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长仙姬

“喵呜！！”小猫盘着小身躯，被早夭种的副作用刺激得小小的身躯炸起了毛，苏敛意下意识替它抚顺，目光扫向手上的整只小家伙。

小猫体型娇小，双耳宽大，毛色主体雪白，带一抹橘色，黑色花纹点缀周身，如天色溅沉时天边掺着些氤氲的笔墨，却丝毫不影响整体的亮白，看起来与她所见过的猫有些不一样。

她曾经在疗知院养过一只比现在手上的这只还要大一些的小猫，虽然两者毛色和品相不太一样，但是她依旧对这种看起来弱小可怜的小家伙有些许怜悯之心。

这点已经昏睡过去的小家伙不知道，处理好伤口后苏敛意就随意拿了块布，替它搭了个小床，自己则回到床边，迎着微风思索起这两天的计划。

脑海里一片空白，心绪颇为不宁。

小音的声音幽幽响起：“查了一下，小猫品种与现代的不一样，可能是修仙界特有的品种吧？”

苏敛意纠结半许，又躺倒在床边，鼻尖传来稻谷成熟后的幽香，脑海里浮现出了小音不知道从哪里翻来的关于她记忆里末世前的东西。

人类容易遗忘，但机器不会，自契约那一天起，苏敛意就向它开放了记忆的备份权限，由小音管理那些繁杂冗长的每一天。

至于她为什么会这么信任它，苏敛意自己也忘了，平时也很少去想过这事，这么做的好处就是很多一扫而过的知识都可以由小音转述，将当时所见所感重新陈列在她面前，非常节省效率。

小音对此也是乐此不疲，这个不知道容量的人工智障，平日里不能亲自干扰外界，最爱的便是整理这些东西。

她与小音之间，默契便是如此。

苏敛意扫过这些东西，基于她的记忆，确实没见过这种长相的猫，不过有关于它的品种与来历其实她不关心，关心的只是它到底是不是修士。

若是修士，苏敛意可不能轻举妄动，这时她才注意到这一点，若是得罪了修士，哪怕是妖修，也足够她喝一壶的。

想想有些后怕……

苏敛意睁开了眼，又重新点燃了蜡烛，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小音，得到的反馈是没有查到灵力的存在，只是潜意识告诉她，送走它是最好的选择。

少女披散着乌黑的长发，直起身子，眼神复杂地看向了搭了几层布的小猫，纠结的双手还是放了下去。

顶着微醺的双眼，手持烛台，来到了小厨房里，将已经脱水死去的鱼清洗干净，打算熬一锅鱼汤。

管它的，她养的沾了些灵力的鱼，总归是她的吧。

单纯的种田生活还是太乏味了，今日被小家伙勾起了一些回忆，苏敛意就琢磨着下次外出能不能去找些野生的小猫小狗，或者是，再弄渔笼养点鱼。

对于苏敛意的这个观念变化，小音在一旁属实看不懂，孤单了十几年，怎么说变就变，这就想养只猫了？

只是它什么都不知道，就在一旁瑟瑟发抖。

次日，苏敛意将稻谷收割完毕，照着以往的方式垫了一层布，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布在太阳下，索性这几天天气不错，稻谷很快被晒掉，她又顺理成章地“贪”了些走。

毕竟上次直接收的稻杆与稻穗，她这次也同样没作处理，待处理完含灵力的空间作物后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等待高福的拜访。

至于先前那个不速之客，由于睡得太死，苏敛意随便将还昏迷着的小家伙塞进了空间，以免打扰到她这次的计划。

这次的她打算装作一个主动的小书敛意，在这基础上，试探这行人的反应。

她也清楚，一个人的个性不可能变化太大，但是一直不变也不太可能，最有可能的便是自己想通了，愿意接触这个世界，作为托词。

总之，除非高福查看她的记忆，一切解释权是在她手上，而有小音在，带着记忆隐形，高福也查不了很多消息。

清晨，一缕阳光破开昏暗的清晨，苏敛意醒的比以往早些，正安静地伏在床边凝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今日算是正式见人的时候，苏敛意早早就换好了小书敛意准备的看起来还有些重量的礼服。

比起上个月那次猝不及防的见面，苏敛意决定这个月要带点自己的情绪演，那种怯懦的表情则需要淡化，至少要表达自己的决心与成长。

小书敛意本来就在叛逆期，叛逆一点也是很正常的，已经经历了两个月，也是剧本上慢慢熟悉的时候了。

她这次首当其冲的就是要按斤按两介绍自己的产物，在这种情况下，高福也不会当着人面与她相冲，自然也不会砍掉三成的利润。

高福此人目前不能得罪，但是不代表她不可以维护自己的权益。

熟悉的飞鹤乘着初升的祥云，自半空中缓缓坠落，迎接她的又是高福那熟悉得有些发福的脸庞，依旧是先前见到的那种微眯的眼角透露出点点亲和的微光。

这种虚伪到极致的目光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也难怪小书敛意这么讨厌这个人，再次见到他，苏敛意也有些厌恶。

这种厌恶的心理勾出了她有些不太好的回忆，自始自终她都不喜欢这样的人，但当这个世上这种人太多时，融进社会就只能依靠她的伪装。

苏敛意已经习惯了这种伪装，自然，待到仙鹤缓缓落地，苏敛意手里捧着一捆沉甸甸的稻谷，先来人一步开口道：“恭候总管多时，这是苏敛意这个月的收成，约莫两石，还请总管过目。”

说完还煞有其事地向来者介绍了一下自己这个月的收成情况，完全不把自己当作一个外人那样，似乎已经褪去了先前的胆怯，嘴角咧开，胆子大了许多。

看起来不像是同一个人。

苏敛意倒是没在意这种诧异，至少，在她看来，这种事需要她自己争取，不然只会让别人以为她好欺负。

面对苏敛意的突然改变，高福身旁的两个药童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直挺着身子站在他的两侧，负责登记与回收。

苏敛意也不管现场气氛几何，就自作主张地收起在地上的水稻，殷勤地交给了高福，两个书童依旧冷着脸，接受着来自小女孩的供奉，似乎是那么理所应当。

九成的余粮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苏敛意余光注视着高福若有所思的眼神，很快中年人的话音传来：“小书啊，这个月收成不错，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苏敛意嘴角微咧，只是依然如以往那般平淡，向他鞠躬示意感谢，后道：“这也是总管教得好。”

实际他根本没有教过小书敛意一点知识，自从被领进这个宗门后也基本没来驻地管理过他们这些凡人。

昧着良心说出这句话时，苏敛意能明确察觉到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差点影响说话气息的稳定。

只是不能露马脚，苏敛意还是压了下来，很多不必要的情绪得等后面才能处理。

眼下之事要紧。

听到苏敛意甜美的声线，高福原本锋利的视线又恢复了以往的那般随意，高大的身躯学着各长老一般轻抚自己不存在的胡须，似乎已经被安抚道。

说话的声音好听了许多：“那哥哥也不想为难我们的小书，今日收成便记两石，也是犒劳小书的功劳，只是这突然的增产宗门需要问究原因。”

苏敛意身躯一紧，心道果然没那么简单，只是他既已来到这里，很多奇特的东西也会展示在他的面前，只是很多小玩意儿并不是修仙者常用的，修仙者也看不起，所以只当她没事做捣鼓自己的东西。

只要不涉及邪力危害宗门，他也没兴趣去了解。

苏敛意挺直脊背，待在原地，思索着该如何回答。

“哦？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秉明吗？”高福很快问出了声。

想着不能曝光空间和杂交稻的消息，那就直接将锅推给虚无缥缈的野外，毕竟林木无声，每时每刻都会有其不同的变化，不能解释来历，那就直接搪塞给末世x元素，毕竟很多人对此知之甚少。

而在这修仙界那就是无意间找到的，再接触灵力后产生了更奇妙的变化。

总之，苏敛意随意编了个偶然的理由，将一切归类为偶然。

高福再用神识扫了扫整个田里，刚想说什么，天上突然又飞来了几只宗门的仙鹤，苏敛意刚说完话，还没来得及听到高福的回应，几声尖锐的嗓音出现在耳畔边缘。

为首的仙鹤飞得极快，眨眼间便冲向苏敛意的农田里，一把踩得泥水乱飞，仙鹤脚丫也一个不稳，摇摇晃晃，似是要摔倒一般，也扑棱着翅膀。

看得苏敛意头皮发麻。

她的田！！！

虽然没有稻子了，但是这种随意践踏她的东西视同向她挑衅，苏敛意即使再好的脾气，至少在水花溅到她脸颊的那一刻，也不自觉起了杀心。

好在这个想法仅仅只持续了一瞬间，再后，那个仙鹤颤颤悠悠地破坏她两块地的田坎后总算是停了下来。

面对修仙者，苏敛意也不好发作，只能暂时忍住，低着头，余光窥视那个坐在仙鹤上的人。

似乎是认出了来者的身份，高福向那个仙鹤上的女修抱拳行了个礼：“叩见长仙姬，不知仙姬此次光临我万临山脉，有失远迎。”

苏敛意面前，那个被称作长仙姬的女修已经自仙鹤背部降下，似乎依旧是维持着自己的高贵，周身气势未消。

“高福，你怕不是太高看自己了，本公主想去哪儿用得着知会你？”

那个长仙姬一脸厌弃地盯着高福，而高福似乎还想阐明自己的态度，又继续谦卑道：“公主再上，在下一届草民哪探听公主的信息，只是作为东道主，此番失礼，高某确实有点过意不去。”

………

也不知谁对谁错，苏敛意收回视线，就这么低头听着两人扯皮，从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

长仙姬只是一个称号，女修实际名字未知，在宗门地位颇高，自称为公主，听名字应该是长公主。

而两人不知是不是吃多了，闲的没事干，就关于礼仪的问题扯了近十五分钟，听得苏敛意已经走神，身体却依旧保持着先前的站姿，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单纯从压迫感来说，长仙姬确实要更上一层楼，而且这次长仙姬带来的侍女最多，气质更为刁蛮，说话越来越情绪化，连带着灵力形成的压力乱飞，压的苏敛意有些难受。

她只是个凡人，无法精确感知灵力的变化，灵力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些随时可能影响身体的感官幻觉，却在面对修仙者时有着明确而直观的感受。

就在苏敛意快要撑不住时，一阵哆嗦，女修方才注意到站在高福身后的那个看起来有些单薄的小女孩，原本想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改口道：

“哟，杂役弟子越来越差劲了，连这点威压都受不住，以后还怎么进入宗门呢？”

见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周围的视线齐刷刷看向了自己，苏敛意顿觉不适，但人在荒野，不可能离开，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高福的视线跟随长仙姬的目光盯在苏敛意身上：“公主有所不知，近几年宗门杂役灵植师一职已交由凡人打理。”

长仙姬疑惑地看向她面前这个瘦弱的小女孩：“哦？那你的意思是，她只是个凡人？”

见高福没有回应，那便是默许，长仙姬再度投来的目光，便带了些蔑视。

“难怪如此，只是这儿有什么我家露川爱吃的东西，所以今日便有些失控，也不知总管你藏了些什么，可否给我个面子。”

高福见有机会巴结长仙姬，连忙点头：“当然，整个田地里的东西都可以作为大人的食粮，不用过问。”

连看都没看苏敛意一眼。

苏敛意站在原地，眸中透露出一缕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