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晴雨

“我的神识能感觉到你的情绪，你很不高兴，是因为我本身的存在吗？”

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给苏敛意开放了回应的权限，一人一猫边吃饭，同时脑海风暴，在这里说话其实与直接对话没什么两样，只是需要消耗灵力，平时都是修仙者常用的戏码。

非修仙者可以被修仙者拉进神识的“群聊”中，依照心中所想形成语句，这种情况下，对话所消耗的是修仙者的神识之力。

因低级修仙者无法维持长期对话，所以需要借住定踪符这个外力。

也许是有过一次经历，面对小猫拉她进去的事表现得极为淡定，这只猫潜意识里就喜欢这么做，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力量恢复了就用，用完了就睡，像个无底洞一样。

忍不住回道：“你可以不用问我，毕竟是借住的关系，浪费你好不容易积攒的灵力，又会睡很久，不怕自己被我卖了吗？”

小猫头也没抬，识海间的对话完全不影响它吃鱼：“肉好少，与其节省这么点力量不如想想怎样才能快速恢复。”

“哦？”

“你别一幅不能理解的样子，用原型你又听不懂兽语，自然得用神识。”小猫可不愿意当一个哑巴，在坦诚后依然该吃吃该喝喝，像个没事猫一样。

脸皮比城墙还厚。

“你也知道，这一大园子的菜不是我的，自然留给你的也没多少，既然想养伤，也该贡献点自己的力量对吧？”

苏敛意眨了眨眼，忍不住逗弄这只吃饱喝足还忍不住打了个打哈欠的小妖修。

很快就收到了它的回应：“如你所说，我可是在逃灵宠，万一出去了被逮住我们一起受罚，我倒还好，你这么小，细皮嫩肉的……”

苏敛意似乎从它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丝嫌弃的意味，又忍不住扫视了几番这只保持良好毛色的小个体。

“你才是小孩，也不看看自己多大，我一个巴掌都能握住你那小身板，还嫌弃我呢？小弟弟，有一岁吗？”

小猫摆了摆尾巴：“人类与妖族的寿命本就不一样，年龄不是按这种方式计算的。”

苏敛意接着补充道：“我知道，但是你这个大小的猫确实就只是出生一个月左右的样子，就算是妖修长得慢那你也不大，我俩大哥不说二哥，谁嫌弃谁呢？”

话虽然有理，但小猫妖就是很不爽，尾巴摇得更欢了，若是有个什么外人在，肯定会遭到毒手。

看似非常小的一只妖修，周身肌肉却充满了力量感，单靠武力并不输给任何初入仙门的修仙者，只是这一切都藏在软萌可爱的外表下，这是它作为猫妖的天性伪装。

它对苏敛意似乎是有着足够的耐心，无论是从哪方面，收敛了脾气潜藏在少女的身边，没了往昔做霸王的那种高傲，真的像只才出生不久，懵懂而恬静。

本就处在幼猫阶段的萧殊生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甚至还很乐意放任自己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

这种莫名的扰动自本能浮现，几乎是让它身体快过思维，一把抱住她的手臂，然后爬上肩头，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小脑袋窜出发丝，跟随少女的步伐来到了厨房。

嘴里依旧狡辩：“我生活的时间比你长，你就是小辈。”

苏敛意对脑海里这个杠精感到头疼，对自己竟持续与他人争辩年龄问题感到不可思议，想必是自己事太少了，都有闲工夫玩你说服我我说服你的游戏了。

洗完本就不多的餐盘，苏敛意将小猫放下，随即吩咐道：“我要睡午觉，你就别来打扰我了，还有，收起你的爪子，就算是爱玩球你去你的被窝里，我给你备了个毛线团。”

两个当事人都没意识到，这种奇怪的处理方式特别像是无奈的母亲教育自己叛逆儿子的戏码，苏敛意自认为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也再三提醒，替它备了份玩具，若再玩她头发总说不过去了吧？

就算是没给它毛线团，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人也应该知道这事十分不礼貌吧，基本的道德素养也会让人不屑做这些事。

很显然小猫妖并不是人类价值观体系的产物，别说什么道德观，它连基本的羞耻心都趋近于无，传承记忆教给它的是世界的丛林法则。

道德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很明显，不能，它也没有融入人类社会的思想觉悟，纯粹图个逍遥自在，那更不可能去学人类的那一套约束自己，基本是跟随本心，爱做啥就做啥。

苏敛意自然不知道这些小心思，闭眼后就呼唤小音，将魂体投入了空间之中，她刚才外出也不是单纯地无聊散步，抚摸植物的同时顺道吸纳了不少灵力。

不经过成熟的植株本体，小音的吸收能力缓慢，但也足够打破先前留意着的那处屏障，而在屏障之后，便是实验室所在的地方。

实验室与仓库一样，周围的绿植已经消失，只剩下石制的小矮屋独自矗立在荒寂的土地上，这周围还未能走出沙化的困境。

不过也没关系，苏敛意早就带来了以往种稻子后留下的干稻穗，虽然不算很多，好在还有些干草也可以暂且混入，至少这处的沙化比她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初次踏入依稀能感觉到携带着黄沙的风轻轻刮过脸颊，搞得她有些不适应，好在魂体不会沾染尘埃，也基本影响不到她。

作为本世界的神明，小音本以为可以控制那股袭向苏敛意的风，使了好大的功夫，最终只能眼睁睁用上帝视角盯着她赤着双足走过那处不怎么听她使唤的通道。

一时间有些过意不去，就在她的识海里敲了敲：“方才解封实验室，力量不太足够，所以通道附近都变成了迷眼的黄沙……”

不想苏敛意只是摇摇头，额外回应了小音的担忧：“其实我一直在想，如你所言，世界的损害本就是不可逆的，那待你解封，世界的那些沙漠去了哪里。”

小音怔住，只待苏敛意继续琢磨道：“如今我也有了答案，你作为神，可以控制世界的风雨，一草一木，但源自自身的损伤若无外物修复，也只会伴随着花开时一步步挪动方位，自始至终都未能根除。

所以现在才造就了那些不受你控制的晴雨。”

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反倒是让小音这个本尊不太明白了，不过苏敛意也没打算和它解释这些知识全都是出自它帮自己保存的记忆里，虽说一式两份，但也不是谁都能读懂这些内涵。

小音虽然想当个人类，拥有人性的它却仗着自己记忆力好，完全不想学习，活脱脱把自己作成了理论方面的学渣。

存在于人类识海深处的智慧，是天道都难以企及的禁地，法则可以读取任何人的记忆，但是正如小音一样，那些记忆在归于世界的那一刻，也只是变成了无法思考的冰冷数据。

这些数据可以足够这些机械化的思想运转，但终究达不到完全的运筹帷幄，也算是天地留给人这种智慧生物的决胜法门。

所以，在以往知道世界本源的那一刻，苏敛意就一直试图做一个叛逆的人，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

却因赵阿姨的教诲，将这份追求压抑在心底，在物资稀缺的关头，维持了自己的基本生存与武力的情况下，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同族。

将小音空间内的粮食分享给众人。

却得来了这种结果，苏敛意扶起堆积黄沙的门把手，聆听着吱呀呀的声响，是门老化后接触间面内摩擦力增大的原因，开得有些费力。

好在这里的时间停滞，除了顷刻间消失的那些绿植外，一些比较珍贵的药剂保存得还算好，解封后也基本维持了以前的状态。

苏敛意如数家珍地依次清点实验室里本就不多的器材，在另一处台子上发现了个改良版太阳能电饭锅，锅里还存放着她未能吃完的煲仔饭。

由于偶尔会在空间里度夜，她就提前给自己准备了一箱的调味品，基于天灾后的技术研发出来的万能胡椒粉，也在其中。

苏敛意犹豫着要不要试一试锅内已经放冷的肉，毕竟按照理论上来说，这里的时间停滞，那这锅饭的真实时间也应该停留在出事的那天上午，至少她本人是有吃过夜饭的习惯。

但总感觉体感时间过了好几个月，这东西又只是粗暴地密闭在锅里，会不会有问题……

苏敛意犹豫着，注意到试验台下的那一箱高浓度乙醇，还有很多备用的溶剂，寻思着自己要不要提前将薄荷叶的成分提取出来，为之后尝试炼丹方案2做好准备。

平时为了保证实验室内的清洁，她也基本不怎么开窗通风，架子上还有一些未完成的提取物，一切的一切，都给她还原了当时的状况。

为了保护这里，想必小音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

苏敛意埋头，看了看地面上，因为自己的开门，被风吹进了一些沙砾。

……

要不，还是打扫卫生吧。

说道便做到，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有那么点强迫症的成份在内，总之，时间过了这么久，她也不是什么大能，可以适应时间流逝的不同。

几个月的时间够她把实验室打上不干净的标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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