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临别赠礼
说完那句话之后，烟头转身就要离开这间让他觉得尴尬的办公室。
“喂。”结果他被身后响起的声音叫住了，当他回头时却看到夏晓欣已经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两道泪痕。
泪水冲花了她脸上的妆，让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的扭曲：“那你就留下来。”
她盯着烟头的脸，抬手用手背在脸上蹭了蹭，却不小心蹭到了眼影，一下半张脸的妆都花的像是个滑稽面具：“让她自己走好了，你留下来。我……之前的事不管了，我不再去想那么多了，你留下来陪着我好不好？”
面对夏晓欣的柔声诉求，烟头沉默了几秒之后，才缓缓摇了摇头：
“对不……”
“滚！”夏晓欣一把拿起桌上的笔筒扔到了烟头的胸口上，陶瓷的笔筒撞在坚硬的装甲上散碎成白色的碎片，纷纷扬扬的散落四处，一支落到桌上的笔来回滚动着，在碎片中停下了无法止歇的脚步。
“找你的米雪儿去！”一种奇怪的怒火冲击着夏晓欣的神志，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你为什么要醒来！你为什么不给你那个女王殉葬！”她看向烟头那个装着口琴的内袋的位置：“你为什么没和她一起走！”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夏晓欣便后悔了，她下意识的想要开口挽回自己的错误，可心中的愤怒和自尊却让她紧紧抿上了嘴唇。
“米雪儿·洛林是责任。”烟头沉声对夏晓欣解释道，因为某种原因他的语速很慢，慢得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我的记忆区损坏了，她的容貌我已经忘了。”
“在很多时候，你在我记忆中的样子已经和她重合了起来。”烟头盯着夏晓欣的眼睛，自己那张冷漠的表情下是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或者该说，你已经成为了我记忆的一部分。”
“至于陛下……”烟头摇了摇头，他并不想说太多与旧世界有关的东西，这些记忆早已成为了刻在内心深处无法愈合的那道伤疤，光是想起来都会让他自责不已。
他低头拿起面前的一支笔，随手把它放在了夏晓欣面前：“你在我心中并不是替代品。”
这句话真的是最后一句了，烟头不想夏晓欣在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变得如同泼妇，他摇了摇头转身走到了门前，正要开门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保险打开时的金属碰撞声。
“你别走！”夏晓欣双手持枪对准了烟头的背影，侧头在胳膊那里蹭了下脸上的眼泪。
“听着！！”她嘶声对烟头的背影吼叫道：“你别走，听我说！”
“你知道我们脚底下踩着的是什么吗？那是钱！大把大把的钱！你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烟头沉默的背影给了夏晓欣勇气，她嘶声吼叫着，坚硬的面具在泪水中缓慢融化着粉碎着，如同桌上那些白色的细小粉末。
“它们就在那岩石下面，成箱成箱的力场容器里面装的都是钱你明白吗？那是你的女皇留给你的东西！留给我们的东西！你就不能把它当成你的退休金吗？”
“可是这需要时间你明白吗？时间！！”她盯着烟头，生怕对方听不下去，语速越来越快：“我需要走正常的销售渠道，我需要联络靠得住的黑市渠道，从黑市那里得到的钱还需要周转洗白，甚至我还要想办法堵住别人的嘴。”
“这都需要时间！”
“那个米雪儿，她就能为我们争取足够的时间你懂吗？现在简氏公司是个问题，可给我足够的时间，不但他们，连他们的母公司都不再是问题你懂吗？”
“听我的，只要把她交上去，你留下来，我什么都不去计较了好不好？我也不再把你当作筹码，我也不再想着用身体捆住你，让你在合适的时候为我献出你得生命。”
“我知道这样很不好……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烟头你明白吗？当时我只有这个能给你了，那是我仅有的最珍贵的东西你明白吗？”
“我承认我动机不纯，我承认我想绑住你，可是你难道就不明白吗？你就像是一个只能存在于梦中的英雄一样，出现在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面前，她除了用自己的身体还能用什么绑住你？”
“相信我，我能弥补的你知道吗？”夏晓欣看了眼脚边的垃圾桶：“我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冬眠后遗症实验室，只是要解决你的问题需要很多钱你明白吗？很多很多的钱！这些钱只有未来的我才能拿出来你明白吗？”
“十年！最多给我十年就好！地下的仓库足够我们开采一百年！那是一个远征舰队的全部补给！只要十年我们就能成为这个星区最大的零素供应商，到时候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她看着烟头的背影，用力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在嘴角扯出一丝变形的微笑：“留下来吧，你就算是喜欢幼女好了，等我们有了钱我给你买个克隆舱，你要什么样的都有，这还不够吗？”
说完之后，她用肩膀的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放松了因为一直端着枪而颤抖的肩膀，枪口慢慢垂下顶在了桌面上，等待着烟头的回复。
结果，一声长长的叹息传进了她的耳中。
“对……”
砰！！
一声枪声在办公室里响起，被墙壁反弹着如同雷鸣般震耳欲聋，从褪壳口里翻滚飞出的弹壳带着一丝青烟落在了桌面上，来回反弹了几下滚到了地毯上，高温烘烤着合成织物在火药味里添了些焦糊味做点缀。
冰蓝色的盾牌出现在烟头的背后，一枚前方如同绽放的玫瑰一般的黄铜色子弹，带着尾部来复线留下的伤痕，在空气中旋转着慢慢停下。
烟头终于转过了身，他看着眼前那颗子弹，伸手把它从空中取了下来，两只手指捏着它仔细端详了一下，随手扔在了地毯上。
仿佛那颗子弹从来都没有出现在面前一般，烟头转回身走向门口，身后的枪声却再一次响起，不断从枪口飞射出的子弹有的打在异能屏障上失去了动能，有的则擦过烟头的耳边打在坚硬的墙壁上，来回反弹了几下竟然向着夏晓欣射了过去。
同样出现在夏晓欣面前的屏障挡住了那枚致命的子弹，夏晓欣放下空仓挂机的手枪，低头看了眼落在桌上的蘑菇型弹头，又抬头看向烟头。
“为什么！你让我去死好了！你不怕我破坏你们的空天飞机吗？你不怕我让人进来干掉你们这对狗男女吗？”
身后声嘶力竭的喊声让烟头站在打开的门口前又一次站住了脚步，他低头想了想，有些瓮声瓮气的声音越过他的背影，传到了夏晓欣耳朵里：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做得事是对的，也从来没承认过我的错误，不过有些事是必须要去干的。”他伸手抵住了关回来的门，回头对夏晓欣说道：“我和米雪儿留下终究是个麻烦，对方能出一次招就能出第二次。”
“第一次你交出了米雪儿，可是第二次和第三次呢？第二次你能交出我，第三次你能交出谁？”
“难道是叫做黄泉的那个AI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如同重锤一样敲在夏晓欣的胸口，让她软坐回了椅子中，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涸，心却忍不住顺着烟头的话想了下去。
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让她无力的叹了口气，看着被那缓慢关闭的门挡住的背影。
她双手捂在脸上，从喉咙最深处发出如同野兽受伤一般的呜咽声，大颗大颗的泪水不受控制的从指缝间流出落到地毯上。
平安走出这幢小楼的烟头回到野蜂那里，拿起搁在一边的手枪插回了枪套里，抱着头盔正要把它戴上，却听到不远处响起了电话打来的铃声。
他犹豫了一下才放下头盔，顺着铃声的方向找到了一个很不起眼的电话亭。
那里面的视频电话在烟头来到正面时便停止了铃声，自动接通，对面闪烁出的是一条条的雪花纹，黄泉的女声在一边的喇叭里响起：“要说再见还是永别？”
这是一句来自旧帝国时代，士兵们上战场时互相道别的话：再见即是永别，唯一可能重逢的机会便是在纪念堂中了。
烟头看着那屏幕上的雪花，沉默了几秒后对黄泉说道：“我和米雪儿走了，我们便不再是问题，新签下来的佣兵有几个人你需要注意一下。”说出一串代号后他嘱咐道：“这几个人的资料不是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
“需要特别处理吗？”
“不是这个意思。”烟头摇了摇头：“这几个人是我雇来准备当副手的，既然我走了你就劝夏晓欣把他们用起来，排位第一的那位可以暂代我的位置。”
接着烟头又想了想，才接着说道：“你们也别太排斥本地人，能在这颗星球上活下来的人自有他的本事，等空下来之后可以让夏晓欣把这个坐标的聚居地的酒吧迁过来，那个酒吧老板本事还不错。”
把约克的酒吧坐标给了黄泉之后，烟头从兜里掏出了烟，点燃之后边抽边对黄泉说道：“和他们打好关系，适当利用本地人群来管理本地人群，让出一部分利益获得本地的保护伞。”
“这是帝国当年的策略，执行起来你应该比我熟。”
交待完这些之后，烟头抽着烟正要走，身后的黄泉却叫住了他：“我想起来了，燃烧希望，泯灭良知，祈求幸运。”
“在……陛下还在的时代……我听到别的AI谈论过您……您没有死？”
“不，你认错人了。”烟头丢下了手里燃到一半的烟，抬头看了眼天上的两颗‘星’深吸了口气，离开了这个碍眼的电话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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