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61
这是一个看不见太阳的日子。
乌云遮盖上空，雨水哗啦作响，冬风无比刺骨，似乎在哀悼着谁的离去。
无尽的沉重压迫着你的身躯，迫使你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怔怔地看着眼前冰冷又刺眼的墓碑，感受到从内心深处传来的难言疼痛。
墓碑上的女性一如既往的慈爱地微笑着，轻柔而又充满珍惜地看着你，幼驯染们撑着宽大的黑伞站在你身边，为你遮挡风雨，无声地安慰你，保留你在这呼啸的寒风中所能感受到的最后一丝温度。
“我们走吧，如果生病的话，奶奶也会担心的。”
良久，你才声音沙哑地回答说：“……好。”
奶奶的身体早已经到了极限，为什么没有更早一些发现多陪陪她呢？
直到这个时候，你才惊觉，你对她的关心有多么不够。
你被上学、课业、部活、玩闹吸引了大部分心神，如同任何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样，享受着平凡又安宁的日常，这也是奶奶乐于见到的。
真是的，说好的红豆饭还没有煮呢，明天就是新年了，不是约定好要一起去看烟火吗？
怎么能这样言而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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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风雨中，男孩子们一左一右地握住你的手，像是小时候那样挨挨挤挤地共撑一把雨伞，沉默地向家中的方向走去。
熟悉的街道，远去的故人，褪色的日子，于凋零时温柔地亲吻着你。
“我回来了。”
你脱下被雨水打湿的外套，对着空无一人的房子如此说。
“我去烧点水吧，别再冻感冒了，还有你们湿掉的衣服都换一下。”
“hiro也要注意，前不久就生病了，才好没多久吧。”
“好。”
降谷零和你沉默地点了点头，进了各自的房间擦拭和洗漱。
你把换下的衣物塞进洗衣机里，迟疑了一下，转身进了奶奶的卧室。
她的桌子上放着两张显眼的相框，一进门就能立刻看到，好像是她最渴望展示的珍宝。
其中一张是你刚出生时和长辈们一起拍摄的全家福，大家简单的依偎和拥抱，都笑得很开心，是非常美丽的画面。
那张全家福一直被奶奶每天精心擦拭，你见过很多次。
下一张是你和幼驯染那年去海边玩耍时拍的照片，三块黑炭堆在一起，差点分不出你我，让你忍不住想要发笑。
“喝点热水吧。”
降谷零在门外敲了敲门。
“好。”
入口的温度有些时候确实能够抚慰人类的情绪，你沉默地抱着水杯喝完了，由内而外地驱散了身体里的所有寒意。
“zero，请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
身边的幼驯染迟疑了一下，摸了摸你的头，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你听到了门扉被阖上的声音，抱住膝盖缩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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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人类会这么容易死去呢？
你感到有些茫然，那种空乏无味的感觉又再度击中了你。你之前似乎过于沉溺在单纯的快乐里，忘记了这是个虚假的世界。你感觉与这里的联系又断了一层，似乎有哪里变得不对劲起来。
奶奶是你今生唯一的亲人，她全心全意地爱你，似乎要把父母缺失的部分全部补偿给你。
你不是不触动的，因为她，所以你才留在了这里。
其实你从来就没想过未来，如果没有遇到zero和hiro，以你之前的精神状态来看，奶奶走了的时候，也是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
奶奶和你都失去了其他亲人，你们只有互相拉扯着，才能活下去。
现在她可以放心的离世了，因为你有了新的羁绊吗？
“……真狡猾啊。”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你的声音在低低回荡。
她的时间永远地停留在了新年之前，像是知道自己早有这么一天，她提前安排好了一切，葬礼、墓地之类的，什么都没有让你们经手。
所以才说她狡猾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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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一点点昏暗下去，为天空涂抹上迷朦的色彩，零落的星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窗外盛放的烟火惊醒了你。
啊对了，幼驯染们因为担心你所以都没有离开。
“新年好。”
你打开门，这么对困到摊成一团的幼驯染们说：“快点回家吧。”
“其实……”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我们已经和家里打过招呼了，今天就先留在这里陪你，不回去了。”
“不用了，我也不是小孩子。”
你被他们那个小心翼翼的眼神看得失笑：“好了，回去吧，就要过年了，可不是要陪我的时候。”
“胡说什么呢，你也是我们的家人，永远都是。”
你睁圆了眼睛，呆怔地立在那里，心脏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看着他们走过来拥抱了你，不留一丝缝隙，让你与这个世界紧密的联系在一起，给予你继续留存在这里的理由。
你们就像是历经风吹雨打以后，瑟瑟发抖挤在一起取暖的三只小小的野兽，只能依靠着对方活下去。
“也许她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算了。”你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死亡终究也是一种解脱。”
学会正视死亡和告别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在某一个瞬间而已。
失去了唯一的亲人，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就是你与这世界最后的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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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想哭的话，就尽情地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不想哭。”
你安静地靠在他们怀里，撇过头，一声不吭地沉默良久，才在他们耳边轻声说：“我只有你们了。”
奶奶过世以后，你只有zero和hiro了。
在如此亲密而又温情的触碰里，你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是虚假世界里的唯一真实，你所能抓住的全部。
他们的回应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你。
……骗子。
你又不是小孩子，没有他们那么天真，会相信永远这两个字。但是，这份心意非常宝贵，你不想辜负。
就像是成长总是伴随着阵痛，或许死亡与新生，也是相辅相成的。
你会为了他们学会活下去，比任何人都更努力的活着，健康又快乐，直到用你最真实的模样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那一天迟早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