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 二十一 风和日丽
春丽今天穿得很厚,并没被占到什么实质性的便宜,也不相信毛子丰有那份胆子。
她看见摄像头,同样很意外。
空气里只有两人的喘息声。
“这里住的什么人?”
“据说是个部队里的长官,但那是一年前,现在……我也不知道啊。”
“园区是不是只有一个门?”
“是,这个我能确定。”
春丽略微探头,观察地面,同时看到了那个指纹密码锁,绿色的背光按键的确很显眼。
路面积尘均匀,不像有轮胎或人经过的样子。
围墙高度超过两米,顶端布有尖刺和电网,铁门是不透光的样式。
无法看到内部,除非无人机还魂。
毛子丰表示这不是问题,脚下随便踩点什么就可以解决,问题是不确定哪些行为可能触发警报,如果声音很大,会不会招来什么幺蛾子。
顾虑再三,还是决定暂时不碰为好。
他们不认为里面有活人,也不想去破坏这些设施,因为实际上眼前的一切已是囊中之物,何时收入,只是时间问题。
但毛子丰知道,这种深宅大院并不符合国情,就算地处偏远,也绝对不合理,更不合法。
不知军方使了什么手段,才能让它存在。
即便是军方的高层,作为住宅,这种安防等级还是太夸张了。
并且在他宅家的这三年……四年多里,从没见过什么军用车辆进出,更别提直升机了。
难道,园区的出口不止一个?只是没人知道而已?
他开始好奇,并且期待,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别墅区对面的养老中心由于并未完工,整体透风撒气,连仓库功能都无法胜任,唯一优点是视野很好。
通过望远镜可以看到山下的林子和一部分村貌,非常适合作为前哨站。
整个建筑分为四个区域,实际就是四座扁楼围成个一合院,中央区域留有空地,应该是用于安放各类活动器材。
整体布局很像缩小版的南济市政府——奥龙大厦。
毛子丰想不出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那些物业工作人员如何居住,直到他看见中间这片板房。
也许是建筑方留下的,总共六个。
四具尸体,三个残缺,有一个不在室内,是鬼。
除了那只鬼,其余都是高度腐败。
毛子丰不禁汗颜,这货要是稍微勤快点,再多走两步,自己恐怕就没了。
结合之前喷泉里那只,他天真地认为,鬼的嗅觉并不怎么灵敏。
草草掩埋了尸体后,他们始终没搜出什么药品,只得到了一些书籍和建筑图纸。
毛子丰大致翻看了遍,都是这四方建筑的,别墅区不在其中。
他很想知道顶层别墅的内部布局。
陈河服药后症状终于得到缓解,手臂早于小腿获得痊愈,只是留下了一左一右两片很丑的伤疤。
他的腿伤逐渐消肿,春丽进行过多次复检,除了胫骨内侧一处不到两厘米宽的骨痂外,并无错位和畸形现象。
大概一开始就没有骨折,仅是被重物压致骨裂,为不幸中的万幸。
由于仓库数量增加,毛子丰和春丽又去了几趟物流货运中心。
所有现在和将来可能用到的,主要和次要的各类物资,几乎将整个基地填满。
是的,大家已经将园区称为基地了。
不过他们还是留了条后路,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每间货仓的隐蔽处都留了些生存物资,可供三个人吃喝一个月。
一旦基地有所闪失,可以作为备用的庇护所。
另外是车,之前在巷战中损失的那辆混动suv必须填补,它是重要的电力来源。
因为远离市区,这项任务并不简单,离线地图上每一个有可能的地点都被他们寻遍。
最后终于在一个租车公司找到,而且是很多辆。
冬至过后,老天爷依然舍不得下雪,气温却越来越低。
对于三人来说,家里有粮,心中不慌,在这末世中,算得暖冬。
陈河能拄着春丽为他打造的木拐下地时,时间已经来到2022年。
——
这时的陈河早已不是秃子,头发和胡须乱糟糟的,活像一只刺猬。
当他一瘸一拐走出屋门放风,看到旁边小树林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是:“呃?这么多荠菜!”
毛子丰看见他时,喊的第一句话是:“我操,你特么……怎么这么高?!”
春丽疑惑地抓了一把荠菜,“这能吃?”
“……”
“……”
“……”
——
绿油油的元旦晚宴。
“之前我咋没留意……你到底多高?”
“哥,我1米94。”
“……有这个儿你当什么兵,打篮球去啊!”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陈河不再那么沉默寡言,看得出来他原本是个挺率直开朗的人,只是被现实折磨得够呛。
比起毛子丰,他似乎和春丽更加合得来,毕竟两人有相似的经历,性格也更为互补。
春丽那张厌世脸,居然也会偶尔现出笑容!
这令毛子丰很不爽,有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而更直接的原因是,他向来讨厌两种人。
一种是比他高的,另一种是比他帅的。
如果两种都占了,必为仇人!
陈河并不自知。
“丰哥,丽姐,我腿不方便,今天就不跪了,请你们永远记得,今后我陈河的命就是你们的!”
一仰脖,干了杯飞天茅台。
“呵……永远?”毛子丰阴阳怪气地冷笑,“你怎么知道你能活到啥时候儿,说不定哪天,嘿嘿……”
“放心,哥!我肯定走你前头!”
“唉对!”毛子丰把刚夹了一大坨野葱炒荠菜的筷子放下,“对对对,这话说得对,你看你这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应该……”
春丽瞪得很用心,也很用力,但都被他无视了,只好掏出枪拍在桌上。
“没错!哥,姐,应该我报恩了!”陈河十分开心,“部队原来条件苦,我们经常自己搞些野果野菜,当然还有活的,等我腿脚利索了,你们就瞧好吧,保证能吃上新鲜的!”
说完,又是一杯。
毛子丰觉得荠菜一点都不香甜,只有苦涩。
“内个……和尚啊,这样吧,”毛子丰冲春丽一呲牙,示意她快把枪收起来,“既然你愿意留下,那咱们得定个规矩……”
“从今往后,任何行动,你可得听我们的,称呼也得改,不能叫哥,姐,得叫大哥,大……对了,你多大来着?”
“今天我生日,26了!”陈河满面红光。
“行,祝你生日快乐!”毛子丰挠了会大腿,突然灵机一动,“不如这样吧,我们团队壮大了,也该有个名字,嗯……响亮的名字。”
他搓着下巴,扫视左右,“毛子丰……春丽……陈河……丰,丽,河,风和……唉我日?”
“风和日丽!”
……
好像,有哪里不对?
毛子丰尴尬地望着春丽,“这个日呢,只是为了连贯啊,没有什么意义,就是,承上启下,你懂吧?中文可能是复杂了点儿,但它肯定不是一个动词……”
春丽面无表情,貌似真的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那就这么定了!”毛子丰擦了把汗,高举酒杯,“风和日丽!有限……不!无限公司!!”
“我!总经理!”
“她!董事长!对,你以后就叫她董事长!这里她最大,你可记好喽!”
“至于你……”毛子丰斜眼瞅陈河,“保安队长兼后勤主管!”
看着两个男人兴高采烈碰了杯,春丽也懒得去管他们,举起蜂蜜水敷衍了事。
直到多年以后,她才明白中文的博大精深。
但那时,已然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