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头七
洪武二十二年,八月二十三。
应天府,紫禁城,奉天门外。
天微微亮。
文武百官便等候在了朝房前。
“詹御史,今日风头可得让你出尽了,那《歌凤阳学府书》写的确实好啊。”
“大人说笑了,文书也不是我写的,我不过借花献佛罢了。”
“哈哈,能讨陛下欢心便好,陛下如今对凤阳府是愈发重视了。”
虽说有着纪律,但文官们还是忍不住窃窃私语。毕竟在奉天门外,禁卫们也看得不算太严实。
砰,砰,砰。
三通鼓响,二门大开,一队队官军旗校率先进入排列。
文武百官也肃敬了起来,纷纷按照品级,在左右掖门前排队。
文左武右,随着钟鸣声响而入,在金水桥南,又等候鸣鞭声响起,在鞭声中依次过桥,进入御道两侧候立。
奉天殿外,文武百官聚集。
在百官身后,皆有校尉相向握刀布列。
这便是朱元璋和其他皇帝相比的不同之处,一般来说是文武百官在殿内等待,然后才是皇帝登上御座。
但在朱元璋这里,则是他先坐好,百官才进来。
不得不说,在朱元璋的注视下进入奉天殿内,臣子的压力那是相当大。
必须要时刻小心自己的走向,若是出现混乱,那自然免不了一顿训斥,甚至是挨打。
所以大臣们进入的时候,基本都是低着头的,不敢直视。
随着礼乐声响起,在一声鞭鸣中,一道“入班”喝唱声。
文武百官鱼贯而入。
纷纷进入御道行礼,山呼万岁后,礼毕谢恩。
奉天殿外,锦旗招展;
奉天殿内,百官肃立;
百官之前,太子朱标,恭王朱棡依次站立。
这时,唱奏事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
凤阳府,蜀王府门口。
今日是宋怿来此的第七天,四舍五入,便是“他”的头七。
宋怿正迷糊的打着哈欠,准备去府衙门口看榜。
昨日喝的烂醉的他,现在都没缓过神,早上也是在吕鸿朗搀扶下,才出了屋门。
不过这会倒是清醒了不少,他那迷离的眼神,貌似看见一人着急忙慌的朝自己走来。
揉了揉眼,才看清那是朱椿。
朱椿走上前,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说道:“昨晚那事,是你干的?”
“什么事啊?等看榜完再说呗。”宋怿有些不耐烦的应道,头痛的很,不想回忆。
抬过又看着朱椿那急切的眼神,以为是诗会那摊子事。
便有气无力的说道:“应该是我干的吧。”
“可你这就把信国公得罪死了呐。”朱椿激动的说道,接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
“算了,毕竟不是你的错,我会想办法的。”
宋怿是半点没听懂,这诗会打了那汤昱的脸,就给得罪死了?信国公心气这么小的吗?
看着朱椿愁得像苦瓜似的脸庞,不解的问道:“咋了嘛,有这么严重吗?”
朱椿却是沉着脸说道,“那能不严重吗?怎么能叫锦衣卫去呢,现在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宋怿貌似听出了,这好像同自己想着的不是一回事。
他在朱椿疑惑的眼神下,仔细问了一番来龙去脉。
宋怿才明白,这是有人要搞他啊,这锅他可不背,应该是是背不起啊。
连忙开口解释道:“这事跟我没关系啊,我昨晚可是在酒楼喝了一宿,旁人都能作证。”
朱椿闻言倒是顿了顿,打量着宋怿的神情,若有所思的说道:“嗯~可以,这理由很完美,记住,不要让别人看出破绽。”
言罢,便急匆匆的转身回了府。
宋怿呆愣的站在原地,还是有些懵,在吕鸿朗的催促下,迷迷糊糊的上了马车,朝府衙去了。
宋怿在车上想了一路,总觉得这事怪怪的,眼神时不时的朝前撇,他感觉吕鸿朗今天有些怪怪的。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宋怿清了清嗓子,沉声问道。
吕鸿朗是没回应,过了好一会,他才答非所问的说了句:
“到了,公子。”
一语便将宋怿胡乱的思绪收了回来,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
这种时候分心,是要坏事的。
待调整好思绪,宋怿才慢步走下了车。
此时的府衙门头,已是围满了人。
因为里头不但有参考学生、家人和看热闹的,还有很多职业看榜的人。
所谓的职业看榜人,都是团伙作战,少的十几人,多的几十人。
各司其职,有负责挤进圈内看榜的,有负责在外围手持笔墨和红纸的。
一旦出了名字,看榜的人就将人名告诉执笔人,然后用红纸写下报喜的文字。
然后便有事先安排好的人在各条道路上交替接力,一路将报喜大红纸送到中试之人的家中,然后讨赏钱获利。
毕竟这道试结果可是要出秀才的,这可是正经的功名,当然会有很多人来趁机渔利。
看着时间差不多,宋怿也领着吕鸿朗,蹿进了人群,慢慢朝前头挤去。
可门前广场上的空地,人是越聚越多,一个个还都拼命的朝前挤。
压的宋怿是有些受不了,只好向吕鸿朗抛去求救的目光。
吕鸿朗也不说话,只是默默低头扫视了几眼,顿时,人群中便闪出一小片空地。
“呼,这王永年还不来,莫不是知道什么了吧。”得到几分空,宋怿才疑惑的说道。
可这话音刚落,那王永年便从那府衙里头,走了出来。
人群见着王永年出来,自动的闪出了一条道。
宋怿则仔细打量着王永年,看他那表情,还挺开心,应该是不知道诗会后来咋样了。
顿时便放宽了心,就让他多开心一会吧。
好一会,几声锣响,两行小吏从府衙大门中鱼贯而出,在众目睽睽下,将榜文张贴在了府衙照壁上。
张榜了。
见着张榜,人群是一并蜂拥而上,势要占据有利位置,抢一个头香。
榜文下一时间人头攒动。
宋怿倒不慌乱,贴着吕鸿朗,硬生生淌出一条路。
他觉得王永年应该不会给自己太好的名次,多半是在吊车尾那一块。
还没等上前头,便听见了前头高声喊道:“案首,汤昱汤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