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昼伏昼出

一碗热气腾腾，像是炖菜一样的汤羹被放在了余光面前，与之相伴的还有一块深褐色的面包。

“吃吧，虽说是日常的粗茶淡饭，到底也能够填饱肚子。”

余光道过谢之后用木勺尝了一口，味道相当单调，甚至可以说并不好吃，不过基本的礼仪他还是明白的。他端起碗和面包，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自己了那一份。

“多谢招待。”

“要再来一碗么?”女人问到。

“不用，已经足够了。”

女人见余光已经吃饱，便一边过来收拾他的碗勺，一边对他说:

“吃饱了就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路呢。”

余光感到十分诧异，他记得他进门之前还是烈日当空，怎么现在就到休息时间了呢?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到:“阿姨您呢?”

女人不假思索的答道:“我收拾完一会也去休息了。”然后瞥了男人一眼，“他估计还会捣弄一会他那破烟斗。”

余光是有听说过乡下会休息的比较早，但没听说过早到这种程度。

他思考到，自己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与外界也无法取得联系，目前唯一的希望也只能寄托在这对看起来还算和善的农民身上，那索性就按照他们的习惯来吧。

余光走了出去，灿烂的阳光再次投射到余光脸上，让他再一次确信了现在还是大白天，他不再思考，向仓库走去。

仓库的门已经被打开，里面堆放着许多杂物，中间腾出了一块还算干净的空间。地上铺了一块草席，上面摆了一个草枕和一席棉被，大概是女人在余光发呆的时候摆放好的。

好在仓库里阳光照不进来，也许还能勉强休息休息，余光想到，经历了这么些事件，他也感觉有点疲劳了。

余光缓缓躺下，也不在意草席那粗糙的质感，披上棉被心里默念了一声晚安，便闭上了眼睛。

没过一会，他又睁开了眼睛。

睡不着。

身体完全无法进入休眠的状态，意识也无法放空。

“......”

“再逛一会吧。”余光心想，“大白天睡觉，睡不着也正常。”

余光再次起身，走了出去，他向小屋方向看了一眼，小屋烟囱的白烟几乎已经完全消散了。屋外边，男人坐在树墩上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他的烟斗。

他向男人走过去，男人很快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看清是余光后，便又放松了一些，吐出了一个烟圈。

“这么晚了，睡不着么?”男人问到。

“啊...算是吧。”余光应和着男人的发问，“二位平时都是这个点休息的么?”

男人吸了一口烟斗，似乎是在思考余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差不多吧。”男人又吐了一个烟圈，“这个点休息明天早点赶路，刚好能赶上集市。”

余光虽说还有不少疑问，但既然男人这么说了，他也只好接受这个说法。他向男人道别，准备转身离开。

“实在睡不着的话，要喝点不?”男人略有兴致地问到。

“啊，不了不了，我不怎么喝酒。”余光赶忙婉拒了男人的邀请，在他记忆中对酒的印象只有公司应酬时为了不让气氛尴尬，猛灌自己三杯后面去厕所大吐一番的悲惨经历。

“这样。”男人也不再挽留，继续吐着一个个烟圈。

余光回到了仓库里的地铺，躺在地上翘起二郎腿，思考着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事。

为什么自己醒来以后就出现在荒郊野外的草地上？是有什么人把自己搬到这里来的么？但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出现明显的异样，手机也没有丢失，不像是人为。

余光在脑海中仔细搜寻自己是不是有和什么人结过仇怨，但他能想到的最接近的事也只是在贴吧上和观点不同的网友对喷几句，这也不至于上纲上线到被绑架吧。

他想到了刚才女人提到的冒险者，中心城，刚才谈话的时候由于过于紧张还没怎么觉得，现在仔细一想怎么想怎么奇怪，就算是本地方言，又怎么会刚好出现rpg游戏里的词呢？

“但愿回去之后组长能放我一马。”余光已经在心里模拟想象出组长拿着自己旷工报告联系不上满脸不悦的臭脸了。

余光心里胡思乱想着有的没的，手机既然也已经坏掉了无事可做，姑且也只能闭目养神一会，不知不觉间，也过去了几个小时。

这时，仓库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我在。”余光对着门边喊道。

只见农妇推开了仓库的木门，端着一盆水和一条毛巾走了进来。她把木盆和毛巾放下，看着一旁躺着的余光说：

“抱歉只能让你在仓库里休息，睡的还好么？收拾收拾一会准备要出发了。”

其实余光本来想说他压根就没睡着，不过这想法也只是脑子里转了一下就消失了，他接过木盆和毛巾，一遍动身起床。

“不用在意我，二位去准备吧，我一会就过来找你们。”余光示意农妇不用再关注他，农妇看了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余光一个人用清水和毛巾清理自己的仪容。

清理完后，余光把毛巾拧干，棉被也还原为了铺开前的方块状，然后带着木盆和毛巾拉开了仓库的大门，准备去找农妇集合。

门一拉开，刺眼的阳光让余光一时半会没能适应过来，他揉了揉眼睛，慢慢接受了屋外的明亮。但很快他又感觉到一丝不寻常，按理说过了这么多个小时，大白天也该过去了，但天上的阳光依然灿烂，若要说是已经过了一整天，这间隔又显得太短，余光觉得自己的生物钟还没乱到这种程度。

不管怎么说，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他朝着石质的小屋走了过去。

此时的农妇正在往一辆驴车上装着一袋又一袋的东西，驴车的驾驶位上坐着男人，抽着烟斗吐着烟圈，一边向前方的毛驴投喂胡萝卜一样的植物。

农妇看见余光拿着木盆和毛巾，对着他说道：“放在房子旁边就行了，之后收拾就好，你先上车，准备要出发了。”

余光应了女人一声，将盆和毛巾轻放在石屋的门口，然后尝试爬上装满货物的驴车。农夫向余光递出一只手，拉了他一把，余光借力踩住轱辘一蹬，便爬上了驴车，这时妇人也装好了所有的袋子，熟练地从驴车尾部踩了上来，关上了尾门。

“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吧？那我们出发。”

驴车在石路上摇摇晃晃地前进着，偶尔突出的小石块让车身轻微颠簸起来，农妇见余光坐在一旁一脸沉默的样子，于是主动向他搭话：

“我的儿子几年前也出去当冒险者了，”她缓缓说道，“他现在应该差不多和你一样大。”

余光默默听着，眼睛看向女人，表示他在听。

“他每半年都会寄信回来，可惜离我们太远没法回来。”

“如果你在外面碰巧遇到他的话，帮我们捎一句话，就说我们很想他。”

“您的儿子长什么样？”余光问到。

“米黄色头发，有些矮小，”农妇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儿子的特征，“但是很能干，也很踏实。”

“他最喜欢吃冰葡萄，以前小的时候每次进城都吵着要我带。”

余光看着眼前的母亲回忆自己儿子的样子，不禁有些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己的母亲现在会不会也在担心着自己呢。

“好的，我一定会多留意。”

驴车缓缓前进，这时旁边路过一位扛着两口坛子的精瘦男子，他长的十分矮小，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营养不良，黝黑的皮肤在太阳下反着光，他看见了三人，便满脸笑容地凑过来，说到：

“凉块，新鲜的凉块！”只见他自顾自的把坛子卸下来，左手拿起木勺右手就要打开坛子。

“三位要来点么？”

男人本想把他赶走，但是他恰好瞥见了女人头上晶莹的汗珠，便骂骂咧咧的掏出了自己的钱包，问到：

“多少？”

“三铜一碗，”矮小的男子笑呵呵的搓了搓手，“三个人一共九铜。”

男人掏出一个稍大点的硬币和一个较小的硬币，递给了矮小的男子。

“给他们买两碗，我不要。”

“欸。”矮小的男子一边答应着。一边掏出两个扁平的木碗，伸手往坛子里舀着什么。

这时余光注意到了，男子的耳朵好像与常人并不相同，那是稍长一些，向后弯曲的形状，要说的话有点像漫画中的精灵，但矮小的身材让他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

“长耳症？”余光脑海中搜索着他早已还给老师的生物学课本，“有这种症状么？”

一只粗糙的手拿着一个扁平的木碗递了过来，碗里装着的是半透明的淡蓝色胶状块，像是果冻一样的东西，碗底有一些残留的液体。

第一眼给余光的印象是加了色素的果冻。

但当他尝试入口时，一股冰凉的感觉瞬间冷却了他的口腔，吞下去时，又带有一丝甜甜的回味，仔细咀嚼，柔韧的口感又像是qq糖一般，不等他再次体验，碗里已经见了底，只剩下一滩水渍。

他把木碗递回给瘦小的男子，男子笑容满面地接过了木碗，丢进了随身携带的小袋子里，女人此时也吃完了她的那一份，也将木碗还给了男子。

瘦小的男子见三人准备重新上路，便重新扛起坛子，向着农夫甩甩手。

“要去中心城么？祝你们一路顺利~”

农夫不再搭理瘦小的男子，扬起缰绳，再次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