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各怀鬼胎
第二天一早,宋怿便带上了自己的两份大礼,准备去拜见王永年。
他此时正站在都察院外。
抬头看着那都察院的牌匾,与王永年的行径相比,显得着实可笑。
见着有人上前,连忙表面来意,拱手道:“学生宋怿,前来拜见王学政,有要紧的事要禀告。”
同时,手里附带着他的“诚意”,一并递了过去。
“明白,还请去大厅稍等片刻,我去禀告。”那辅官的微微点头应道。
……
“王大人,有人求见。”那辅官的低声说道。
“不见,谁也不见,让他滚。”那王永年异常暴躁的回道。
就在刚刚,上头的人才来过一遍,因为李学政那家伙到处闹事,问责到了他头上。
再加上张家突然出事,更是让他坐立难安,他甚至连谁在弄他们,都不清楚。
他虽吩咐过张家,要把证据清理干净,但谁知道呢,这说出事便出事了,万一真留下点什么,后果他是想都不敢想。
他这官位,不知如何保得住。
那辅官的迟疑的补了一句:“那人叫宋怿,说是有要紧的事要禀告大人。”
王永年停滞了手中的动作,喃喃道:“宋怿,有些熟悉,擦,莫不是李学政那狗东西让人找上门来了?”
“那便见了,我看他有什么要紧事。”王永年朗声回道。
缓缓跟着出来,刚到大厅,便见着那宋怿悠哉的喝着茶,莫名有些烦躁。
宋怿是等的百无聊赖,给自己灌了半壶茶了。
见着王永年前来,连忙上去躬身道:“学生见过王学政。”
看着眼前的笑里藏刀的家伙,王永年是打趣道:“挺喜欢这茶?”
宋怿是讪笑着,微微点头道:“的确不错,我挺喜欢的。”
“那待会便带些走,咱去书房聊?”王永年温和的说道。
“好。”
一番试探,也让王永年稍稍放宽了心。
两人慢步走向书房,周遭是冷清的很。
王永年也直截了当的问了起来:“你是李学政的人吗?”
“怎么可能,学政莫要羞辱我,他那般伪君子,文人败类。”宋怿却是突然正声喝道。
他的眸色一暗,眉头微蹙,凶狠的眼神里透露着一股恨意。
王永年绕有意味的看着眼前的宋怿,冷然道:“李学政那般惺惺作态的嘴脸,着实令人恶心。”
宋怿也是随声附和着。
两人沉默良久,总算抵达了书房。
王永年不紧不慢的泡上壶茶,轻描淡写的问道:“你要禀报何事,说来听听。”
宋怿心里估摸着,试探应该结束了吧。
不过还是谨慎的先致歉道:“先前考室里,多有得罪。”
“不打紧。”王学政茗着茶,回应道。
宋怿皱眉说道:“我怀疑,李学政与张家勾结,买卖科考名额,我去李学政府上走了一遭,人已经不在了。”
王永年表面故作惊讶的问道:“此言当真?”
心里却是忍不住想给宋怿鼓掌,少年,这个想法很不错啊,他表示认同宋怿的猜想,即便宋怿的消息异常滞后。
“千真万确,道试结束那日,我便看见张兴旺在府衙门口,给李学政送礼。”宋怿一本正经的说着。
这般让王永年着实有些意外,故作镇定的应道:“我知晓了。”
心里对宋怿渐渐放下了防备。
开始思索着,如何将这脏水,全盘扣在李学政的脑袋上去。
顺便还能同张家划清界限。
宋怿看着王永年思索的神情,适时的拿出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文书,递了过去。
“我觉得,以李学政的作风,必然会颠倒黑白,将脏水往王大人身上泼,因此自作主张写了一封文书,望大人不要介意。”
王永年有些诧异,但还是慢条斯理的打开。
《歌凤阳学府书》
内容主题落在了学府上。表示凤阳府的科考成果,不断提高,科第牌坊也愈发多了起来,最重要的是风气愈发变好。
高帽给王永年牢牢的带上。
是为天时,太祖得天命为之。洪武七年,改中立为凤阳。太祖取丹凤朝阳”之隐喻,取“凤凰山之阳”之意。
是为地利,凤阳府之运势为之。中都凤阳,乃明朝风水宝地龙脉地气所在。
是为人和,学政育才有方为之。教导治理凤阳学府有方,对寒门子弟颇为照顾,改制,改风气,所营造,创造出来的好成果。
表民意,表民心,传民声,为学政贺,为太祖贺,为大明贺。
一下就戳到了王永年的心眼上,称上雪中送炭,也不为过。
王永年这般也是绷不住了,凄然一笑道,“不,一点都不介意,立意深远,用词简练,读之更让人胸臆舒畅啊。”
“知我者,宋兄也。”
其实无非把他王永年抬高,好跟张家划清界限,转手赠与上级,还能博得几分支持,抬高话语权。
王永年这下是半点不敢含糊,生怕这文书便从自己手里溜走。
话语间,又给宋怿添了杯茶。
“能为王大人分忧,是我的荣幸。”宋怿依旧保持着谦卑的姿态,微笑道。
“不过,可否让王大人帮我一个小忙。”
宋怿此番话,打消了王永年最后一丝顾虑。
他本想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还真有点不敢收这文书,怕的就是宋怿不安好心。
王永年又是故作纠结的朗声道:“你说,我尽量吧。”
宋怿连喝了几口茶,鼓起勇气,却又言辞闪烁着说道:“家父有个愿望,便是想在咽气前,看我考取功名。”
言罢,又是情绪崩溃的黯然落泪,带着哭腔道:“若不是没有了法子,我也不会麻烦王大人。”
王永年支吾着说道,“害,那我想想办法吧。”
王永年倒也看穿了宋怿拙劣的演技,但人际交往,是时候就要顺着台阶下。
况且唯有利益挂钩,合作才更为稳健。
宋怿收敛下眼泪,急忙掏出了第二份大礼,递了过去,“小子,也不能让王大人白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你收下。”
“你…你这样子,真不合适。”王永年作势推拉了一番,顺势将银票揣进怀里。
那可是三千两银票,王永年要不心动,肯定是假。
心里便是想着,眼前的小子当真懂事,格局很大嘛。
但是小心思太多了,得敲打一番,往后替自己办事,也还不错。
至此,宋怿还没捂热的三千两银票,便花了出去。
上好的文书,也送了出去。
心怀鬼胎的二人,目的全都达成了。
两人随后交谈的那是一个热烈,宾主尽欢,你一句,我一茬,称兄道弟了起来,就差选个黄道吉日,结拜罢了。
“诶,老弟,这茶叶必须拿着,不然是看不起哥哥我啊。”王永年是佯装生气道。
宋怿倒也没推辞,接了过来,茶也确实不错。
走到门口,又见到了那管事的辅官,宋怿点头回以笑容。
迈步走出都察院,微风拂过。
风中还透露着些许微凉,落叶片片从头上掠过。
“入秋了,也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