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祈愿红绳
午夜。
魔鬼窟锈迹斑斑的大铁门缓缓开启。
漆黑的森林里,阴风阵阵,隐约能听见野兽的咆哮。
“混进队伍中间。”
纪烟衡牵住席雨茗的手,走在人群中。
席雨茗紧紧跟着纪烟衡。
走了一段路后,纪烟衡停住脚步。
席雨茗小声问:“怎么停了?”
纪烟衡笑了,也学着她很小声地问:“你害怕吗?”
席雨茗抽回手,嘴硬道:“谁害怕了。”
纪烟衡拿出纸来给她擦着手,“不害怕啊,那手心怎么出这么多汗呢?”
席雨茗才不承认,“那明明是你手心的汗。”
纪烟衡被逗笑了,“好,我的。”
替她擦干手,纪烟衡轻揽住她的肩,“别怕,我在呢。”
深入魔鬼窟腹地。
席雨茗这一路走来,神经时刻高度紧绷着。
纪烟衡找了片空地,点燃篝火,架起木枝烤野兔。
“陪我聊聊天?”
席雨茗抱着膝盖,坐在篝火前,“聊什么?”
纪烟衡往篝火里扔着干草,“比如,你上次进魔鬼窟时,那些有意思的事啊。”
“……”
魔鬼窟里能有什么有意思的事?
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稍一闭眼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活着就是最有意思的事。
……
席雨茗没有跟他展开这个脑残的话题。
纪烟衡用军刀割下兔肉,送到席雨茗嘴边,“你当时救过一个人,对吧?”
席雨茗随口一问:“不会是你吧?”
纪烟衡低笑,“是啊,我以身相许,来报恩了。”
他用了五年时间找到她,现在才开始爱她,应该不算太晚吧?
席雨茗低头玩着树枝,“我又不施恩图报……”
她从未想过,五年前无心栽的柳,如今来为她遮风挡雨了。
……
纪烟衡的目光不曾离开她片刻,“可,我图你啊。”
席雨茗抬眸,风轻云淡地拉住他的手,“你这不是图着了吗。”
纪烟衡先是一怔,随即紧紧扣住她的五指,“能遇见你,幸运至极。”
……
随着夜越深,温度降了下来。
黑暗中,野兽的咆哮声此起彼伏。
纪烟衡把外套脱下来,披到席雨茗身上,“能不能告诉我,当时为什么救我啊?”
因为家庭,他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魔鬼窟。
狠戾暴躁,凭着不要命的劲儿在魔鬼窟里横着走。
参加第二届,也是因为和他父亲矛盾激化。
但那一次,他险些真的把命留在那。
是席雨茗帮他挡了一枪。
在那个各自保命的魔鬼窟,他记了席雨茗很久。
后来的五届,他都是为寻席雨茗而来。
可没人会像他,重复噩梦般的试炼。
……
席雨茗用军刀戳着那只烤野兔,“你自己不也说了吗,你幸运至极。”
纪烟衡剑眉微挑,“你该不会那么早就看上我了吧?”
但当时的易容面具都是一样的,她怎么偏偏救了他?
席雨茗盯着跳跃的篝火,像是自言自语,“那天是我生日。”
“四月十八?”
纪烟衡脱口而出这个日期。
席雨茗略显诧异,“你记这么清楚啊?”
她很小的时候就是一个人了,每天过得如同行尸走肉。
但她还是每天背着自己的生日。
一闲下来就背。
只有记住生日,她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
听闻活着走出魔鬼窟的人,都能在社会高层站稳脚跟。
所以她去了。
要么一步登顶,要么坠入地狱。
……
那年的生日,她是在魔鬼窟过的。
在那片充满死亡气息的黑森林里,她用了一种独特的方式庆生。
她替一个陌生人挡了致命的一枪。
说起来有点丢人,她太矮,那枪打在她右肩上,简单处理后问题不大。
……
纪烟衡听完后,一直在憋笑。
他的小女朋友,真是可爱死了。
席雨茗狠狠掐了一把纪烟衡的腰,“你不准笑。”
纪烟衡真的敛起笑眸,刮了刮席雨茗的鼻梁,“好,不笑了。”
“女朋友,你以后多了一个帮你记生日的人。”
席雨茗的心又微颤了一下。
他怎么总这么撩啊?
……
暗处,传来一声尖利的狼嚎。
紧接着,四面八方都是凶恶阴沉的嘶吼。
步步逼近。
有些挑战者已经开始慌了,四处乱窜。
纪烟衡抽了一根火把,熄灭篝火,拉住席雨茗,“跟我走。”
席雨茗有些不解,“野兽不都怕火吗?”
留在人群中,靠着火,才是最安全的。
纪烟衡走离人群,“这些狼是人养的,根本不怕火。”
火光,反而能刺激它们变得更加疯狂。
这是魔鬼窟淘汰新人的第一关。
走出那片火光,果然没有一匹狼跟来。
席雨茗方向感不好,就任由纪烟衡领着,反正她五年前进魔鬼窟时也不记路。
“咱们去哪啊?”
纪烟衡举着火把照明,“你以前见没见过,魔鬼窟有棵老榕树?”
“没有。”
命都顾不上,哪有时间去看树?
纪烟衡倒是有闲心,“走,带你见见。”
“……”
明明这么恐怖的地方,怎么让他弄得跟逛旅游景点似的。
席雨茗虽然有点掉向,不知道自己在往哪个方向走。
但只要能感受到纪烟衡掌心的温度,她的心莫名其妙就安定下来了。
老榕树前。
通过火把微弱的光亮,勾勒出老榕树模糊的轮廓。
能看得出,这棵榕树已活了成百上千年。
树干上古老深刻的花纹,映照着年份的悠久。
席雨茗用指尖抚了抚树干粗糙的纹路,“你就为了跑进来看棵树?”
可能真把脑子打坏了吧。
纪烟衡举高火把,“看见了吗,那根红绳。”
席雨茗眯起眸,仔细瞧着。
红色丝带随风摇曳,系在很高的一根树枝上。
纪烟衡将掌心贴上树干,“我是来还愿的。”
年份久的老榕树居住着神明,是灵树。
是可以帮人实现愿望的。
那年的恩他记下了。
一记就是五年。
席雨茗笑道:“你还信这个啊?”
纪烟衡瞳眸深处携着认真,“是啊,我这人可迷信了。”
他不信神明的救赎,但却年年来这里祈愿能找到她。
所幸,他信对了。
……
纪烟衡把火递给席雨茗,“我上去把红绳解下来。”
席雨茗不放心,“你身上有伤。”
纪烟衡吻了吻席雨茗的额头,“知道你止血药贵着呢,我会小心。”
他动作幅度不大,但速度很快。
解下红绳,纪烟衡正准备烧。
席雨茗拦住他,“别,给我吧。”
“给你?”
席雨茗解释,“你祈愿的对象是我,把红绳送我,不就善始善终了吗?”
纪烟衡轻笑,不跟她争,把那根破旧的红绳递给她,“好好保护我的愿望,女朋友。”
……
她当然会好好保护,多亏这根红线,将他们系在一起。
------题外话------
烧掉祈愿红绳,是一种还愿的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