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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本朝故事

屋内,几盏烛火闪烁。

李瑜仍坐在草花梨圆椅上,手拿着一卷书册翻看,正是本朝纪事。

原来魂入此方世界,上下历史竟与故土相差无几,不想却在明朝英宗年间开了一条岔路出来。

却说明正统十四年八月十六日,英宗败俘于瓦剌人之手。时瓦剌首领也先以英宗挟明廷,未果。故于十月率军兵犯北京,十一日至北京城下。

时任兵部右侍郎于谦力排众人南下之议,固守京师。代宗即位,以于谦为兵部尚书,督军二十二万,以御瓦剌大军。

不日,率军战于德胜门外,不克,守城二十日,城破,乃以剑引颈。瓦剌大军攻破城门,诛杀皇裔,剽掠宫城,朱明一朝竟亡于北京,国祚仅八十一年。英宗闻知,三日不餐而死。

当是时,瓦剌大军铁蹄南下,江山四裂。各地守官拥兵自立,中原大地一时诸侯四起,几有五代十国之乱世景象。

如此分裂混乱约四十余年,有荆州刘溥横空出世,顺天而起,自号楚王,二十余年间追亡逐北,抗击瓦剌,吞并诸侯,竟二世之力,将胡虏御于长城之外,恢复河山。

因刘溥自称汉皇后裔,乃以汉为国号,都于北京,天下遂定,是为太祖皇帝。

太祖在位二十四年,太宗皇帝即位。历三十六年,传至三世,乃当今上皇。

上皇在位三十五年乃禅位于今上,已历七载。今上即位,乃改元咸临,取“咸临贞吉,志行正也”之意,现如今正是咸临八年。

李瑜将书卷放于边上条案,端起茶饮了一口,抬手揉了揉眉心。心想:“如今皇帝即位八年,施仁政,抚人心,国内上下尚且安定。倒是塞外强敌林立,北有鞑靼,西北有瓦剌,按着时间算,东北的后金也就在这几年了。况且这一两年间总有胡虏南下劫掠边境,防不胜防。”

“我这前身倒是个颇求上进的,于武道一途颇有些天赋,也不知是遗传还是怎么……国仇家恨,俱在一体,倒是苦了他了。”

心下回想起李瑜五六岁起习武的场景来,雨打风吹,日晒雪打,四五年竟如一日。

“只是这气力,倒是有些不同寻常啊。”想罢,握了握两个拳头,感知其中似有洞贯江海之力。

“倒是天生一员勇将,虽说平日执念在心,外显得痴了些,但正是个堪造之材。既有这样的际遇,又来这红楼梦中走一遭,因缘际会,生死富贵,待看来日罢!”

想不多时,怜月快步走进屋说:“爷,郝伯回来了!”

语落,只见一个藏青棉服的汉子走了进来,目光炯炯,唇边颔下留着一寸的胡须,面容硬朗,身形中上,依稀可见往日的魁伟。

只见郝伯走进屋中几步,看见李瑜如今神色如常,不由心里松了一口气。说道:“公子如今看来是好了些了。我正从后厨煎了药过来,等会范二便将药送来。只是公子今日遇险,往后应当更是小心注意才是。”

李瑜听罢,宽慰道:“郝伯且宽心,我记下了。所谓祸福相依,只是我今日当有此一劫,往后便是天高地阔,任我驰骋。我猎得那狐现在何处?”

郝伯听罢,见李瑜面有郑重之色,似为保证,于是也不再劝,只答道:“公子今日猎的那白狐真是世所罕见,且公子一箭直入那狐口中,碎其心肺,皮毛竟无一点损坏,便是养由基再世,李广复生,想来也不过如此!那狐我已亲自分了皮肉,皮毛现在库中放着。”

李瑜听后,

面无骄矜之色,谦道:“这几年习武射箭,算得上有些长进罢了。今次不过凭借运势,赶巧那白狐闻声望我,故而一箭穿喉。既已剥了皮毛,明日着人取了往西市寻家上好的衣肆制件氅来,待冬日来我好送于老太太御寒。”

郝伯听得李瑜话毕,答了声是,只觉今日自家小公子岳峙渊渟,气度凛然,较往日风姿更甚,一言一行,卓然有先侯爷风范。只道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正是雏凤腾飞、扶摇直上之象。正在想时,便听门外有人进来,转眼一瞧,正是自家婆娘。

陈婶迈步入房中,仔细看了李瑜两眼,说:“大爷身子怎样了?老太太让我给爷说一声,先在屋里歇息两日,吃了几副药,待身子大好了,立刻就要去见她呢。”

李瑜听后,心知贾母定是放心不下,又担心一两日里不定能够康复,故而要大好以后再去见她。

因此道:“如今已无大碍,老太太的话我已记下了,今日倒是辛苦郝伯和陈婶了,天色不早,我也倦了,暂且回房歇息吧。”

边说着,边将手抚了抚额心,此时放下心来,倦容上脸,正夜色已深,屋内又有暖风扑面,更是熏得人昏昏欲睡。

二人听后,见李瑜果已颇有倦色,连道不辛苦,转身退下了。

怜月听李瑜说倦了,道:“我去给爷打盆热水洗把脸,这几日多睡些时辰,可别又起早习武打拳了。”

说完便去打水,待回房看时,范二已将煎得的药送来,正摆在一旁桌边。

李瑜站起身动了一动,脸上泛起一点笑意,正对着范二道谢:“今日多亏你早早寻着我,若晚些时候,不定被哪来的虎狼咬了去,今儿你也算是我救命的恩人了。”

范二听李瑜冲自己说谢,忙回话说:“不敢当大爷说谢的,正是我本分如此。想来爷吉人自有天相,即便没我,也有天上地下的神仙菩萨来搭救。这药方才煎好,爷早些趁热喝了。”

李瑜见范二说些吉祥话,既不居功,也不自傲,心道好个聪明机灵的小厮,往后正可提携一番。

李瑜端起药盅看了看,又拿手去试碰了下盅身。霜重露寒,这药正温,于是一口饮尽。

怜月忙将边上的茶端来叫李瑜漱口。于是含了一口茶水,漱了漱口,吐在一旁的痰盂内,另又拿起一杯温水饮尽。

李瑜招手范二来收拾,说:“且将药盅收去后厨,明日不必再煎来给我喝了。你自去休息,明日往郝伯处领十两银子的赏,另将荣府库房中支取的药材一应花钱买了上品的补齐,该需多少银子报于郝伯销账。”

范二听了,也不多说,谢了赏便收拾药盅退去了。怜月听李瑜明日不再吃这药,因问:“古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怎的爷还怕药苦不成?”

李瑜听了怜月的话,知其是劝自己多遵医嘱服几日的药,心下生出几分暖意。

只见他轻声说道:“我是习武之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还不及这药汤苦么?我今日醒来,自觉周身已经通泰,自不必再吃了。所谓‘是药三分毒’,无故吃药反倒对身子无益。”

怜月听李瑜静下心来认真同她解释,于是心里那点恼意也消散了。又想起今日李瑜醒后种种,风姿更甚往昔,心下更有几分欣喜,便笑说:“那爷快去洗脸吧,谨防一会水凉了。”

待李瑜洗漱罢,便往炕上躺了。怜月过来见他闭眼睡了,将帘子拉下,把床外小几上的灯灭了,又将盆里用过的水去院里倒了,另取了一个小盆打水洗漱,诸般收拾妥当后,往李瑜屋内一个小间上床睡了。

翌日清晨,庭院内。

李瑜着一身月白色劲装,额上白纱已然取掉,正持一柄三尺宝剑于庭前一片空地上舞着。或劈或点、或刺或挑,剑影纷飞,飘渺出尘。

舞了约莫半个时辰,李瑜挑了一个剑花,反握剑柄,收剑于背后,立在院中,调息片刻。

屋门口,怜月见李瑜练罢,忙从屋内用温水打湿了张帕子出来。李瑜将剑收在鞘中,右手接过帕子轻擦了脸鬓和脖颈的汗渍,见怜月正要开口,先说道:“练了一会,感觉如常,看来这身子倒也无碍。去备水沐浴,用罢早膳后我还要往宫里去。”

怜月上下看了李瑜几遍,见他面色果然如常,因此放下心来,自命小厮取水烧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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