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 消失的孙红兵
白起是个极具争议的人物,后人对他的盖世战功和无与伦比的战略眼光及指挥能力是很推崇、景仰的,同时又对其坑杀四十多万赵国降卒这种灭绝人性的行为一直诟病,成为其一生最大的污点。对他的真实墓地进行直接的探究,是每个考古工作者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惜,我还是抱着原来的想法:绝对不去做对手希望我去做的事情,为了一个历史上的谜而冒让三个人都葬身于此得危险,我没这种觉悟。
大约一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们把这里仔细搜索了个遍,除了壁画,没有什么值得引起注意的地方,我逐渐和李援朝会合,看着壁画上波澜壮阔的战争场面我们俩如痴如醉,这种规模的壁画从未听说过,而且很诡异的是在有空气流通的情况下这些壁画没有全部毁坏,也算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了,不知道壁画的原料采用的是什么,我想应该是矿物原料,否则不可能保留这么久。我一边看,一边给李援朝讲解里面的内容,这些壁画有可能是世界上最能还原白起所经历最重要几大战役的了,因而两个人忘掉了危险的处境,被壁画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过了半晌,我忽然一愣,感觉到沉寂的时间有点长,绝对超过约好的半分钟了,仍没听到孙红兵的声音,难道是刚才太专注没注意?我连忙喊道:“红兵?你安全吗?”,墓室里悄无声息,“红兵?说话,你干嘛呢?安全吗?”我和李援朝惊慌起来,他向左,我向右,分开绕过中间的“黄肠题凑”去找赵红兵,另一侧空空荡荡,我和李援朝遥遥相对,哑口无言,孙红兵不见了。
半晌,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侧身看题凑的正门,果然,那两扇掩着的木门已经被打开了一扇,李援朝远远看到我的神态,赶紧走了过来,看了看木门然后一声不吭的看着我。
我一言不发,把背包放到地上弯腰打开,从里面拿出了青布包裹,解开麻绳,除了已经裂成两半的青铜镜,其他的法器都一一排放在白骨堆上。桃木剑是目前威力最大、最实用的法器,黑驴蹄子是专门对付僵尸用的,但是需要往僵尸嘴里塞而自己不被咬到的技巧,我并不敢肯定白起的尸身是不是真的在里面,更不知道会不会起僵,黑驴蹄子算是有备无患吧,包裹里的墨斗以前我并没有取出来过,因为墨斗最常用的是将僵尸镇在棺中,使其不能出世。墨斗克制僵尸古已有之,宋朝法师佛印对墨斗有一句诗里说过:“有时放出一线光,天下邪魔不敢当”,就提到了墨斗克制僵尸的作用。而墨斗之所以能克制邪秽的原因一是因为墨斗乃取直之器,天下至正皆出于此,另一个是用于镇邪的墨汁里要放入鸡血、朱砂、符水,然后弹到棺椁上才能起到封印镇压的作用,那一瓶带有腥臭味的粉末是什么一直没弄清楚,怎么看都不像是金疮药一类的药物,我用手指沾了些,仔细看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就先放到了自己的怀里。
我自己拿起了桃木剑,把黑驴蹄子和墨斗给了李援朝,收拾好背包,跟李援朝说:“老李,看来我们要进去一趟了,不能放下红兵不管”,李援朝点了点头:“我知道,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出去,一个都不能落下”。我点了点头站在木门口,试着喊了两声:“红兵,你在里面吗?”。没有任何回应,回头看了看李援朝:“我们这就进去吧”。
李援朝点了点头:“不过,这玩意怎么用?”,他挥了挥手里的墨斗。我跟李援朝详细讲解了两样东西的作用,尤其是墨斗的使用方法,李援朝老家亲戚里有木匠,墨斗到现在仍是木匠不可或缺的工具,所以他很清楚应该怎么用,只不过不知道镇邪用的墨斗有什么特别之处。
“墨斗是封印棺椁用的,我们俩需要在两端把墨斗里的墨线弹在棺椁表面,横五条竖四条,免得里面有东西出来”。
“明白了,走吧”。
“黑驴蹄子会用?”
“会,红兵和我说过,塞嘴里,不过我不一定能做到,只能尽力“。
“嗯,走。
我们一人拿着一个火折子,沾上鲛人膏的火折子燃烧的非常稳定且明亮,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神奇成分。
我推开了没有打开的那扇门,纯木头所制的木门却诡异的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火折子伸在前面,木墙后面是一个四方的空间,离木门四五米远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棺椁,不知什么木材制成,黑色的表上面是红色彩绘,内容依然是战争场面,令我感到疑惑的是它的色彩艳丽异常,就像是刚绘上,似乎颜料都还没有干。其实在古代墓葬里,壁画或者漆画的色彩是可以保持成百上千年的,前提是墓室密封很好,绝对没有接触到外界的空气,否则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失去颜色甚至剥落成灰尘,而这里明显有空气,那这些斑斓的色彩就令人无法理解了。
棺椁外形没有异常,只是显得很新,说起来自从进来以后,这个墓地里面到处都显得很新,几乎一点都没有时间的痕迹,感觉应该是有人不断的在维护这里。
我站在门口喊了一声:“红兵,你在里面吗?”没有回答,于是转身示意李援朝跟紧了我,这次不敢再分开,我们从左侧巡行。
按照当时的制度,以白起的身份与爵位他死后的棺椁应该是三重,前提是秦昭襄王按照葬制下葬的他,不过这里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解释了,这都不应该是白起埋葬的地方。
我估计了一下,这个棺椁高约四米多,应该差不多也就是三重的样子,棺椁看起来很厚重、结实,就算起僵应该也会很难出来,这东西太重了,得有上万斤,棺盖就有上千斤的样子。
地面依然是大量的尸骨,在黄肠题凑里面还有尸骨是闻所未闻的。伴随脚下噼啪的断骨声,我们小心翼翼的往棺头走,火把照的四周很亮,棺椁上刻画的景象在闪烁的火光下像是活过来一样栩栩如生。
快要走到棺头了,忽然我的鼻中闻到一阵腐臭带着些许腥味,这味道我多年前闻到过!我立刻停下脚步,右手伸到身后摆了摆手,随后把桃木剑和火把同时伸向前面,李援朝紧张的走了两步紧贴在我身后。刚迈出一步,忽然,一滴液体滴到了脸上,我一惊,抬手摸脸放在眼前看,是一滴鲜血,我马上站住了,李援朝收势不及,一头撞到了我后背上,张嘴要说话,却被口水呛到扭头咳嗽了起来,我连忙回头看,他面朝棺椁大口的咳着,我大惊,来不及说话,用拿着火把的右手横扫先把他推离了棺椁的侧壁,然后反手把他拽了过来,李援朝吓一跳忙抬头看着我,我摆了摆手,慢慢把耳朵靠近外棺仔细倾听着,还好,里面没有任何声响,我松了口气,也是,隔着这么多重木棺还能接上阳气,那得多么强大啊,刚直起腰,忽然听到一声几乎细不可闻的叹息,我的心又沉了下去,一动不动的继续听着,然而再没有其他声响传出。
我直起身子,对李援朝小声的说:“不要对着棺材呼吸、说话、咳嗽什么的”,我没仔细解释,但是李援朝仿佛明白了什么,脸色一下苍白。我抬头,上面是木头搭的顶板,但是并没有看到什么血迹不知道怎么会落到脸上,我看了看手里的血迹没有说什么,示意李援朝继续往前走,刚走到棺头,一转角就看到在棺头正中间站着一个人,他脸朝外紧紧地靠在棺头的正中处,成一个大字型,按说这个姿势很诡异,是很难站稳的,但他却牢牢地站在那里,就像是被粘住了一样,我连忙招呼李援朝走过去,不出我所料,是孙红兵。
他双目紧闭,看不出生死,我摸了摸他的颈动脉,跳动的异常缓慢,大约每分钟四十下左右,这种缓慢的心跳一定是不对的,李援朝伸手就去拉他,但是没有拉动,李援朝一急就用上了力气,但他还是纹丝不动,就像是与棺头融为一体了,李援朝转头看我,我把火把靠近仔细观察他与棺椁的连接处,一下就看出了端倪——在孙红兵与棺壁之间一种红色的东西黏在一起,我试着慢慢扯了扯赵红兵,发现有松动的迹象,但是随即又紧贴了回去,似乎这个东西有点像胶水,慢慢的能扯开,用力就不行。我忙转身示意李援朝一起,两人一人抓住赵红兵的一个肩膀缓慢地往后拉,这次并没有费太大的劲,赵红兵开始僵直的往前趴,当拉开一些距离以后,就能清晰的看清楚连接他的身体与棺椁表面之间红色的东西了,那是一些红色的丝线,普通缝衣线那样粗细,但是密密麻麻的以至于乍一看以为是一些红色的胶,但是我看得很清楚,那是无数一根根的红线。
随着赵红兵的身体离棺椁越来越远,这些红色丝线也随之拉长,一直牢牢的吸附于身体的表面,手里的桃木剑又开始闪烁,我灵机一动,右手一挥而下,桃木剑毫无阻碍的就切断了所有的红丝线,那些断了的丝线像是章鱼的触手般疯狂摇晃着缩了回去,断口处流出鲜红的血液——它们是活的,在吸孙红兵的血!
失去了红线的牵引孙红兵猛地趴了下来,我赶紧和李援朝扶住慢慢地把他转过身让他躺在地上,转身前就看到连在他后背上被切断的红线瞬间萎缩,变黑,跌落了下来,我回头看棺椁外壁,已经没有红线的痕迹,但是外壁上那殷红的血迹却依然在向下滴落,四周开始出现一股浓重的腐臭味,那是我曾经熟悉的味道。
孙红兵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估计是失血造成的,我上下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别的伤,呼吸还算平稳,就是脉搏很弱,正在给孙红兵检查身体,李援朝忽然小声地喊我,嗓音又开始颤抖:“老郑。。。。。”,我赶紧抬头,在我们四周,从棺头又重新伸出了密密麻麻的红线,已经把我们从四面八方包围住,那无数的触手在半空舞动着像是要择人而噬,说不出的恶心,李援朝已经快说不出话了,我的身子也开始要发软,但是我发现那些红线好像畏惧着什么,我有一点点动作都会引起它们一阵骚动,我低头看了看,是桃木剑,它依然在闪烁着光芒,只是比较微弱,在火光的映射下很容易被忽略。
我重新举起了桃木剑,果然,那些红线一哄而散,紫色光芒挥过之处,瞬间干干净净。
“老李,扛着红兵,我在前面开路“
李援朝连忙去扶孙红兵,把他搭在肩头,半扛半拖得跟着我,好在只有棺头部分有那些红线侧面并没有,我们拖拖拉拉走到了出口刚要跨出门去,目光偶然扫过门外,猛地站住,转身熄灭火把,挥手示意李援朝不要出声。
外面的白骨上,爬满了尸婆以及尸婆树下的那些“肥料”。她们分散在各处,三三两两的爬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李援朝不由自主的吸了口凉气,我想制止已经来不及,离门口比较近的几个尸婆似乎听到声音,已经抬头向这边看了过来,我赶紧缩身,屏住呼吸隐在阴影里,李援朝背着孙红兵屏住呼吸靠在我身后。尸婆们开始聚拢在一起往这边靠近,但是明显有一些犹豫,探头探脑的样子仿佛对里面的什么东西存有畏惧感,看着外面的尸婆们不停地用鼻子在空气中嗅着,再想到她们那缩小到针眼那么大小的瞳孔,有一个想法在我脑海里呼之欲出,但一时想不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