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大铜山

扬州城东，锦衣卫小院。

屋内，李瑜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扬州地图。

按照彭予所言，自扬州传信出去的人最终隐入仪真县大铜山中。

想必是寻主事之人拿定主意，然后自西麓胥浦河往西南至金陵，寻了薛家三艘商船沿河而返，自东北入高邮湖。

樊冀问得的消息，这三艘船是薛家的无疑，只是不知其是如何参与进去的，在其中又承担怎样的角色。

李瑜心情凝重，当今首要在剿灭大铜山一处贼寨，其次才是往金陵打探消息。

李瑜抬起身子，看着堂下的邬峻、樊冀等人，各个都态度恭敬了许多。盖因此次高邮湖大捷，渐渐树立起一些威信了。

李瑜笑道：“本爵先前有言，今日战后，酒肉管饱，先时已命范二外出采购，想必不久便回。”

邬峻等人皆是会心一笑，纷纷恭维，说他体恤士卒、照顾将士。

片刻，有锦衣卫来报，说范二已回。

于是李瑜领着众人出门，见府外停着两驾驴车，各置酒肉饭菜，皆以木桶、瓮坛盛放。李瑜乃吩咐邬峻着人一一抬入院内。

待归置好了，李瑜来至院子中间讲话，道：

“本爵有言在先，战后酒肉管饱。凡今日之战受伤的兄弟，在此休养两日，酒肉不禁，只是不许酗酒致醉！

其余弟兄，今日肉菜管够，酒只许一人三碗暖暖身子，明日另有重任，需得诸位用力！”

那三十个受伤的锦衣卫听得酒肉不禁，皆欢呼起来，其余的人听说肉菜管够，且能饮酒三碗，也很欣喜满意。

李瑜命人分发碗箸，打饭、舀肉、倒酒，一时间院内热闹起来。

李瑜同百户邬峻，总旗樊冀、彭予等入屋里坐下用饭。

他们几人辛苦了一日，也都大快朵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待用过饭，李瑜乃吩咐道：“邬百户，大铜山内有逆贼盘踞，如今尚且不知其细情。

既知此处，便当及早拔除。明日一早，你亲率一个总旗，往大铜山附近勘察敌情。

其既依山筑寨，想必定然会在仪真县城及周边市镇采购粮食物资，可借其采买数量，大致估算寨中人数。

这几日便辛苦尔等，务必小心谨慎，注意隐藏行迹。若能探明寨中细情，届时破寨擒敌，当为尔等记首功！”

邬峻听罢，起身接令，安排彭予明日与自己同去。

李瑜见天色渐晚，起身道：“本爵先回了，明日邬百户领人出城，院内卫士由樊冀统管，严厉督促，不得纵兵酗酒，若有事通禀，可至林府、苏府寻我。”

说罢，领着范二出了正屋，外面院子里众卫士仍在吃喝，见李瑜要走，便都起身恭送。

李瑜缓行消食，范二在后面牵马跟随，一路往林府而去。

不多时，行至林府，在正屋中见林如海。

林如海一身棕色棉袍，坐在主位，满脸笑意，说道：“伯璋，听说今日高邮湖大捷，自城西渡口押送了好些人进城。

当真是少年英杰，不费一兵一卒，竟取得这样的功绩，往后高升，指日可待了！”

李瑜谦逊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地道：“不过些许小功，当不得姑父称赞。如今却有一件难事，想向姑父请教。”

“哦？伯璋有何事，但说无妨。”林如海心想李瑜今日定是又寻着些线索，也是好奇。

李瑜道：“今日逆贼伪作商船，

在高邮湖上拦截。事后小侄命人打听这三艘商船的细情，方知乃是金陵城中薛家名下。

因薛家也是豪商巨富，同京中诸多人家联系匪浅，况金陵城乃是江南第一重镇，如此波诡云谲，故而颇有些拿不定主意，觉着事态复杂，难以下手。”

林如海听了，皱紧了眉头，道：“不想淮扬之事，竟还只露出一角。如今事涉金陵，依着圣谕，你却管不到那里了。

况且薛家细情，尚不明朗。依我所知，如今薛家在金陵只有一家老弱，恐怕做不出违逆之事。兴许是下面的人投贼资敌也未可知。”

李瑜叹道：“如今只有先扫平大铜山中逆贼，再往金陵走一趟了。”

两人在厅中说了一会话，戌时将过，林如海道：

“伯璋这两日颇多费神，早些回去歇息吧。毕竟是一件大案，几日间哪里能做完的？”

李瑜取过一旁的香茶一饮而尽，笑道：“姑父所言甚是，倒是小侄有些急功近利了。”

说罢，起身施礼，即领着范二往东边小院去了。

来至小厅内，范二将屋子里的灯燃起，取出自荣府家中带来的包袱，道：

“大爷，怜月特意嘱咐我又给爷带了几件衣服换穿，说家中一切都好，不必分心顾虑。”

李瑜将包袱拆开，见是三件开春穿的袍子，干净清香，叠放整齐。

李瑜转头问道：“你这趟回去，可曾将我运河上遇险的事同她们说了？”

“这……晴雯和怜月都是鬼灵精的，我又骗不来人，她们追问个不停，我不说实话，她们哪里肯依的？”范二苦皱着眉头，小声诉道。

李瑜轻笑一声，“你好歹大她们几岁，怎的两个小姑娘说几句就把你难住了？”

范二立时耷拉着脸道：“她们哪里是什么小姑娘？也是因您是她们主子爷，故而好声好气地说话，却偶尔也有发脾气玩闹的时候。

可真惹了她们不如意，像我这样的，也是被痛批惯了。尤其是晴雯，说起话来比谁都厉害，叫人一句都驳不了。”

李瑜深知两女本领不俗，只是摇头浅笑。

将衣袍收好，道：“这边三间屋子虽不算大，却也够我二人住宿，不好再麻烦姑父姑母。

我在里头那间卧室住，这书房还算宽敞，靠墙那边空出正可摆一张小榻。

今晚你先打个地铺，多压两床被褥，明儿个你得空出去买一张简易的板床，便放在这里。

头半月间，皆是府里的小厮每早来送热水，以后你起早些，也不去劳烦别人。

凡咱们屋里的事，少麻烦他人，若有能帮得上的，也尽些心力帮衬着些。

姑父姑母留我在此，一切安排都是十分周全的，你万不可失了礼数。”

李瑜同范二交代了府中的事情，便令他早些洗漱睡了。

……

翌日，自城东锦衣卫小院中出来了一个青衣劲装的魁伟中年，正是锦衣卫百户邬峻。

一旁跟着各色粗衣的卫士。以彭予为首，有五十人左右。

邬峻同彭予点头示意，众人便都各自分散开来，或寻马，或驾车，或赶驴，纷纷往扬州西城门出，一路向仪真县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便远远瞧见仪真县城门，顺着大路而行，在城外二里地停了下来。

邬峻叫过彭予，道：“彭总旗先领着一个小旗的弟兄进城，探问下大铜山的情况，另寻个住处。我领着其余弟兄，先往大铜山附近勘探地形，午后便回。”

彭予应下，招呼了十个弟兄率先进城了。

邬峻另吩咐剩下的锦衣卫，往西北方向探查，至大铜山周围便止，不得随意进山，注意侦查沿路村镇情况。

随着邬峻下令，锦衣卫一行人三五成队，分别往西北大铜山各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