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爱蛋糕一
我一边观察躺在洁净床上安详死去的死者,一边倾听死者丈夫毛善青讲述:“昨天是我妻子生日。可我昨天在达连城忙生意,抽不出时间,所以今天上午匆匆赶回,想给妻子补个生日,进屋一看顿时惊呆了——”
见毛善青悲伤得再次哽咽着起来,我趁机吩咐助手叶叠诗“通知技术大队立即赶来”,然后继续倾听毛善青讲述。
“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半个多小时后思维才恢复正常,就马上报案了……”也许悲伤过度的原因,毛善青有些罗里罗嗦。
死者梦月华虽已年过四十,脸色惨白,但仍然无法掩盖生前的美女气质。一身穿着简单而得体,既有在自家的那种随意,又不过于外露和张扬,素雅之中又不缺乏性感,只有胸部乳“四卓”(拆字迷)有些歪斜,伸向后背的两根带子没有扣紧。
卧室梳妆台上放着一把已经开始打蔫儿的鲜花。
餐厅内一张桌子上摆着八样精致菜肴,尚未动过筷子,两套餐具只有一只小碟一只汤匙上沾满了蛋糕痕迹;旁边摆着一盒不算太大但十分精美的蛋糕,已被切去了三分之一;一把切蛋糕的专用刀摆在一旁;半瓶红酒,两只盛过红酒的杯子;一个打火机和半盒“幻灵谷”牌香烟。其余摆设都井井有条,非常干净和秩序。
我敢肯定,曾有人为梦月华过生日,而且先给梦月华吃了蛋糕,两人喝了红酒,然后就迫不及待发生了床上的故事,接着梦月华就死亡了……她是怎么死的,需要技术调查员检测来判断,但我觉得目前最急需做的就是找到给梦月华过生日的人。
我见毛善青盯着餐桌的表情有些怪异,明白他已经知道有人“替”自己给妻子过生日了,便问:“你能感觉到这人是谁吗?”我以为这个人必定是梦月华的秘密,不可能会让毛善青知晓,所以用了“感觉”二字。
夫妻之间,一方的微妙变化,另一方都会很敏感。
“一定是凤鸣飞!”从毛善青语音里无法肯定他此时心情。
我心里微微一振:“你说的可是诗人凤鸣飞?”
“除了他还会有谁!抽这个寒酸牌子香烟的人,除了他,我妻子还能看上谁?肯定是他!”毛善青语气有些复杂。
看来毛善青和凤鸣飞一定很熟悉,我想知道其中故事,但是看到毛善青的表情,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此时毛善青必定会带着仇恨说话,必定会有许多主观推断,会影响我判断案情的准确性。于是,我决定先去会会凤鸣飞。
凤鸣飞住在一幢不足40平方的旧楼内,独身一人,简直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唯独墙角处最富有……堆了一堆空的白酒瓶子。一台勉强可以上网的旧电脑,摆在“瘦弱”得已有些“弱不禁风”的桌子上。
我说“梦月华死了”。
他顿时惊愕了,那神情犹如晴空霹雳一般,半晌落下泪来:“毛善青回来了吧?我知道他今天回来。前天,月华对我说了。”他的手有些颤抖,拿出一支“幻灵谷”牌香烟,点了三次才点燃,狠吸了两口,问,“怎么死的?有线索了吗?”
他渴望地盯着我的眼睛,见我没有回答的意思,又说,“我是毛善青的朋友,作协组织为他写报告文学时认识的,后来就成了朋友。一次在他家认识了他妻子。梦月华年轻时做过作家梦,后来嫁给毛善青,这个梦就破灭了……
她很崇拜我,我们就好上了,已经,唉,已经三年了。可是,她这一离去——”凤鸣飞哽咽起来,
“我的爱情大厦彻底倒塌了……”
“在梦月华家餐桌上发现了‘幻灵谷’牌香烟。”我是一个很儒气的调查长,尤其面对凤鸣飞这样大诗人,更觉得没必要面对仇人似的。
“那盒烟是我的。”凤鸣飞坦然回答,“可惜,有电话催得紧,最后一个生日没有给她过完,死不瞑目啊,死不瞑目!”
看得出,他的悲伤丝毫不亚于毛善青。
“你,什么时间去的?”我问。
叶叠诗在一旁做记录。
“昨天下午四点去的。哦,准确说,到了之后才四点。”凤鸣飞答。
“什么时间离开的?”
“六点。准确说应该是六点刚过。因为六点蛋糕准时送到,我接过蛋糕后才走的。”
“当时,你们没有打开蛋糕先祝贺一番么?”
“时间不允许。我接过蛋糕放在餐桌上,吻了她一下就走了。”
我感觉凤鸣飞的回答特别理智,思索了一下又问:“什么电话这么急?可以透露么?”
“现在是协助你们破案,当然可以。”凤鸣飞非常通情达理地说,“一个女同学,说给我找了一个写报告文学的活。他和老板都在‘菜根儿饭店’等我。六点半之前不到,她们就不等了。本来我不想挣这笔钱的。因为昨天下午对我来说,什么事都没有月华的生日重要。可她一再让我去,都要生气了……”
诗的语言是最精炼的一种艺术,可这位诗人说话却有点罗嗦。
“你那位女同学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啊!不是不知道,是她在电话说没说。”凤鸣飞双手一摊,“有些同学已经20多年未见了,声音也听不出来。那天我问,她只是笑笑说‘见面就知道了’,还说我连她声音都听不出来,让她很伤心……这种恶作剧,在我们同学之间,这几年聚会啥的经常有。”
从凤鸣飞家里出来,叶叠诗看我一眼说:“我觉得这人不可能是凶手。”
我也这样觉得,所以更细节的内容便没有询问,但是不能把这种感觉说出口,因为一切都要用证据说话。
凤鸣飞是我们秦凰城最大的诗人,二十年前正红火的时候,可不是一个等闲人物,城主府每来高层客人,必然要把他请到桌面上来,以证实这座城市文化的繁荣。只是他性格怪癖,生活邋遢而且过于随意,没有女人能忍受得了……
于是先后结婚四次,最后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近年来诗坛不景气,他也落魄起来。但在人们心目中的威望丝毫没有减少,只是后起的年轻人知之不多。
我们走访了梦月华邻居,对面一家住着一个五十多岁的退休女工,老伴儿早年去世,自己在家看护着儿子和女儿的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都在上小学,放学后有时需要补课,回来的时间不一样,所以每天下午四点左右开始,只要楼道上略有动静,女工都要趴在门镜往外看一看,这已成了习惯。
昨天下午差几分钟四点时,又听到楼梯上有响动,而且还有一个男人哼着歌曲的声音。尽管她知道不是孙子回来了,可是已经习惯了的她,还是趴在门镜往外看了一眼。她认识这个男人,因为经常能从门镜看到这人光顾对面人家,有时还能看到梦月华推开门,那男人走进去先将梦月华抱在怀里狂吻一会儿,才抽出时间和手来关门。
我拿出凤鸣飞的照片问:“是这人吗?”
女工看一眼连连说是:“出什么事了?”见我不答,竟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这种人早晚得出事!”
“那人什么时间走的,你知道吗?”
“知道。美的一边走一边哼着歌曲。”
我问:“什么时间?”
“六点刚过。”女工肯定地说,“我在看电视。墙上的电子钟刚刚打完六点,就听见对面开门关门声。我趴在门镜往外一看,那人,就是你照片上那人哼着歌曲,已经转身下楼。”
看来,凤鸣飞没有说假话。
回道幻境街88号,技术大队那边检测已经结束。
叶叠诗接过法医的尸检报告念道:“根据死者腹内蛋糕腐烂程度,认定死亡时间为昨天下午3点到晚上9点之间……”
“3点到9点之间?怎么尸检的?时间也太不具体了?哪个法医写的结果?他学过法医学没有?”我顿时火起来。
叶叠诗看我一眼,继续念道:“具体时间,是在吃完蛋糕2小时左右。”
我点点头,心说这还差不多。因为死亡时间越集体,我们查起案子来越容易。
叶叠诗继续往下念:“死亡原因,中毒而亡。”
我嫌她读的缓慢,一把夺过来自己看,上面毒品一栏写道:三种化学药品组合而成,无色无味。毒性在食用后100分钟左右开始发作,没有痛苦,在一种美妙的幻觉中死亡。
“什么人配制的毒药?看来真是个行家!”我在心里问了一句,继续往下看:蛋糕表面具有同类毒药粉末,有些已溶解于蛋糕内。再有就是屋内取到的指纹、脚印等痕迹,除了梦月华和毛善青就是凤鸣飞留下的,还有从梦月华体内发现了“米青”(拆字迷)液,与凤鸣飞DNA相同,这些已经无关紧要。
我与助手去蛋糕店调查。蛋糕盒上贴着蛋糕店名称的标签“宋嘉明”,很容易找到。目前最重要的是获得更加具体的死亡时间,查清蛋糕表面毒粉的来历,都什么人接触过这盒蛋糕,顺藤摸瓜,就容易找到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