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在阿伟和特雷西离开了避难的山洞之后，我决定取消今天探访二十户人家的打算，直接在山里转悠了一天。山上有几户人家，都以打猎为生，猎户训练了不少的狗用于协助捕猎，我一靠近他们的家便被狗吠声吓得后退。那些猎户便直接出门跟我谈话，但他们的消息很是落后，根本没有什么价值。
第二天早上，我被卖报的小孩子吵醒，他们说孟婆婆的预测又有了改变。我拿来一份报纸，看了一下，大概是说今天的巨型戾火将不再降落到村庄外面，而是直接降落到村庄的中心，更重要的是，戾火不止一颗，而是数十颗！时间是接近太阳落山的时候。
这个消息一出，大家都炸开了锅。有人怀疑信息的真实性，有人怪责孟婆婆不及时发现变动，即便现在要搬走，时间也很仓促。不过大部分人都选择开始有序收拾东西，准备撤离，看得出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从上午的人心惶惶，到下午的集体跑路，我已经对这一次的灾难的威力多少有了点了解。那些左手牵着娃，右手提着包袱的村民把大道占满，根据孟婆婆的指示，大家只需要移动到东边的避难场所“避难三”便可以高枕无忧。店里的小二在接到消息之后便催促着我赶紧离开客栈，他们这客栈可挡不住天灾。
无奈，我唯有走到大街上，跟上了那些逃难的人们。但是我走的很缓慢，因为阿伟对我说今天不要到那个山洞去，他不是在开玩笑，他的语气告诉我这是一个警告。
对于我而言，这一次的天灾其实把人们都聚了起来，如果智儿也在人群之中，那找到她就方便多了。
现在时间是下午四点左右，街上基本没什么人了，只有钟声回荡在空空的大街上。一个小男孩突然从一个木桶里摔出来，我被吓了一跳。
“喂，你没事吗？”我弯下腰询问我面前这不足五岁的小孩子，他不出所料嚎啕大哭起来，鼻涕眼泪一下子都黏在了脸上，我最搞不定这种小孩。
“你哭什么啊？你爸妈呢？”
“我……我爸妈……去很远的地方了。”
“那平时是谁给你做饭的？”
“我奶奶。”
“那你奶奶呢？”
“不知道，我找不到她。”
“那你怎么会从这个木桶里出来的？”
“我跟两个小哥哥玩捉迷藏，他们说他们找不到我就给我糖吃，我就躲了进去了。”
“两个小哥哥？”我想他是不是在说阿伟和特雷西，于是我把他们的样貌描述给小男孩听，经确认就是他们两个。
为什么他们这么有兴致跟一个小孩子捉迷藏了，而且这两人不是一直有仇吗？怎么会玩在了一起，这肯定是特雷西的什么诡计。
“这样，你跟着我走，我带你去找你奶奶，但是，你不能再哭了。”
他答应了我，我想她奶奶应该也在避难三吧，到时候找人问一问就知道了。
于是，我带着小男孩一直往避难三跑去。
太阳下山了，在地平线的最后一束光消失之前，我在那诡异的天空中看到了预言中的戾火，一块赤红中烧的石头夹杂着紫蓝色的火焰，穿过漩涡般的云层出现在我眼前，它的身后拖着浓浓的黑烟，所到之处，皆留下一道黑色的魅影，而后向四周扩散。
那戾火的速度越来越快，我和小男孩看着都出了神，但在下一秒，我意识到这次出大事了！
根据它的行进轨迹，戾火的坠落地点根本不是孟婆婆预测的西边，它是从西边直直俯冲到了东边！而此刻全村五百多户人都聚集在了那边，如果戾火坠毁至此，后果将是全村覆灭。
而在东边的人们也意识到了这点。
一个精壮的男子首先发现了异常，“为什么感觉戾火的轨迹和孟婆婆的预测有点差异啊？”
这一问吸引了坐在地上静静等待天灾过去的守卫们。
“快去通知孟婆婆！”另一个穿着稍有点体面的男人下了令，那男子便冲进了山洞里找人。
山洞的岩壁上插着不少置放蜡烛的木托架，此刻都被放上了蜡烛，妇女们把从外面煮好的饭菜端到了非常宽敞的山洞里，吃晚饭时，村民配上美酒与音乐，没人相信这是一次避难，反倒更像一次山洞派对。
一个头发浓密，发上插着七根带着彩虹七色宝珠发簪的女人，恭恭敬敬地坐在正对着洞穴出口的位置上，看着自己汤勺里的热汤，出了神。
“孟婆婆！”男子把孟婆婆从呆滞中叫醒。
“什么事？”孟婆婆放下汤勺，把手缩回自己的衣袖，没有抬头看那男人。
“戾火群！现在正在朝我们这边飞来！”
正在聚会的村民们发出暗暗的惊呼声，有人放下手中碗筷到外面去一探究竟，但大多数人都齐刷刷地看着孟婆婆，因为戾火群的下坠方向地点一直由孟婆婆一手包办，而且村子里也只有她有这个能力做预测的工作，所以她是回答这个问题的最好人选。
孟婆婆没有出声，她静静等待着周围的人停止说话，突然，她一拍桌子，碗筷一震，人们一震。
“我……乃村子的神官，自我接受预测戾火动向的任务开始……我便无出过一次差错……这一次也不会有错，下一次也不会有错……”她起身，边说边朝山洞更深处走去。
“小屁孩们……戾火的冲击很快就会到来，与其担心我的预言是否正确……倒不如把外面的守卫，你们的丈夫，父亲都叫进来吧，免得吃了尘土得了肺病……”
说完，她便消失在了烛火照不到的地方。
一群人看着孟婆婆离开的背影，有点迷茫。
“大家伙们！孟婆婆的预言不会错的！”一人呼，百人应。
“快把你爸爸哥哥叫进来吧。”一名妇女对她的女儿说。
“老公，快进来……”一位不过二十岁的初为人妻的女人为往山洞外喊。
……
很快，山洞外的男人都纷纷回到了这个避难场所，有断后者把用于抵挡粉尘碎石的木制大挡板从山洞里合上，随后便去饭桌上吃喝了起来。
所以，村里的人都选择相信了孟婆婆，但，我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此刻，毫无疑问的是，戾火将会百分百掉落在东边的山上，山洞里的人如不及时逃生将会必死无疑。
我带着小男孩，心急如焚，因为智儿和阿伟很有可能也在里面，如果他们要是因此死了，那么他们在现实生活中也不复存在了。
再三衡量下，我决定还是先让小男孩自己一个人呆在我之前住的客栈里，他现在很紧张害怕，但如果我带着他的话必定跑不快，所以我骗他我是给他买糖去了，让他安静等着，我去去便回！
跨过一道桥，跑过几条巷子，我很快地来到了山脚之下，我用余光瞥了眼戾火，已经很接近山洞了，而我再继续跑了一公里，气喘吁吁的我也终于到达了山洞的门口。
我用力锤击着木门，“快出来！大家快出来！戾火要撞到这里来啦！”
我听到了里面的骚动，不一会有人回话，“你刚才怎么不进来啊！这大木门一开一关老费劲了，真是的！”
“我不是要进去！我是要你们出来！戾火在往这里冲过来啊！”
“什……什么？不可能吧！”
“你别管什么可不可能了，先把门开了再说！不信自己出来看啊！”
戾火越来越近，它的光把夜里的大山都照亮了，而且我似乎还感觉到了它那超高的温度向我逼近。
里面的人想了想让我在外面也不是办法，于是准备给我打开木门。
木门哐当了一声，我以为开了，但没有，里面的人又尝试推了一下，哐当一声，还是没开。这个时候，我往脚下一看，居然有一条手腕粗的铁链缠在了大门开启处！
这一看就知道是门外的人干的，里面的人不可能从外面锁上！
里面的人发现门打不开了，也终于慌张了起来，那些强壮的男人一起撞击着他们制造的木门，但组成木门的厚木是横竖相扣钉在一起的，而且重量相当于一块数十吨的巨石，关门时都要用到简单的滑轮使力。如今木门从外被锁，滑轮失去了作用，即便他们的力量再大也不能给木门造成丝毫的损伤。
这种情况下，站在门外的我，其实更加危险，因为那锁门的人肯定是想谋杀山洞里的人，为了让计划不容有误，他也必定会在附近暗中窥视着，他现在极有可能也在窥视着我。
“喂！外面的小子！你怎么把门给锁了！现在不适恶作剧的时候！”
我很清楚他们会以为是我干的，但是逞口舌之快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个上铁链的人！
果然，此时草丛里出来了一个人。
“奇怪，他不是警告过你了吗？今天都不要来这个山洞，你是没听懂吗？”说话的人，正是特雷西！
“你这家伙，赶紧把门给我打开，你忘了上次的教训了吗？”
“很可惜！你猜错了！钥匙不在我手上，根据那家伙的指示，我在上了铁链之后，就把钥匙随手一扔，扔掉了。”
“那家伙？是谁指使你的？”
“还有谁，不就是外乡人的孙子呗！”
阿……伟……
“你别胡说！阿伟怎么会干这种事！”
“这个问题，我也很好奇，我好奇他居然有勇气在夜里带着匕首找我谈判。”
“他说什么了？”
“哈哈哈，你开始相信了……他说，要我帮他杀了全村的人！作为报答，他和我将平分村里的财产，他的眼神可是很凶噢，根本不像我认识的那个胆小鬼。”
“够了！这些鬼话谁会信！赶紧把钥匙交出来！”
“钥匙……倒是还有一把，不过是在我这……”我身后传来了声音，是阿伟。
如此一来，特雷西说的话居然没有骗我。
“阿伟？你在干什么？你这样会害死大家的！”
“那又怎么样！他们都是该死的不是吗？火烧活人很有意思吗？今天就让那些审判者们尝一尝被审判的滋味！”说着，阿伟把一个银闪闪的东西从手中扔了出去，是最后一把钥匙。
“现在，我们都没办法打开这扇门了……我可怜的奶奶，你也可以安息了。”
“啊——”洞里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孟……孟婆婆，孟婆婆她……她……”一个女人从孟婆婆休息的地方跑了出来，跌倒在了地上。
“她怎么了？你说呀！”村子里的长辈知道应该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死了。”
一个年过百岁的老婆婆，手中握着发簪，刺穿了自己的肚子，坐着死在了一张临时搭建的床上，血浸染了床单。
戾火越来越近了，我已经没有办法拯救他们了。
“走吧，特雷西，等他们被火烧死，被石头压死之后，我们就去他们的家里抢夺所有的财宝。”
“好的，我机智的搭档。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会瞧不起你了，哈哈哈，你简直比我还疯狂！”
“慢着，别走！”我伸手过去抓住了特雷西，但阿伟挡在了他面前，并推开了我的手。
“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这是我自己的复仇，这样的村子，这样的人类，根本没有存活的价值。你再靠近我们，我就在你面前自杀。”他的手搭在了腰间的匕首上，抽出一点寒芒。
“对了，你来的路上，有没有看见一个比我还小的小男孩，多亏了他，孟婆婆才听我们的吩咐，我现在得找到他，把他也处理掉，毕竟恶魔的后代长大了也是恶魔……”
我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切来的都太突然了，洞里的人该怎么办？客栈里的小男孩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