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救灾
我缓缓爬上了楼，朝四周左右探望，小二引着我到了到了廊道最右端的房间。
推开门一看，里面设施极其奢华，各类绸缎玉器琳琅满目。
我沿着窗户望了望，正对面刚好将翊王府尽收眼底，扭身对着小二道：“你先去忙吧。”
小二热情地笑了笑，帕子搭肩回道：“客官您稍作休息，有事您再吩咐小的。”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朝窗外望去，背后传来一阵清脆的关门声。
远处冷清地宫墙内，似乎看不到丝毫生息。
不知道东方翊究竟在哪根筋不对，放着好好的魔界不住，硬是搬到凡间来凑热闹。
过了一阵，手臂突然传来一阵疼痛，我略感酸楚地起身朝床榻行去。
坐在床褥的那一刻，猛然间回想起当年与沐羲在魔界住客栈变回蛇身的种种，身体不由得将被褥抱得更紧。
“沐羲，沐羲......”
我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心头那人的名字，滚烫的泪水浸湿了整个脸颊。
曾经的一幕幕，如断肠肝裂般一直萦绕在我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靠近。
刚要挥手，突然手指被一道力量吸住，这场景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来不及容我细想，一阵白雾闯进了我的灵源。
虚弱的声音不断重复说道：“洛儿，云锦路十八号，洛儿，云锦路十八号......”
我疑惑不解地大声问道：“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只见白雾越来越薄，声音也越来越轻，渐渐没有了声影。
我念决试着追踪刚刚的气息，但是遍寻三界似乎都未曾见到这样的物体。
这可真是奇怪，我统管三界之灵，还从未见过一阵白雾可以进行灵源交流。
难道是我这些年荒废政务早已脱离天界政心，所以孤陋寡闻了？
以前亲自打理云梳宫时，我偶尔会被邀请参加天泉宫的论道会议。
虽然每次去我都是独坐在那里瞌睡，但好歹也得给酬勤面子，大多数时候我都是等大家讨论结束了再离去。
沉默了片刻，我开始仔细回想刚刚听到的那番奇怪话语，云锦路十八号，这地方究竟在哪里？
难道刚刚那人是有什么委屈不成，所以想让我去寻他？
我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便起身推门，往楼下打听。
刚入大厅，众人纷纷停下嘴边的酒肉，齐刷刷地看着我，仿佛要从我身上看出一个窟窿。
我满脸疑惑地找个空位置坐了下来，往左侧望一眼，左边的人假装继续吃喝。
往右侧望一眼，右侧的人也在假装吃喝。
这些人怎会如此奇怪，为何总是盯着我一人，再这样下去我估计想找他们问路也悬。
突然门外跑进个暗灰色的人影，他声泪俱下地大喊道：“云锦镇被淹了，大伙快逃。”
众人一听惊了片刻，接着撕心裂肺地哀嚎，不知何时有人将店铺老板给踹了出去。
帘下一个粗鄙大汉端着几笼馒头包子缓缓从厨房走了出来。
他狂吃了几个后，然后将剩下的倾倒在衣兜仓皇出逃。
大厅内的人群忽然停下了呼喊，幡然醒悟般也开始抢夺食材。
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客栈只剩下满地支离破碎的狼藉。
我奔出门外，顺手抓住一个蓝衣青年的胳膊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往何处？”
蓝衣青年扭头侧望了我一眼，万般无奈道：“当然是逃命，小姑娘我看你是外地人。
你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的凶险，云锦镇是离咱们城里最近的一个小镇。
那里如果被淹，相信洪水很快就会漫延到城里，小姑娘你还是赶紧逃命去吧。”
我晕头雾水地打量着蓝衣青年，按理说此处乃是仙家万年不变的历劫之地，应该备受九重天庇佑才对。
为何会有如此重大的洪灾？
蓝衣青年见我半天不开口，继续道：“这次山洪来得太过突然。
好多乡亲被困在里面，现在泥石流已将云锦镇出入的所有通道都堵住了。
小姑娘你一个人出行要注意安全，尤其是不能在外露财。”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刚刚大家看我的奇怪眼神，可是因为我露财？”
蓝衣青年面无表情道：“姑娘，在下真的没时间了。”
我缓缓将青年的手臂松开，望着他急于奔命的姿态，心里竟生出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共鸣。
一想到凡界这些人早年间还是我协助女娲造所造，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虽然我现在灵力薄弱，但我绝不能退缩，必须得将那些受灾凡人解救出来。
走到柜台前，我从桌底下把店小二揪了出来，问道：“你可知道云锦镇在哪个方向？”
店小二吃痛地揉了揉手臂的伤痕，指着大门左侧方向道：“顺着这个方向大概三十公里的距离。”
我客气地从身上掏出一颗珠子递给了他，道：“好好养伤，多谢了。”
店小二惊愣了一阵，他善意地提醒道：“姑娘，那边现在已经不安全了，您还是不要再过去。”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行去。
经过一番云涌，我看到了下界淹过屋顶的房子。
放眼望去，周围全是一片红浪翻滚，不断侵袭着一座又一坐的宅院。
怎会如此严重，天界的人为何迟迟不来施救？
我念决打开眉心的金光，努力寻找洪水里被淹没的凡人，但过了半天终是无所发现。
难道这些人都被九重天解救了？
可是不应该，若真是天界所为，应该早已将洪水给控制，又怎会任由它继续祸害下游？
忽然想到，九重天曾因纪念沐羲，特请命天尊连续下雨四十九天。
天上一天凡间一年，这场洪水该不会与天界的雨有关吧？
虽然当时天界已做了多项庇护措施，但是洪水这东西，预防与控制完全是两回事。
更何况沐羲离去后，整个天界都沉侵在一片悲痛中，估计也没那心思想得那般细腻。
我漫无目的地沿着洪波在云上颠簸，绕来绕去，忽然看到远处一座小山丘上叠满了人群。
原来小镇的那些人躲在了这里，四周的洪水仿佛是故意避开一般，明明可以就地侵吞却偏偏绕道奔流。
我念决寻了处安全位置停靠，缓缓朝山顶靠近。
“快看，神仙显灵了，我们有救了。”
“哪里有神仙，我怎么没看到，不会是你眼花吧？”
“刚刚过去一道光，应该就是老天仙灵，派神仙过来搭救我们。”
“那好像是闪电，怎么会真这么巧，我们还是不要抱太多希望。”
“是啊，不会有人会记得我们，官府不会记得，神仙更不会记得，若再没有食物，我们只能继续等死。”
听到几人绝望奔溃的声音，我步履蹒跚地从树后闪了出来。
正当我准备施法将这些凡人转离，背后闪出一道金光。
“洛儿，不可。”
我扭身一望，黑衣锦冠安静地立在背后，原来是东方翊。
“没想到你竟然也会过来凑热闹，我倒是忘记了，天降洪水倒给你们魔界抢夺灵纸的绝佳机会。”
东方翊满腹心事地打量着我，半天回道：“洛儿，你瘦了。”
我轻咳一声，淡淡开口道：“东方翊，我们还是回到原来的话题，你这次赶来可是为了夺取灵纸？”
东方翊愁眉不展地望着我，缓缓开口道：“洛儿，你现在的灵力偏弱，无法抵御这滔天的洪灾。
若是你真的想救他们，我可以帮你但是我希望你能答应，让我见见若水。”
我冷冷地瞥了一眼东方翊，不再理会他那荒谬的条件。
聚力施法在山丘顶部搭建了一座五十尺宽的银白天桥。
山丘上的人群突然停止悲戚，缓步移动靠近天桥，仿佛在好奇又仿佛在犹豫，好半天都无一人上桥。
我艰难地咬着牙，用念力发声道：“天界怜悯你们受无妄之灾，特派我在此建桥，尔等还不速速过去。”
远处的凡人听到此话，纷纷迅速奔上了桥，不到片刻山丘已无人影。
天桥在云雾里穿梭，不断地向前延长，漫过群山洪岛。
东方翊满脸担忧地望着我，急切说道：“洛儿，你快停下来，不能再往前了。”
我侧身冷望了一眼黑衣锦冠，紧握左拳调整呼吸，继续朝天桥施法。
突然一股血气上涌，身体不自然地向前倾了半截，天桥随着我的指尖波动迅速往下掉落。
我极力克制胸腔那股排山倒海的裂心之痛，凝眉聚气将天桥重升了起来，桥上的人群一阵唏惊。
“洛儿，答应我的诉求有那么难吗？
我只是希望你能让我见见若水，并不是想从你身边抢走她，你又何必苦撑将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东方翊神情紧张地奔到正前方，伤情的眼睛里似乎闪出了些许珠光。
我知道再继续下去，身体肯定难以支撑。
但是这滔天的洪灾，若是我不将这些凡人送远，估计未到片刻他们又会重新被淹，那我岂不是白费功夫？
原本想给天界捎封简讯，但先前为了让这些凡人迅速上桥，我不得已耗费了大量灵力，将意念转换成凡人能听懂的声音。
当下我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费心通信这事，只能咬牙继续苦撑。
东方翊见我迟迟没有回复，摇头叹气道：“算了，即便我说再多你也是这般固执，这次就当是我还天界的人情。”
话刚说完，黑衣锦冠幻化成一道金光，不仅承接了天桥的全部力量，还不断吞噬底下的洪水。
转眼间凡间冒出数百根泥色的大柱迎天而上。
我心力枯竭地停了下来，游离的眼睛望着前方，不到片刻便昏了过去。
恍惚中，我感觉似乎有东西在不断地向我靠近。
他身上很软，也很清凉，随着一股白气缓缓闯入我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