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惜别
晴朗的早晨,阳光怯怯地投射进纸窗,唯恐惊了屋内那静美的画面。但窗外老松上的鸟却开始引吭高歌,彻底搅乱了这份幽静。
铜镜前,肖嫣落右手握着檀木梳,掬一缕长发在手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镜中的人梳着扇形高髻,将发梳拢于顶,再将假发梳成扇形固定,髻前插梳。远山黛青,面容秀美绝俗,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眉宇间透着一抹愁绪。一袭月牙白长衫把体态裹得凹凸有致,说不出的雅致清丽。
良久,肖嫣落回转身,看着屋中陪伴的人。那男子双目犹似一泓清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犹豫间,嫣落还是准备告诉他事实:“爹已经把我指婚给他,恐怕嫣落今生注定与你有缘无分了。你,还是回即墨城吧!”
任影晨对此事虽略有耳闻,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上前抓住嫣落的手,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你爹明明允诺于我,待你及笄,便嫁我为妻。他一言九鼎,又岂能出尔反尔?”不待说完,转身就踱步出屋。
肖嫣落自己又何曾能接受这突来的变故。出了房门,缓缓走到爹爹早年因她一句撒娇之言而建的宿松亭内。
她静静地看着那些已经有些残败的花片刻,又踱步到不远处的缘湖边,舒雅的在湖岸的石板凳上坐下。水中白衣倒映,这样的她,明艳圣洁,仪态不可方物。
时间就在这般思绪间流逝,她的身前出现了一抹影子。身后之人踌躇片刻,慢慢的,在她身边蹲下,紧紧的把这个让他又爱又怜的女子搂进怀里。
肖嫣落抬起头,深深地望着身边这个让自己倾心的男子,轻轻唤了声:“晨!”眼泪一滴一滴,湿了他胸前的衣衫。这时的她,俏脸含怨,泪珠莹然。
任影晨低下头轻轻地吻去她眼角的泪,忽地双臂收紧,把头深深埋在嫣落的颈项之中,贴在嫣落的肌肤上面,酥麻温热的鼻息:“落落!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成全了我们呢?落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落落!”声音已然哽咽,显然心中痛苦至极。
与嫣落这几年来一同出入肖府,肖府人从来不曾阻挠。本以为,这是对他们关系的一种默许。谁曾想,一切的一切都将成为过眼云烟。
宿松亭周围用鹅卵石铺就的纵横小道,在阳光的照耀下,犹似闪闪发光的龙鳞。它们见证着他们五年来的一切过往,见证那相知相许的无限深情。现在,却是为他们无奈分离的践行吗?
“晨,你走吧!落儿下辈子一定做你的妻子,到时,你一定要牢牢抓住落儿的手,不要再被别人抢了。”嫣落抿了抿嘴,苦涩地笑了,那双清丽的眼眸深藏的悲伤与无助扯痛了影晨的心。
“不管今生还是来世,影晨爱的都只会是落落你。落落是影晨今生的唯一!”似陈述,又似诺言。
“恩!我知道了!”
“呵呵!落儿你前几天不是还缠着我谈那枫都的奇人怪事吗?我现在继续说与你听好吗?”
“好!其实,对落儿来说,晨谈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一边,陪我静静地快乐地过着每一天。”
玲珑斋
“回来了?”
“是!属下已经回来。”一矫健的身影从屏风处转出,默默地站在肖振屹的身后。
“怎么现在才回来?”肖振屹微皱眉,沉声道。
栾虎见老爷不悦,立马禀报:“属下去的时候,楼主正好不在,因此属下就多等了半日。”
肖振屹板起了脸,“他咋说?”
“楼主说,小姐之事,老爷做主便是。”栾虎一字一句地答道。
“哼!话说得倒是轻巧!世上除了那丫头,想必没有什么人和事可以让他上心了!”肖振屹气得把手上茶杯狠狠一摔,发出刺耳的脆响,栾虎早就跪倒在地不敢吭声。
许久之后,肖振屹抬起头道:“那东西有眉目了吗?”
“暂时还没有。”栾虎应了声,却是没再说下去。沉默片刻,转头看着肖振屹,问道,“不过,最近伯莱城已经有所行动。”
肖振屹怔了下,那双眼眸里透着逼人的光芒。下意识地,栾虎避开了他的目光。
“伯莱看来是等不及了。”说到这,肖振屹猛地一顿,嘴角微微一动,略有些嘲讽地一笑,“可是,他们也太小看了那人了,他又岂是那束手就擒之辈。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哪!”
“老爷可有何别的嘱咐?”栾虎轻声问了句。
“你只需告诉他,当动则动,当止则止。”肖振屹微一皱眉道。
“是。”
肖振屹深遂的目光从栾虎身上一带而过,“恩!你回去吧!机灵着点。”
栾虎抬起头,犹豫片刻,咬了咬牙,终于开口道:“老爷,属下可以先见见权豹再走吗?”
“他出去办事,暂时未归,你先回去吧!”
“可是,老爷答应过这次任务完成,便让我俩一聚。”栾虎闻言抬起头,吞吞吐吐吐道,晶亮的眸子里闪烁着难解的光芒。
“怎么?连我的话都要违抗了吗?”肖振屹轻声喝道。
“老爷息怒!属下知罪!”栾虎惊觉自己的失态,忙垂首跪在了地上。
“他完成任务,我自会让他去那边见你。”肖振屹摆手,转过身,不再理他。
“属下告退!”栾虎拜别,向外退去的同时,门外响起了涂管家的声音。
“老爷?”
“进来!”
“老爷!一切已安排妥当,小姐的婚嫁之日选在这个月的十五。”
“可为项公子找好府邸了?”
“老爷尽管放心,一切小人都已经准备好!至于项公子的府邸,在怀宁山那边。”涂二恭谨地回答。
“小姐那边有何动静?”
“回老爷,小姐她最近一直待在房内,饭食都是由小红给送进去的。我已吩咐府里人,这期间不准任公子出入肖府探望小姐。这几天任公子来了几趟,小姐自己也闭门不见他。”
“恩,这就好!哎,只怕那俩孩子心里对我都怨极了吧?!好了,你先下去吧!”肖振屹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涂管家面有难色地看了看眼前的老爷,抿唇迟疑了许久,方才嗫嚅道:“老爷!小人有一事不明,您真要把小姐嫁与那混混......项公子吗?”
“混混?呵呵,涂管家也觉得老爷我糊涂了吗?她是我最宠爱的孩子,我又岂会随便拿她的幸福儿戏。只是权衡利弊,为日后计,这是最好的方法了。罢了!罢了!孩子,你要实在怪为父,那就怪吧!”好似在回答涂管家,又好似在对肖嫣落说话。说话间,肖振屹捂着嘴咳了起来,手心妖娆的暗红色血花绽放。
“老爷,先前你只是恶心,怎么现在竟是严重到呕血了?还是再找大夫看看吧!”涂管家忙递上手巾给他擦拭,肖振屹端过桌角边的茶碗漱口。
“城主上次派太医来查看,太医也说了只是肝病,你就不必多事了。咳咳!”肖振屹捂着自己的胸口剧烈地咳着,涂二用手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肖振屹低着头,在纸上飞速写着什么。
涂二也就没再言语,只是静静地陪在一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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