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血祭
离洛河边，波涛汹涌。万千瘴气，浩瀚无烟。
东方翊正准备驾舟轻行，突然数万魔从背后迅速将他包围。
红毛鬓角的高胖子扛着巨锤缓缓从队伍里面走了出来。
“大哥，你这是何意？”东方翊疑惑地望着来人道。
红毛鬓角狠拧了一下鼻子，斜瞪着对面的锦冠黑袍道：“二弟，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魔界二殿下。
父王有命，见到你之后立即将你捉拿回宫。”
“你是不是向父王说了些什么？”
东方翊目不转睛地盯着红毛鬓角道。
红毛鬓角扛着巨锤向前走了两步，道：“自然该说的都说了，没想到你会为了女人而背叛魔界。”
“我没有背叛魔界，我只是不想洛儿枉死。
除了洛儿，他们天界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东方翊望着红毛鬓角大声地嘶吼道。
红毛鬓角怀疑地摇了摇头，道：“上次那么好的机会你却横加阻拦，难道不是背叛魔界？”
“大哥，你以为杀掉一个天尊就可以毁灭天界吗？
你别忘了，还有帝尊，他的功法不比天尊差多少。
这次围攻天界，我们那么多魔兵，还有天戟塔常年关押的魔界悍将，都无法胜过一个帝尊。
即便杀掉天尊，又能怎样？”东方翊向前踱了几步，苦口婆心地解释道。
红毛鬓角咬牙切齿地凶怒道：“那就先杀天尊，以后再找机会杀帝尊。
至少死了一个，就少了一个对魔界有威胁的人。”
东方翊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道：“帝尊表面不谙世事，实则杀伐决断。
若是天道在他手里接管，那魔界将愈发难过。
相比而言，天尊品信温善，赏罚分明且耐力十足。
他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对魔界并无害处。”
红毛鬓角不以为然地瞥了锦冠黑袍一眼，道：“这些话你还是亲自向父王解释，反正我是不会信你这些屁话。”
“大哥，很多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你相信弟弟这一回，行吗？”
东方翊深情地望着红毛鬓角道。
红毛鬓角怒火冲天地瞪了瞪锦冠黑袍，道：“相信你？上次在赢母山的事还没跟你算。
我就好奇地问了下你怀里的婴儿，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直接把我击倒在地，丝毫没给我还手的准备，这就是你所谓的信任？”
“大哥，这一切都是误会，当时洛儿情况紧急，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况且，当时我只是将你打昏了，并未真正地伤害到你。
我若真的想偷袭你，还会给你现在抓我的机会吗？”
东方翊奋力地向红毛鬓角解释道。
红毛鬓角若有所思地望了望锦冠黑袍，道：“即便是这样，你也不应该为了一个女子而毁了父王布局多年的大业。
你明知道父王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即便希望再弱小你也不应还没失败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大哥，你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你知道当洛儿被斩下头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有多痛吗？
那段时间我是那么的麻木、迷茫和懊悔，甚至开始自残，头脑里一直在放映着洛儿的点点滴滴。
我明明知道这只是洛儿的一个劫，可我的心还是被断头台的场面给囚禁起来。”
东方翊湿润着眼睛悲戚地说道。
红毛鬓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呆呆地望着锦冠黑袍。
“大哥，你知道吗？当父王说要攻打天界时，我心里真的是无比的开心。
因为终于有机会，印证洛儿她到底有没有事。
在赢母山看到洛儿脖子完好的那一刻，我仿佛得到了解脱。
尽管洛儿当时受着伤，但我仍然很高兴。”
东方翊苦笑了一声，继续道：“大哥，我所说的或许在你看来都很难理解。
但若是让我重选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
即便被父王惩罚，我也不会再次眼睁睁地看着洛儿离开。”
红毛鬓角揉了揉鼻子，道：“二弟，你说的这些我不懂，也不想懂。
但我就是想问你一句，当父王受伤时让你把孩子追回来，你为何还要抗命。
凭你的功夫抢回一个孩子并不算难，只要孩子在手，即便帝尊武功再厉害又能如何。
他照样不敢轻举妄动，你错失了这么好的机会，等你回宫好好去跟父王解释这件事吧！”
“大哥，那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可能让她成为仙魔争斗的筹码。
况且，她是洛儿心中最挂念的人，我怎么舍得伤害她？”东方翊惆怅地望了一眼红毛鬓角道。
红毛鬓角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锦冠黑袍，扛着巨锤转身道：“反正我是无法理解你的这番行为，你回去亲自跟父王说清楚。”
东方翊无奈地摇了摇头，安静地呆在原地，任由魔兵将他的双臂锁住急切地拉进船舱。
黑郁的魔宫中，到处飘洒着一股药味。
红毛鬓角刚走进殿门，听到屋内微弱的轻咳声，赶紧奔赴到床榻旁。
“父王，您好些了吗？”红毛鬓角担忧地问道。
黑鼋卧躺着轻轻抬了抬手，周围的婢女见状用力的将他扶了起来，然后为他掩好被角。
红毛鬓角焦急地望了望床铺上的人，道：“父王，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那个逆子抓到了吗？”黑鼋气息虚弱地问道。
红毛鬓角轻轻地坐在床边，应道：“父王，孩儿已经将二弟带回来了，他现在就在殿外，是否要现在传唤他？”
“不了，让他在殿外跪上两个时辰再进来。”
黑鼋淡淡地呼了一口气，继续道：“天界现在什么情况？”
红毛鬓角端过婢女递来的汤药，盛起一勺吹嘘了几口气递到黑鼋身边。
他缓缓道：“目前还没收到天界盟友那边的消息，不过，据小道消息，似乎洛神已经仙去了。”
“你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黑鼋惊奇地抓着红毛鬓角的衣角问道。
红毛鬓角将药勺收了回来，道：“父王，这个消息是洛神身边的婢女和守将传来的，应该错不了。”
黑鼋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道：“殿外那人你抓他回来时，他是什么表情？”
红毛鬓角仔细回想了下东方翊的神情，道：“二弟的表情有些复杂，我辨别不出他到底是什么表情。”
黑鼋重重地喘了一口气，道：“坤儿，你说你都多大岁数了，到现在还学不会察言观色，真是半点都不及你弟弟。”
红毛鬓角委屈地低下了头，道：“父王，您之前教的那些是对付天界的人。
他可是我二弟，我不可能去琢磨那么多。”
黑鼋失望地摇了摇头，道：“坤儿，父王再告诉你一句，如若有一天你二弟真的为了那个女人再次背叛魔界，你可千万不要心软，知道吗？”
红毛鬓角诧异地望了望黑鼋，道：“父王，洛神不是死了吗？二弟怎么可能会为了她再次背叛魔界？”
黑鼋没好气地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洛神真的死了，你二弟的表情就不会是复杂了，而是悲痛欲绝。”
“还是父王最了解二弟，”红毛鬓角扰头思考了一阵，继续道：“父王，有没有可能二弟还不知道洛神去世的消息？”
黑鼋果断地摇了摇头，道：“依照翊儿的性子，若是洛神现在生死未卜，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离开她一步。
上次洛神断头那次，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那么久，整日神游其外，不见半分生机。
这一次若真的是洛神仙去了，他此刻早就闹上天界了。”
“父王，既然洛神没死，为何她身边的人都在传她已经仙去了，他们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
红毛鬓角重新盛了一勺汤药递到黑鼋身边道。
黑鼋一喝下汤药，缓缓道：“或许这是天界故意演给我们看的，就比如当年仙魔大战一样。
若不是天界的老朋友传来消息，我当年就真的相信了。”
“当年洛神也假死过一次？”红毛鬓角收回汤勺疑惑地问道。
黑鼋微动了一下身子，道：“是啊，当年洛神也是如今日般被传出突然仙去的消息。
那时的魔尊还真的信以为真，想趁天尊帝尊两人极度悲伤时期偷袭天琴，结果还是被天界给围攻了。”
“父王，为什么我们魔界攻击地对象首要是洛神？
今日看二弟对这个女神仙甚是重情，我们何不就放任他们，反正我们的目标是攻打天界。
洛神她一个弱女子无关紧要，这样您和二弟就不会有分歧。”红毛鬓角若有所思地说道。
黑鼋抬头痛骂了一声，道：“愚蠢，洛神无论是从她自身的价值还是在天尊帝尊的心里，都是非常重要的一步好棋，也是我们拿下天界最重要的一环。”
“可是，二弟那边该如何处理呢？
他对洛神那般痴恋，他真的愿意为了魔界再次伤害洛神吗？”黑鼋端着汤药，轻拌了几下问道。
黑鼋仔细思考一阵，道：“你出去让你二弟进来，我有话要跟他谈谈。”
红毛鬓角放下汤药，急冲冲地奔到殿外，带着双脚麻木的东方翊一前一后地走到黑鼋面前。
“坤儿，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与你二弟单独谈谈。”黑鼋听到动静淡淡地开口道。
红毛鬓角朝两人看了看，回道：“是，父王，孩儿先下去了。”
见长兄走后，东方翊缓缓地靠近床榻，问道：“父王，您没事吧？”
“没事，翊儿，这两天我经常想起你的母亲。
或许是这次受伤太重，脑子也有些糊涂了，你不会责怪父王刚刚罚你跪地吧？”黑鼋气喘吁吁地说道。
东方翊担忧地摇了摇头，道：“孩儿不怪，这次是孩儿对不起父王，影响了父王精心布置多年的计划。
父王惩罚孩儿是应该的，孩儿怎么会责怪父王？”
“你能这样想，父王很是欣慰，总算对你母亲也有个交代。”
黑鼋虚弱地晃动了下身子，继续道：“翊儿，你一直不是想知道杀害你母亲的仇人是谁吗？”
“是谁？”东方翊紧张地问道。
黑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此人常年生活在云梳宫，你应该能猜到的。”
“真的是洛神吗？父王，您有没有搞错了？”东方翊满脸怀疑地问道。
黑鼋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若是不信，左侧的画像后面有一个暗格。
里面有你母亲的遗物，你可以好好看看。”
东方翊迅速地走到仕女图面前，朝画上人拜了拜。
然后按照黑鼋的提示操作，从暗格里掏出一卷淡黄色的绢布，上面整整齐齐地写满了字迹。
“打开看看吧，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黑鼋半天未听到动静，缓缓开口道。
东方翊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迅速打开绢布。
当看清绢布上的内容时，他额头开始冒着些许细汗，越看他的手指抖得越厉害。
许久之后，东方翊合上了绢布，急忙走到黑鼋身旁，道：“父王，这些都是真的？”
“这个绢布是你母亲留下了的遗物，你可以选择不相信。”黑鼋侧身弱弱地开口道。
东方翊两眼湿润地望着床上那人，道：“为什么你不早一点告诉我？
若是您早一点告诉，我就不会爱上洛神，也不会在仙魔大战中与您作对。”
“翊儿，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你永远都看不到这封信。”
黑鼋轻拍了一下东方翊的手臂，继续道：“翊儿，你现在打算如何？”
“报仇！”东方翊两眼凶狠地说道。
黑鼋抓着东方翊的手臂，道:“父王全力支持你，翊儿，希望你不要再让父王失望。”
“父王，您放心，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为母妃讨回公道。”东方翊十分果断地说道。
“这道虎牙令牌暂时交给你保管，你可以任意排兵布将。
希望这一次，你能为我们魔界赢回一局。”黑鼋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物件郑重其事地交代着。
东方翊缓缓地收过令牌，道：“放心，孩儿这一次一定不会让父王失望，您就等着好消息。”
枫叶林前，白绸飘扬。云梳殿里，泪雨哀嚎。
自从天界公布了洛神仙去的讣告后，天界地位身居高位的地神仙们，络绎不绝前来云梳宫吊唁。
酬信担心这些人会吵着孩子，便将若水安置在了偏殿，然后陪同摇光等人筹备葬礼事宜。
淡绿色地偏殿里，偶尔能传出一阵孩子的啼哭。
突然一道金光从云层中划过，东方翊缓步走进殿门。
正在照顾若水的婢女听到动静，刚想出来一探究竟，结果被东方翊瞬间封住了灵源，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云梳宫的主殿之内，酬信满脸悲伤地主持葬礼事宜。
忽然从门外闯入一个锦冠黑袍的男子，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酬信看清来人后，冷冷地道了一句：“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开战的。”东方翊愤怒地回了一句。
酬信望了望他手里的孩子，道：“给你一次机会，把若水放下我放你离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你有什么资格来限制我带走我自己的孩子？”东方翊不以为然地说道。
酬信满脸怒火，道：“你当真想寻死吗？”
东方翊无所畏惧地轻笑一声，道：“从我进来的那一刻，我就没打算逃离。
现在她在我手上，你们若是敢轻举妄动，小心我将她随我一起陪葬。”
酬信极力压制心中的暴怒，道：“你到底想怎样？”
“没想怎样，只是想在今日闹上一闹，为我的母妃讨要一个公道。”
东方翊说完便把孩子举过头顶一副即将要摔的样子。
酬信紧张地望了望锦冠黑袍头顶的孩子，道：“东方翊，她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你这样对得起洛儿吗？”
东方翊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正是因为云洛是她的母亲，所以我不得不这样做。”
“无论你跟洛儿有什么过往，前尘往事也应放下，。
洛儿现在已经不在了，你就不能让她安息吗？”酬信担忧地解释道。
东方翊没给众人思考的时间，径直抱着孩子往九重天飞去。
酬信随口交代了一旁的莜莜两句，然后迅速地追了上去。
来到九重天时，这里已经快变成了炼狱。
酬信万万没想到，前一刻还在云梳宫参拜的神仙们，现在都变成了一道道黑色的尸骨。
东方翊径直沿着凌霄殿走，身后传来若有若无的厮杀声。
他讥笑地朝后面紧紧追来的酬信看了一眼，道：“帝尊，这份礼物，你们天界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