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油菜籽熟了

苏云彤的房间里，靠南一张大床，床上是这个年代特色花被子，粉色花枕套，粉色花床单。床头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镜子，梳子；屋子的东边有一个衣柜，暗红色的衣柜有些年头了。

这样的房间，这样的家当，在农村里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因为计划生育政策的执行，苏林里几乎每家都是只有一个子女。苏云彤就有自己独立的房间了。不过，对于一个7岁的小孩来说，一个人一个房间，不知道晚上害怕不？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也不过是八点左右，实在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到厨房里，苏爸爸正在吃饭，他的早餐依旧是煮的荷包蛋。苏妈妈会煮五个左右的荷包蛋，再撒上白糖。在苏爸爸出车的早上经常这样吃，简单快捷且有营养。反正苏妈妈养了十多只鸡下蛋，怎么吃都可以。

春争日，夏争时。

立夏麦龇牙，一月就要拔。

立夏立夏，种瓜点豆。

苏林外，广阔的田野上，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虽然见不到稀稀落落的人群，但是勤劳的村民已经开始在田间地头忙了起来。在做什么呢？趁着露水还未散去，太阳还没有出来，开始把油菜籽连根拔起。这样，油菜壳就避免了被太阳晒干，不至于变脆爆在地里浪费了。

可见，劳动人民的智慧随处可闻，小处可见。

苏妈妈和苏爸爸也早早地加入到这群劳作的队伍里。拔一株油菜籽也是很需要力气的，这样从早上四点起床到现在忙碌了一个小时，两人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这样酣畅淋漓的的出汗以后，皮肤上的毛孔通畅，虽然累，但是非常的舒服。

“三哥，你今年的菜籽长得好哦！饱满得很！”苏爸爸说。

被叫做三哥的是一个国字脸的憨厚中年人，比苏爸爸略大一些。三哥看了看自家的菜籽，用手捻了下，笑容满面地说，“是啊！等上了粮，够一年吃的了。你家的也不错，菜籽油吃得完么？哈哈哈哈~~”随即爽朗地笑了起来。

每年农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在秋末的时候种上一些菜籽，上够国家规定的粮食后，剩下的能够一家人吃一年。基本就不用买油吃了，这是刚刚包产到户的心态，小农经济，习惯地种上菜，油，尽量地自给自足。

经过了大集体时代的饥饿，大家都由衷地觉得，这真是幸福的美丽时代啊！只要勤快，手脚不懒，生活就有奔头！

此处地处盆地，且四面环山，气候潮湿，吃辣椒可以加速血液循环，排出体内湿气，对身体健康有益。而作为做辣椒油的重要原料的菜籽油，以其浓烈的气味和辣椒相得益彰，故用菜籽油做的辣椒油味道浓烈，厚重，香辣！不管是用来做凉拌菜或是打蘸水味道都很好，且对当地人的身体有益。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就是这个道理。

在经过三四个小时的劳作后，天亮了。太阳已经露出了半个头，红红的，苏爸爸他们也拔完了。拔好的油菜籽放在原地，等太阳晒个两三天，油菜籽就可以用特制的工具打了，打下的油菜籽吹掉渣滓和壳，再在阳光下晾晒两三天，就可以收在袋子里。或是交公粮，或是拿到油坊里榨油了。彼时的油坊远远就能闻到，浓香浓香的气味。经过的人，都要狠狠地吸几口气，恨不得把这香气全部吸进肺里，好好品味。

两人回到家里。就在院子里的屋檐下，打了一盆热水，放在洗脸架上洗起来。

这时候猪圈里的猪听到有响声，就开始哼哼地要吃食了。

一口锅煮猪食，一口锅煮早饭，两边同时开始。

苏云彤也起床了，洗脸刷牙以后吃完饭。苏妈妈又开始喂鸡了，苏爸爸拿着扫帚开始打扫院子。苏妈妈收拾完，出去串门了。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彤彤，你一个人在家啊？”肯定的话语，这是一个比苏云彤大四岁的男孩。隔壁的小孩，姓蒋，也是独子，读四年级了。人称蒋老大，这是农村对家里最大的孩子的惯用的称呼。蒋老大的爸爸妈妈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是蒋老大却长得眉清目秀，不像是农家娃，就算取双方优点也没有长得这么好看的。

真是奇怪了。

苏云彤懒得理他。

他却很是自来熟的拿起洗脸架上的梳子，就着盆里的水蘸了蘸，就往头发上梳。边梳还边照镜子，洗脸架上那么巴掌大的镜子，还不是十分的清晰，臭美的小孩还照得十分认真。

苏云彤一度怀疑这就是个生错了性别的小孩，长得那么好看不说，还妖里妖气的。

收拾完自己的“秀发”，也不说话，转身，出门，走了。

……

……

呵，我家是理发店么？

还免费的那种！

把门带上。苏云彤做了一件小孩子都喜欢做的事情，找妈去。出门左转，一蹦一跳地来到了村口。村里的人都吃过饭了，大家一个习惯，就是没事儿的时候就聚集在村口大路上。看看庄稼，说说笑笑，交流交流。

看到自己的妈果然在村口，和一位婶婶，正在高谈阔论。谈些什么不知道，但是看她们挤眉弄眼，口水横飞的，谈的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呢。

走近了，苏云彤听见，“你大伯子，和你大嫂又吵起来了，哎，……是苏老大……”。

无聊，苏云彤果断走开，回家去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何况还是有这么多人的苏林。

苏爸爸的大哥，苏学伟，大集体的时候，在队上做会计，那时也算是有个小官职的人，日子过得还不错。但是他的前妻过早的就离世了，留下了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后来队里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离异的城里知青，想着这个女人没有生育能力，能一心一意地带小孩，就同意了。

谁知道却是一个那么能作的人，对继子不好，人又懒惰，以至于苏大伯在包产到户之后，也没有当会计了，没有了固定的收入，日子过得每况愈下。

这次的事是，苏老大已经二十五岁了，已经到了法定结婚的年龄了。看中了一户人家的姑娘，彼此也来往好长一段时间了。但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继母却是双手一摊，说，没有钱，自己想办法去。

苏老大长得不高，一米六的样子，瘦瘦弱弱的，但是皮肤白，还比较爱说话。毕竟是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的，到了这个地步，他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满腹的委屈，只有趁天黑到自己母亲的坟上去哭，去哭诉自己的委屈。

“妈啊，你昨死得那么早啊~~你死了我就没有妈了~~”

“妈啊！~~你死了你的儿没人疼啊！~~~”

“妈啊！~~”

他母亲的坟在村后的竹林里，虽然很少有人经过，但是不代表没有人经过呀。这样的声音听到耳朵里，大家都是有子女的人，不免生出许多同情心，就有人去劝苏大伯。事情传到苏大伯耳朵里，苏大伯虽然平时很是耙耳朵，但是事关子女婚事，又失了面子，也就发作了，吵起来了。这不，村子不大，第二天大家都知道了。纷纷感叹，后妈真是心狠啊！

后续是苏大伯重新托付媒人，再说说好话，说自己虽然家里穷了点，但是聘礼还是有的，虽然少一点，说他理解啊，哪家的姑娘也不是白养大的。苏大伯在村里，还是有些文化的，不然也做不了会计。

给媒人带了话，又把苏老大打发到姑娘家去，正是收割麦子的时候，勤快点，赶紧去帮未来的岳丈干活，早点把姑娘娶回来吧。不然这三天两头的，老伴和自己吵，儿子也是一脸委屈，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早晨别人家都是或两口，或是有爷爷奶奶辈的助阵拔油菜籽，只有苏大伯家是苏大伯一个人。无他，苏老大到岳丈家帮忙去了，苏大嫂又“病”了。看到苏大伯一个人，大家挤眉弄眼，心知肚明的说：“刘大嫂这毛病是不能干活呀！人家本来就是城里人嘛！”

“把媳妇娶进来就好了，听说是个能干的！”

“他们家，还有得话说啊！~~”年长的婶子颇有经验地评论。

……

闲暇之余，这些是打发时间的话题。苏云彤对这些八卦不是很感兴趣，回家后就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到了下午，村里的小孩子提着簸箕，拿着火钳，几乎都聚集到了村口。因为村口有个小酒厂，每天下午会将烧过的碳灰堆放在外面，像小山似的。小山堆里总有些碳没有燃烧完全。这时，用火钳夹出来，放到簸箕里，带回家，到了冬天可以放在小碳炉里烧着取暖。

生活智慧2：物尽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