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阵法

寻常阵法讲究得天地对应，乾坤相合，对应着天地间灵气的汇聚之源，而这个世界的灵气分布并不均衡，部分属性的灵力会因为地理原因呈现出碾压的态势。

这并不利于所有灵植的生长，所以一般会根据灵植的种类分配空气中不同属性灵力的浓度，以最大可能减少早夭苗的出现。

凡人无法感知灵力，能够感知灵力的修士又不屑于做这类低端且重复无意义的活，这类种植灵植的活便给到了杂役，至少在这种偏远且不那么繁华的地带，凡人便充当着这些小宗门的杂役子弟。

他们的任务只需要提供足够且稳定的粮食，以换取相对其他凡人更高的社会地位，有机会接触到灵石这类修士间交易的货物。

是以，对于一般的灵植师而言，种类并不是评判自己好坏的标准，品质要凌驾于产量之上，再次便是种类，所以，小书敛意也没太重视增加品种一事。

很多其他菜品也更偏向在黑市与其他灵植师以灵石或者灵植以物换物，进行交易。

而这种黑市除了靠近宗门中央四大集市外，宗门外的嵇州城及其周围的镇子上也会有，而离这里最近的便是一个位于北方小村子里的夜市。

苏敛意清点着手上的东西，思索着是否要拿手上的这些东西去换取些吃食。

回忆起那天记忆力勉强下咽完的面包，她的脑海里明显多了些抗拒，早夭种的口味真的太过奇特……

况且，她也不知道按她现在的状态，究竟能否按计划做好阵法的布局，以□□灵力促进灵植的生长，无论怎样，为自己种更多的灵植，促进空间的恢复是不会亏的。

嵇州城所在的天堑角区则是地处大陆极南端，火灵力充沛，又因为近海，水灵力自海边铺散开来，形成了这么个多雨又炙热如烤炉的环境，总之，这里的一个月起码会下半个月的雨。

这种环境非常适宜水稻生长，只是不知道参杂了灵力这个特别因素后的那些她带来植物会成为什么样子。

至少现在看不出来，她也不希望自己带来的东西被他人觊觎，所以不如分散种植，就像是野花野草那样，极少数用相同的方法试种，开辟第二块田，对比看看两者的差异。

从记忆里得知了小书敛意对于布置聚灵阵的经验与手法，苏敛意与小音一同琢磨了一会儿便着手在先前唯一适用过的田里几乎毫无变动地重复了往先的做法。

先是挑了几块灵石，与堆置在屋子里的几块已经用过的样貌大小几乎一样的寻灵石，一块一块清洗干净，然后由小音分析，测绘，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总算将准备工作做完。

苏敛意将启动的灵石投进阵盘之中，顿觉自己周围像是多了一层隐形的大棚，踏出水田后，那种让人心悸的感觉消失，除了田野四角上凸起的几块大石头样貌的东西外没有其他的异常。

那些状似大石头的寻灵石颇有些份量，如今如堆积在田野四周，颇有一番在现代扎大棚时的感觉。

如今阵法启动，透过水雾，苏敛意在朦胧之中似乎是看到了丝丝点点的光，穿过那层薄膜，进入还未长好的农田之中。

酷似盛夏的荧光，在本就星星点点的流水上空飞舞着翅膀，幻视中隐约觉得河流飘悬在空中，大白天见到这种场景，苏敛意只是觉得太过奇异，不免多看了几眼。

草屋内，由于苏敛意还没修整好这屋里的基本设施，只在种植之余着手拿了些木材给房顶打了几个补丁，以防再次漏雨，整个屋子依旧一如古朴的气息。

待了几天，苏敛意依然没完全习惯这种离开自动化的生活，手里夹着清炒好的豆芽，细嚼慢咽的同时目光转向了窗外，烈日高悬于碧蓝色天穹之上，灼灼的炙烤着还没完全干涸的大地。

仅凭一眼，很难看得出不久前才下了倾盆大雨。

小音时不时将后续测绘出的东西复制到她脑海里，给接下来的任务一个基本印象，一个月的时间，做完这些难度实际很大，但是苏敛意不打算再这么磨磨唧唧地等下去。

“小音，你查了这么多信息，能给我描述一下灵力这种东西的具体定义吗？是一种电磁力，或是热力，还是弱力强力这种……”

苏敛意无心享受这般惬意的余韵，面对这超出她知识范围的未知事物，她若不以最快的速度了解，单纯耗在这里，只会消磨她的心智，让她淡忘自己的目标。

不知为何，这具身体非常接纳她，甚至于全盘托受自己记忆里的一切，如果她想，甚至是可以完全把自己当作书敛意，在这已经足够高的位置里干好自己的事，至少半生不愁。

但是她无心取代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也无心将小书敛意打拼来的事业占为己有，得知她未死后，她更希望的是多攒拼些资源，带小音复原，便与它一同回到现代。

现代的科技在末世之后有了足以动摇传统大厦的飞跃，得益于人类与畸变种不同智慧生物之间的差异，人类借助那种让非人类物种异变的力量重新塑造了新的物种。

一种凌驾于碳基生命体之上的机械生命。

她记得很清楚，这种机械生命能够接纳人类特有的波体，让人类以人工智能的方式复苏，若不是后来畸变种的进化，所谓和平的冲击，项目也不会就此止住。

灵魂这种东西物质概念被后来的幸存者广泛接受的基础，那种代表本我的东西，便是源于这项研究。

和谈的条件之一便是销毁这个实验的数据，她作为投资者，自然不可能同意这种无厘头的东西。

人类是没有传承记忆的物种，许多知识与历史来源于口口相述，若是有意独绝获取渠道，那么人类到了百年千年之后，能否踏出这颗束缚着自己的母星，脱离人类脆弱身躯的限制……

苏敛意忽觉头一阵剧痛，在小音还没反应过来时，苍白的手指一个失力，就这么晕倒在地。

“苏苏，你怎么了！”

“醒醒！”

担心中带着急切的电子音又回到忐忑的音调，上上下下高低起伏，虽然情绪是带到了，苏联意感觉自己的脑子也嗡嗡直冒星，头疼欲裂。

“没事，就是想太多了。”

苏敛意揉了揉后脑勺，视线移向了门外，天色已暗，天地间仅有清亮的月光狡黠地藏匿在云层之中，微微探出些边角，却已足够照亮大地。

她想起了今天自己还没移栽完所有的东西，寻思着昏迷也是睡，便趁着自己意识清明之时随便踩着草鞋来到了田里。

忽视了方才害她昏迷的罪魁祸首，如此轻易地接受了余下时间里她应该重视的问题。

上午铺好的阵法已然开始运转，在月光下依旧呈现出白天她所看到的那般晶莹亮丽，只是这种光不像普通的日光，自光源处呈现辐射样式，而仅仅只是一种似乎毫无变化的底色。

凭借肉眼无法分辨清楚这些特殊的荧光有什么特点。

“苏苏，你上午提到的灵力的概念，我寻了许久其实没有能清晰描述这种东西的言语，或者说，一般来说如果你有这个机缘，便能通过灵根看到……”

苏敛意耳畔响起小音的声音，又是打了一轮太极，没办法，这种特殊的力量犹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无论怎么描述，如若不亲自接触，再怎么解释也都很乏力。

她所看到的那种东西，兴许也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苏敛意放弃了思索，转向另一侧田里，不紧不慢地拿出新买的寻灵石，根据小音的提议，再配合自己的直觉，依次沿着另一侧水稻田走动。

她拥有足够的耐心，晴夜的深空并没有她所认为的绝对寂静，偶尔也有些莫名的幻觉，自不知名的远方升起，少女习惯性巡视自己暂时拥有的这块土地，余光透过月色瞥见了，不远处的河岸上，似乎有一个人。

苏敛意揉皱眉眼，心里默默唤出小音，询问道：“注意一下河边的人影，且去看看？”

小音连忙应答，探测器按照苏敛意指着的方向移动，随着苏敛意的缓步移动，扩大了自己的范围。

谨慎地靠近自己附有灵力膜的水田边缘，一股内心的焦躁不安涌现出来，生生让她止住了脚步。

一脸诧异地注视着前方的身影，一如她一般，身着简单的泛黑衣袍，手中空无一物，缓慢行至她的身前，似是已经发现了她的动作。

黑影脚步轻浮，没有踩出一点声响，一声不吭地停顿在她面前的桃木栅栏前，蠢蠢欲动想踏出下一步，却又缩了回去。

身侧传来一股莫名的，夹带着炎热水汽的热，两人之间相隔极近，却又足够远，她的前方，布满荆棘的栅栏似乎成了其中最大的阻力，生生将两道身影分化为两个世界。

苏敛意不说话，心中虽有些俱意，也发现了这个奇怪生物不再靠近她，习惯性与黑衣生物一同站在原地，挺直着身体，罚站。

她已经习惯了站军姿，自然也知道如何更省力，站最久的时间，所以这场不知何起因的对峙，由苏敛意胜利为结束。

奇怪的生物依旧带着漆黑的斗笠，衣袍沾染着水汽，整个人挪动着转过身子，看不清面容。

嘴唇开合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少女感受着来自前方奇异生物的压力，眼睫一颤，心中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她的身后，一个身着丹焰宗道袍的女子手持一柄桃木剑，右手捏着指法，摇摇摆摆自山头上缓缓降落。

苏敛意侧过头，余光瞥见一眼，忽的反应了过来，脚步向后退。

“姑娘快走，这是影魔……”

陌生女子的提醒姗姗来迟，话音还未出口，那个看不清模样的东西骤然消失，她的身旁霎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芒，在漆黑的夜幕下显得极为凸出。

苏敛意一脸警惕地环顾四周，目之所及之处依旧如她白日记忆里那般，看这像是灵力的东西自空气中荡漾着，散出些许波纹。

她的身后，那个不知名女子已经停下脚步，嘴里喋喋不休地却没有听到任何话语。

苏敛意忽觉有些不对劲。

刚想开口。

桃木剑裹挟着今天白日见到的灵光划破黑暗的虚空，少女霎时呆愣在原地，漆黑的眼瞳倒影着那股绮丽的剑光，只见剑光绕过她的身形，化作几道流星雨，分别斩向以她为基准的左、右、前、后四方。

剑光夹带着磅礴的灵力，一斩切碎了泛黑的力量源泉，她的周围，原本淡去的星点在虚空中冒出，而后，很快，几乎是一瞬间，那块熟悉的地又出现在苏敛意的眼前。

依旧是那块才架起阵法没多久的良田，似乎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甚至于，她还未察觉到什么异常。

苏敛意睁开眼，耳畔传来了小音的急呼，她的前方，那个陌生的丹焰宗修士正操控着她手上的桃木剑，专心致志地迎击着那个乌漆麻黑的影子。

那个影子被女修自她的躯壳中击落，受了重伤，又被修士的桃木剑击中，发出一声声不似人类的嘶呼声，尖锐刺耳，苏敛意明白了什么，紧绷着面容站在原地，目光直视着怪物。

只见女修手上的影子化作一缕缕灰烟，很快消散在两人的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