恐怕并不止是因为想要将自己引来,而是为了发泄自己身处绝境这么多年的气愤吧。
倒是给自己找了个极佳的理由。
地狱空荡荡,那以神之名行着不轨之事的才是恶魔。
祁衍伸手轻轻拍了拍承桑玥的背,他虽然能够理解巫寒行事之因,但对其所行之事,绝不认可。
“你是为了报复我们吧?”承桑玥又道。
巫寒本听着承桑玥的话一言不发,听到她的这句话,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丝讶异。
这丫头,比自己想的不好对付多了。
祁衍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有将事情往人性最可怕的方向而去思考,想不到面前之人早已突破了那最可怕的界限。
“你需要我和祁衍是因为我们二人是从绯衣神手下唯二幸存的对象。”承桑玥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自己,这世界上那么多人,毋庸置疑她是最特别的,毕竟她并非这个世界的人,这些人自是不知她的特别。那吸引他们的便是他们口中时时刻刻挂念的绯衣神,若自己没有猜错,这个绯衣神便是七年前北明王朝的真相,也是在梦中引自己离开的那位身穿绯衣之人。
他们因绯衣神深受其害,而自己却安然自若的甚至成为了楼兰公主。
所以把对绯衣神的情感嫁接到了他们二人身上。
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人逃得出去,凭什么是他们二人。她们就没想要自己活着,给那什么阵眼献祭,不如以我自己之身养极恶之蛊,反正已经有一个祁衍王他们那里而去,杀了祁衍,用这百年的时间制蛊,真真正正的重见天日。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查过自己尚在北明的替身状况,饮血食肉,千疮百孔,莫不是系统及时将替身收回销毁,楼兰公主被蛊虫瓜分这件事情全世界皆知了就。
“无论你如何看我,我都认。”巫寒道,她确实没得反驳:“那你对我所递上的药还如此放心,就不担心我下药吗?”
承桑玥也是待到巫寒说出自己的身份之时才悟出来的,可那时候的自己早已经将药彻彻底底的喝了下去,如果真的有毒恐怕自己便是强弩之末了。
啧,什么运气,死而复生又死,搁这山路十八弯吗?
“我若是真的下毒,你如今已经在黄泉边排着队领孟婆汤,说不来了这些胡话了。”那嘲讽的模样,就恍若是她大发慈悲给了眼前人一条命;甚至带着些心寒,对眼前人不感谢她饶她一命反而胡乱猜测的心寒。
“你没下吗?”祁衍道,眼神如毒蝎的尾刺狠狠的扎在巫寒的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