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劝君惜取眼前人
在蒙山那场无人记得的战斗后,除妖司也逐渐迈入了正轨。
与刑部的工作交接熟门熟路,旧案已经分门别类归档,可疑案件分发调查,新的案子也已经与刑部衙门建立一套相对完整的交接流程。
司中的行动建制为小组制,五人一小组,各补所长,由有修行经验的前辈教导提携后辈。当然也有些心高气傲的看不上其他人的独狼,自己独来独往,只要能成事那也行。
情报搜索工作同样已经上道,尤不凡原本就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如今一并带到除妖司,很快就把这个衙门搞得像模像样。
至于司长?
尤不凡也想知道这个不靠谱的司长是什么情况。在蒙山之前,司长还能通宵认真处理公文,平日里的公务也会看着处理,还算是个正常上司。可蒙山之后,她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整就一个吊儿郎当不务正业。
尤不凡问她难道就不担心司里的子弟重伤不治吗?
李微言脚搭在书案上翘着个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应道:“哎呀年轻人嘛,多锤炼锤炼是好事。”
气得尤不凡血涌上头,差点扑上去跟她干起来。
公务上,李微言公文也处理得很敷衍,随便勾勾画画,复核完最后几乎是全甩到尤不凡手上去了。尤不凡如今处理起离异诡奇的案子已经有了不少经验,没法再拿自己不知道来推脱,只能硬着头皮顶下了老板的雷。
而尤不凡累得半死的时候,司长还像没事人一样在旁边说风凉话:“这么累干嘛,累出病来无人替哦。”尤不凡简直想把手里的公文甩到她脸上,她这么累是因为谁啊!
是神仙都是这个德行,还是只有她是这个德行??
除此之外司长还经常骚扰司员修习,常常在旁边一边吃梅干一边拿核砸人,被核砸到的地方青一块紫一块,疼得这帮小子嗷嗷叫。他们敢怒不敢言,只得偷摸摸去告司副,让尤不凡来主持公道。
尤不凡正告她不要在司员修行的时候偷袭骚扰。
她却回道:“若是哪天他们躲得开了,我就不砸了。”
除妖司不是修仙门派,日常修行不该是那种一闭眼一睁眼十天半月的冥想,而是该修行如何打人和挨打,无论是刀法剑法仙法符法,一切都为了实战。因此司员身上的伤没好几天就必然叠上新伤。
若是李微言一整天都在旁边盯着也就罢了,偏偏她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然后随机选几个倒霉蛋丟石子。简直就像旱天雷,谁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劈,又会劈到谁。
为了对抗司长的无理取闹,司员们不得不随时躲避偷袭,甚至互相之间还要练习偷袭。反应力倒是提升了不少,而且时刻不敢放下警惕。
看到这样的结果,尤不凡也就撒手不管,任司长日常胡闹了。而她刚觉得司长大人必有深意,便在追捕妖兽时远远看见携夫带狐的司长在酒楼开开心心吃吃喝喝。而且不止一次。
是她想多了,司长就是单纯地在外边吃喝玩乐,没啥深意。
李微言呢,也确实端坐在酒店阁楼上,吃着花生米,就着二两酒,看着除妖司众忙来追去解闷。
她俯视着京城的飞檐交错,烟火气息,感叹这街市人潮,不知比江林那个安静小县城热闹多少。
竹山没有应她的茬,余光又瞥见人群中慌乱穿行的除妖司捕快,便道:“如此莽撞,夫人怎么放心让他们自己行事?”
“年轻人莽撞一点也好,若是这般年纪就谨小慎微那也太没趣儿了。除妖司又是新衙门,有冲劲多好啊。”论莽撞,整个天界都不会有比她更莽的了。
“可这几日你总是不在衙门里,岂不是吃空饷。”
李微言笑答:“阿竹你不懂,我本来就打算吃空饷,这叫不忘初心。”
她可打工打够了,傻子才给人打工呢。
尤不凡不知为何打了个喷嚏,还吹飞了一页公文。
李微言话锋一转:“况且我最终也是要离开京城的,若是没了我这衙门就转不起来,那倒不如没有这个衙门。”
竹山有些愕然:“言儿不打算继续当这个司长?”
李微言并未正面回答,反倒问他:“阿竹是否喜欢京城?”
竹山一怔。
不喜欢吗?倒也不至于。相比起他不喜欢京城,更多的可能是京城不喜欢他。这里处处忙碌,处处繁华,并没有留给闲云野鹤的地方。光是药店,从东城走到西城那一条街上便有四五家,聚集在京城的名医更是不计其数。
竹山在游历四海时,见过许多地方,别说药店名医,连个赤脚郎中也没有,若是要治病就得走上几十里去城里看诊,否则就只能躺在家里听天由命。即便是定居在还算富庶的江林,附近的几个村子算上他也就只有俩个大夫,买药只能从一些山间猎户或是专门上山采药的药农那买,但凡病重一点,就只能去县城里的药店里买,所以他每次去县城总要多买点回来。
他穿行在这样的人间里,始终忙碌。
可在京城这段日子,他却闲了下来,无事可做,这里什么都有,并不缺他这一个。况且,谁敢让一个二品大员的丈夫来给自己看病呢。但妻子已经在京城有了欣欣向荣的事业,他实在难以说出让她放下高官厚禄,同他一起回家去这样自私的话。
他犹豫再三,看着京城繁华,鳞次栉比的商铺高阁,道:“还是喜欢的。”
李微言看向他,脸上笑意又多了几分。竹山被她盯得忍不住脸红:“你看着我做什么。”
“因为你好看。”
“那我与那贺易之相比又如何呢?”
刚刚那几个除妖司捕快里就有贺易之。
竹山吃醋还真是世间罕见,成亲这么多年,李微言还从未见过他吃醋的。她饶有兴致地贴近了几分,用那双热烈又诚挚的笑眼盯着他的脸:“我夫君自是胜过他千百倍,天人也未必有胜过我夫君的。”
对着妻子贴近的面容被那双与初见时别无二致的眼,竹山咽了一下。他永远能被妻子这双又明亮又真挚的眼睛打动,若非此刻身处繁华热闹之处,他当真想把她揽进怀里来。但理智和教养还是克制了他涌上来的冲动,哪怕他们是坐在隔了帘子的阁楼,他还是不会做出这样失礼之举。
可她又是这么近,近得只要再往前探一些,便能吻到她的……可能是被些许的醉意影响,竹山失神时,下意识近了几分,然后就突然被一只从帘子后边走进来喝得醉醺醺的红发美人给惊醒了。
胡十一不知道偷喝了掌柜的多少酒,晕晕乎乎摇摇晃晃,狐狸耳朵和尾巴都差点露出来。见她这幅模样,竹山皱了皱眉头:“十一还未过豆蔻之年,怎能饮酒。”
胡十一摇摇晃晃走过来,然后精准地倒在李微言怀里,在两人中间横插一杠。又是软糯又是娇嗔:“臭男人要你管,嘿嘿言儿抱抱。”
柔软的两团挤到李微言身上,从李微言的视角一览无余,酒醉美人实在是美景,但她可没胆子欣赏,再欣赏旁边有人就要青筋暴起了。这种场面说一句孩子才十三岁只会火上浇油。
不过胡十一确实是喝大了,往李微言怀里刚倒没多久就现了原形,他们也只得把小狐狸抱回去,免得她明天起来嗷嗷叫头痛。
二人一狐顺着热闹的街市往回走,竹山忽然想起之前想给一柄剑置办个剑穗,但由于各种原因耽搁了。江林又是个小地方,实在也没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好东西能配得上一柄剑,到了京城倒是可以挑一挑。
可挑了半天也没有什么顺心的,竹山看中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刚想问问妻子的意见,就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嫌弃。
无名殿大门口路灯里的珠子都比这个大个好几十倍,看惯了大珠子,这么小一个确实很难不嫌弃。李微言尽力掩饰了嫌弃但还是被看了出来,只好摸摸醉狐狸缓解尴尬。
竹山又想买块宝玉坠上,但是玉石易碎,一柄剑常常出鞘,着实不方便。所以逛来逛去,还是只买了把穗绳。什么也没挑着,竹山有些懊恼。李微言倒是无所谓,这世上珍宝,再稀奇的在天上都是烂大街的寻常物件,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最后,竹山还是执拗地买了些首饰,玉钗耳坠之类的,比着李微言的脸摆弄一番,觉得顺眼的就都买下了,想着回去帮妻子打扮一番。李微言也很配合地让他试那些首饰,他想买就买嘛。
二人恩爱地逛着街市,另一个巷口,一个除妖司小捕快被妖兽诱离了小队,堵在了死路,显然他并非是队里擅长战斗的那位。李微言眯了下眼睛,把胡十一塞到还在挑首饰的竹山怀里,随意从路边小贩的竹篓里抽了根串糖葫芦的木签,一个闪身便从路口消失。
面对妖兽狰狞的面目,小巷里的小子绝望地觉得这辈子到今天也就到头了,但下一刻,一支木签就从妖兽眉间穿过然后生生钉在了他身旁的墙上,入墙三分。那只妖兽缓缓倒下,而司长大人就像话本里的英雄一样背光站在巷口。
只不过她皱着眉头,开口就训了他一番:“不擅长打架那至少该擅长逃命,给我长点记性。”
然后一晃神就消失无踪,只留下心有余悸的小捕快,和倒在地上的妖兽。不多会,同组其他人也很快赶到,组长观察了一番现场,被那根钉入墙缝的木签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另一边李微乐呵呵地拿着根糖葫芦回来,喂竹山吃一颗她吃一颗。但刚下嘴就被酸得倒牙,脸都皱在一起,竹山便笑她,她不服气,又咬一口,脸又酸地得皱在一起。堂堂的无名星君,岂能被糖葫芦打败。
竹山摇摇头笑着说改日他做个不这么酸的糖葫芦给她吃便是了。李微言多云转晴又高高兴兴地跟夫君粘在一块。
晚上给胡十一熬了些解酒的药汤,宿醉就不会难受,胡十一喝了药汤也安逸地睡了过去。
狐狸睡了,竹山便把妻子拐到自己屋中,想试试今天买的首饰。李微言就乖乖地坐在那任他摆弄自己的头发。
又是步摇又是玉钗,横插一下觉得不合适,又竖插。其实怎样都好看,但竹山总觉得能更好看。李微言的耳垂因为重生,之前的耳洞早就消失不见,这让竹山犯了难,买耳坠的时候把这茬给忘记了。
李微言撩起头发笑着说:“阿竹再帮我打一个就是了。”
“可是若是凭我喜好便要让言儿疼这一下……”
“夫君在床上的时候倒没这么怜惜我。”
竹山的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憋得说不出话,只是默默把银针找出来,在烛火上烤了烤,又过了遍酒。抚上妻子的耳垂,心就跳个不停。
他的手又快又稳,其实并不痛。李微言偏要嘤那么一声,惹得竹山担心。竹山也总是忘记李微言是个生挨个十几刀都不会皱眉、躺在熔岩里还有闲心情的主。见她耳朵流几滴血就心疼得不得了,心下又后悔起来。
其实血刚擦净,创口内部就愈合了,李微言主动带了个碧玉的耳坠问他好不好看。
“好看。”夫人自然是好看。
李微言的头发梳起来便露出白皙的脖颈,从竹山的方向又能若隐若现地看到脖颈之下的线条。他咽了下口水,轻轻地抚着爱人的耳垂。
耳朵是很敏感的地方,只是摩挲几下,李微言便觉得酥麻难忍,狐耳都冒了出来搞散了梳好的发髻,只能拆了发饰重梳。李微言有些懊恼地捂着狐耳觉得它冒得实在不是时候,好不容易梳好的发髻就被弄乱了。
“哎呀这样又得重梳……”
可梳发之人已然没有半分再给她梳妆打扮的心思,他的心思已经被那根撩来撩去的狐尾撩走了。未等李微言反应过过来,她便被一个打横抱起,惊得毛都炸了一下。然后就被轻轻地放在了床铺上。
“阿竹…”受惊的狐狸呆愣在床上。“不是要试首……”话还没说完便被覆上唇舌,而身上之人的手已经在往里衣游走。
不妙,非常不妙。李微言现在心跳得简直要飞出来,又酥又痒。按理说都老夫老妻的了,她不会如此才对。便是从前在江林时,在床底之事上,只要她想,她便能时刻保持理智和清醒。
可此刻,仅仅是一个吻和这欺身而上的气息,就让她心神大乱。四肢都因为心跳的异常而酥麻起来。
要不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呢。有了欲,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同。
比如说竹山如果去掉欲,那当真是个清水一般的圣人,可他偏偏有,他便是人了。
李微言没有欲时,只是学着人间恩爱的方式,可她有了欲,想要的就不止是与夫君扮什么夫妻家家酒,她想要的,是更多的亲吻,爱抚,渴求更多的爱。
她自是不会知道自己被**占满时,那双眼睛会泛起红光。竹山也很爱看这双红眸,因为这个时候她眼睛里的渴望是毫无掩饰的,她渴望着自己。
这是只属于他的爱人。只属于他的。唇舌走过每一寸肌肤,每一个角落,妖冶的,圣洁的,只有他能够看见的。
爱是激烈的,热烈的,狂躁的又是温柔的。
李微言觉得自己几乎都要融化在爱人的坏抱里。理智思想全部抛诸脑后,她的眼睛里只能看得见眼前人。
待到明日,李某人从床上爬起来时,一边懊悔地念叨“李微言你真是道心不坚啊道心不坚。”一边再被枕边人揽回怀里。
“那个……十一起来该喊肚子饿了……”
“我也饿。”枕边人的眼睛就没离过她。
“那……起来吃饭?”
言罢,又被吃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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