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牛痘
天花,民间叫做“出痘”,传染性强,病死率高,在历史上曾有数次大流行,每一次出现都会大量的收割人命。
在它的面前,无分老幼,不论尊卑,任何人都能成为它死亡阴影下的一员,它就像是悬在人们颈间的一根索命绳,随时都有可能勒下去。
在“人痘接种术”出现之前,天花一直没有有效了防治办法,即使后来出现了“人痘”,被接种的人还是有百分之二的死亡率。
而现在,凌文冲发现了“牛痘”,或者说他终于想起了“牛痘”这个大杀器。
凌文冲懊恼不已,把自己锈了好久的脑袋捶了一顿。
别的穿越者一来到古代就大杀四方,活得风生水起,自己却按步就班零零碎碎的过日子,真是白瞎了上辈子的记忆。
凌文冲亲自去查看过庄子上的病牛,发现它们的症状确与牛痘的症状相似,又询问过负责挤奶的下仆和其他曾与病牛接触过的人,最终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牛痘说到底也是一种病症,小悦儿还小,凌文冲不敢让他在这里涉险,想让小七带他回城。
小悦儿见凌文冲不走,自己说什么也不走,还是蒋婧站了出来。
“我本来就是要走的,就由我把小悦儿带回去吧,你要做的是一件大事,我一个小女子不好在其中掺和,倒是可以帮你一些其他的忙。”
蒋婧是未婚女子,不能在外面留宿,她的话,倒解了凌文冲的大难。
凌文冲心中满是感激,“如此,就多谢你了。”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乔意探过头来了这么一句,把蒋婧说得小脸羞红,凌文冲给了这臭不要脸的一巴掌,打得他“哎呦”乱叫,倒把小悦儿逗得开怀大笑。
小悦儿拗不过凌文冲,又见蒋婧和小七都跟着他走,倒也委委屈屈的答应了,走的时候还让凌文冲许了许多好处给他。
凌文冲的大名在县衙叫得很响,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不知道他的。
他在公堂之上将老凌家的大房和三房凿得满头包,一战成名。后来又凭真正本考中的举人,往科举仕途上迈进了一步。元宵节看花灯还能顺便捡到武定候丢失的长子,瘟疫的源头还是经过他的指点才找到了,不然渠州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旁人百年难遇之事,偏偏在他手里都出现了。
县太爷曾与人说过,凌文冲就是一员福将,当时在一侧旁听的蒋县丞不知有多得意。
得到凌文冲差小七报上来的情况后,县太爷不敢怠慢,叫了县衙的医官,又从回春堂请了自己的好友乔大夫,点齐人马,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凌家庄子上。
一下马车就见到了在庄子门口迎接的凌文冲一行,县太爷顾不得寒暄,单刀直入的问:“病牛在哪里?麻烦带本官过去。”
往日注重仪表的县太爷一路颠簸,帽子也歪了,衣裳也乱了,连撞到车厢壁上磕得生疼的后背都顾不得了,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凌文冲,其中的热切能把人给灼化了。
乔意是大户人家出生,姑父又是县里的官员,自己也见过县太爷许多次,但没有一次是这样的。
县太爷那灼热的目光扫过来,里面像是伏着滚烫的岩浆,只要表面那层薄薄的石壳一破,便会汹涌而出。
他只被扫了一眼便觉得如此难挨,更何况直面县太爷的凌文冲了。
凌文冲听到县太爷的话,知道此事事关国本,不敢怠慢,忙在前头引路,“病牛在庄子里头,还请大人跟学生来。”
凌文冲走在前头,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将庄子上的人吓了个半死。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一个人对陌生人最直观的判断便是来自衣着,庄子上的老老少少虽然见识不多,可他们也认得那身官衣。
自古见官无好事,何况那么一大群人。
自家安安稳稳的做活,突然有一群身着官服、腰佩挎刀的人凶神恶煞的冲你走过来,你会怎么想?
一路上接二连三的有人跪了下去,胆子大的老老实实跪在原地,胆子略小的都抖成了筛子。
庄头一个人战战兢兢的迎了上来,身子佝偻成一团,脸上挂着要哭的神色,却还勉强笑着,看得人心里直发酸。
凌文冲看到庄头才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光顾着和乔意、蒋婧、小悦儿折腾了,倒忘了把县太爷要来的事情告知庄头一声,这事情办的。
懊恼也解决不了问题,凌文冲指着庄头,对县太爷道:“这是庄子上的庄头,负责庄子上的一切事务,一会儿有他辅助也方便一些。”
县太爷点了点头。
凌文冲又对庄头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安抚,“这是县太爷还有其他大人,一会儿大人问什么,你只要据实回答就好,切不可隐瞒。”
庄头一听打头的那个是县太爷,头上的汗流得更多了,胡乱擦了一把,战战兢兢的道:“哎,小老儿晓得……晓得。”
大队人马一路往西,然后就看见了搭在那里的牛棚,半截土墙,四周竖着几根粗实的木头,顶上搭着一爿茅草屋顶,十分粗狂简陋。
凌文冲指指单独关在一边的奶牛,对县太爷和其他人道:“这就是那头病牛。”
病牛怏怏的卧着,眼皮垂下来,对众人的到来莫不关心,一动也不动。
众人围着看了一圈,什么都没看出来。
医官也懂一些兽医知识,算是这里最靠谱的一个人,开口请示道:“大人,让小的先进去看一看可好?”
县太爷点头应允。
医官带着两个学徒进了牛棚,仔细的避过地上的牛粪往里走去。
侍候奶牛的人站在一边,看着边上乌压压的一群人,吓得动都不敢动,还是庄头吼了他一声,才把他的魂给喊了回来。
医官、两个学徒,还有牛倌,四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牛弄了起来。医官在牛身上检查了一遍,最后把目光投向奶牛的乳/头部位,只见乳/头上已经出现了一片溃疡。
乔大夫是个医痴,对凌文冲极有信心,听了他信誓旦旦的话,岂有不感兴趣的?不等县太爷招呼,已经像游鱼一样滑了进去,然后和医官一起对病牛做了个全身的检查。
牛倌在旁边,看着几个大夫像对着稀世之宝似的对着病牛赞个不停,眼睛都看直了。待听得大夫问他一些关于病牛的事情,也是有问必答。
亲眼所见,又有实证,乔大夫和医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定。
乔大夫曾亲眼见到过天花,对此知道甚多,在医官汇报完后,对县太爷道:“病牛的症状与天花极为相似,依老夫看,大人不妨按凌举人的话试上一试,若是不成无非是费一场事罢了,若是成了,那便是功在社稷,为天下百姓留了一条生路啊!”
县太爷又如何不知这事做好了能千古留名,可这事太大,他一个人是扛不下的。
“功在社稷、利在千秋”,这八个字太重了,他背不动。
若牛痘这事不真也就罢了,若是成真,到时候自己上官怎么想,圣上又怎么想?
他一个人的成就盖过了整个朝堂,盖过了圣上?
这不仅是功赏,还是利刃哪!
乔大夫不入朝堂,想的比较简单。县太爷就不一样了,仕宦之途最是磨人,能把一个棱角分明的人给磨成一颗珠子。
这事怎么处理,他心中自有一杆称,他信自己,但对别人就不那么信了。
“文冲,你对这事怎么看啊?”县太爷动了动眼珠子,随口问了凌文冲一句。
凌文冲心中一紧,瞬间就明白了县太爷的意思,忙道:“学生只是偶尔听到了病牛的事后,才有了这么一个隐约的想法,具体怎么操作怎么实施全都仰赖大人,学生不敢居功。”
县太爷的神色和缓了下来,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凌文冲不停的点头,不居功,不自傲,不骄不躁,是个好的,该出头时出头,该避退时避退,这样才能在仕途上走得长,走得久。
县太爷本来就极喜爱凌文冲,此事更对他添了三分赞赏,也有心护着他。
“兹事体大,本官也做不了主,正好平王爷就在渠州,本官当将此事上禀,到时一切听从平王爷安排。”
平王是圣上的叔父,有大功于朝,圣上继位后,他便放下手中的权柄,一心一意的当他的富贵王爷。这次渠州之行,若不是兹事体大,圣上实不找不出可靠的人手,平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走这一遭的。
接到县太爷的报信后,平王亲自去了一趟凌家的庄子,又与随行的太医商讨了一番,最终八百里加急将事情报了上去。
几天后,圣上的旨意便下来了,要平王在渠州研究“牛痘”一事。
凌家的庄子成了试点,出入的除了被圣上派遣过来的太医,还有事先就知道了不少的乔大夫和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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