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23

当莱娅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想起身却发现有人压着她手臂，侧过头看去就见一个红色的脑袋。无言地把枕着自己手臂呼呼大睡的人敲醒，莱娅盯着人侧脸上印出的红色印子深感脱力。拉比抓抓头发出几声憨笑，接着问她休息的怎么样。莱娅动了动曾被蜡烛刺穿的右肩，因为用治愈提前治疗过所以现在留下的只是些丑陋的伤疤。她摇摇头表示已经没什么事，而后询问李娜丽和亚连的状态。

“我家老爷子正在给李娜丽治疗，至于那个叫亚连的小鬼，你要自己去看看吗？”

“我就算了吧。”

“他不是你的师弟吗。”

“抱歉、我现在大概没有那个精力。”

拉比耸耸肩不打算深究，他和莱娅表示过会给她送吃的过来。送走拉比房间终于恢复安静，莱娅把枕头垫在背后半坐起身看向窗外。此时的天空看起来有些阴沉，看起来似乎即将落下雨来。莱娅不想去看亚连并不是因为她还在生气，而是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亚连。那短暂的心动让她有些却步，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亚连。

莱娅想起身下床出门转转，但刚打开门就见端着盘子的书翁站在跟前望着她。莱娅注意到老者微眯起的眼睛讪讪收回握在门把上的手，扯开嘴角扬起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书翁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而后换单只手端着盘子，接着用空下来的另只手握紧拳头晃了晃。

“…对不起，我这就回去躺着。”

莱娅很清楚这是书翁的警告，由于她不像拉比那样叛逆，在明白过来意思后便退了回去。动作迅速而流畅，就像是已经经历过很多次那样熟练。书翁等她乖乖重新回到病床上坐着，才收起原本严肃的表情走进病房。虽然老者还是和平时那样面无表情，但莱娅还是能感觉到对方态度的改变。

说来也奇怪，明明她和书翁的交情和拉比同样只有短短一年，但不知为什么她总有种好像很早之前就认识对方的感觉。难道就像罗德说得，她真的忘记了什么？可她不是有好好记得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事情吗，如果中间真的缺少一段记忆那也未免太违和。

“那个、书翁，我想和您请教点问题。”

“要问什么等先填饱肚子再说。”

书翁就像是知道她要准备问什么，老者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放下手中的托盘。他点点托盘发出声响提醒莱娅应该先做的事，并且在对方不解决完就不打算再开口的架势。莱娅在心底暗暗叹口气认命端起米粥，用小勺一下没一下地喝着。等她把粥解决得差不多后，书翁才放下一直置于衣袖中的双手。

“你想问什么。”

“诶、就是……”

见书翁居然如此坦然，莱娅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她知道书翁是记录历史的特别的存在，但就像剧情里拉比说过的，就算是书翁对诺亚的存在也知之甚少。那么和诺亚扯上关系的自己又如何呢？估计并不是什么值得书翁记得的角色。想到这她又不由得眯起眼盯着手中的碗发起呆，而没有听到她继续说下去的书翁则点燃烟斗缓慢吐出口烟。

“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往复杂的方向思考，你就是你，不是其他任何人。不管别人说什么，用你自己的方式去面对就好。”

书翁抖落烟斗里堆积起来的灰烬，在一片白色烟雾中模糊着视线说道。莱娅下意识往烟吹不到的位置挪了挪，然后以一种非常难以言喻的神情回望书翁。书翁瞧着小姑娘用复杂的神情瞧着自己。他忍住抽动的眉头倒掉烟斗里的最后一点烟草，长长呼出口气就抬起烟斗敲在莱娅头上。

“那个叫亚连的小子，眼睛虽然伤得很重但起码会自我修复，你不用太担心他。”

“我…也没有多担心。”

莱娅捂着其实并没有很痛的脑袋，在愣了一下之后不自然地别过头否认。书翁挑挑眉对她的话选择性无视，完全不顾她在听见亚连的名字就条件反射捂耳朵的反应。哦、这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才有的表现吗，这小丫头难不成…？觉得是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书翁收住嘴没打算继续说下去。

在这种事情上比起让人拆穿，倒不如由本人自己去发觉要更有意思。况且、这可是这孩子距今为止从未有过的表现，或许这一次能够有不同于过去的什么会发生。书翁对这件事是否值得被他们记录在册而十分感兴趣，当然不是指少女心事而是指更庞大的、属于“光之战士”与“时之破坏者”的未来。

“书翁爷爷？”

“怎么、还是想知道那小子的情况？”

“才没有啦，我是看你突然发起呆才——”

“好好、看你也恢复的差不多，找个时间来帮我整理东西吧。”

“这种事交给拉比不就好了？”

“那个臭小子我可指望不上。”

莱娅听着书翁在谈论到拉比时发出的轻哼，只能无奈地叹口气笑笑不再多说。不过虽然看书翁露出这幅嫌弃的样子，但实际上这位老人家有多看好自己的徒弟，可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莱娅忍住不让笑声溢出嘴角，在被书翁投来警告之前先移开视线。书翁也不想和她在笨徒弟的事情上多讨论什么，在收回烟斗的同时点了点桌上放着的innocence。

“这次多亏你的治疗，替我减了不少医疗上的负担。”

“不过李娜丽小姐什么时候能醒还需要后续治疗才行，至于叫亚连的那个小子……”

“估计恢复得比你还快，你放心吧。”

“所以说，我并没有担心他啊。”

另一边亚连在治疗后醒来，被拉比邀请出门时聊到诺亚。他突然想起不久前莱娅曾和他说过的话，所以那个时候莱娅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了诺亚的存在？可她是怎么知道的，而且罗德也好像认识她的样子。就这样亚连晃荡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在没有左眼的帮助周围的人看起来都像恶魔。这只眼睛确实是方便有效的工具，也正因为太过依赖导致在突然失去后感到茫然无措。

难道莱娅平时都是这样警惕着，所以才会在那个时候想要阻止他们？

和拉比交谈之后，亚连再次意识到莱娅所处的世界。他从未了解过莱娅是怎么看这个世界的，尽管对方总是温柔的面对一切。但她或许也是这样警惕着每一个有接触的人，因为莱娅不像他那样能辨别出所有的恶魔。在莱娅看来比起看不见的灵魂，作为伙伴的他是最近在咫尺的存在。

就像他想要尽可能拯救自己所遇到的每一个人那样，莱娅想要保护的也是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伙伴而已。想到这他只想快点回去和莱娅道歉，为自己的鲁莽和固执道歉。正因为是伙伴、是家人，莱娅才会这么在意他的安危。可他却没有早点理解莱娅的心意，就这样挥开对方拯救自己的那只手。

但可惜的是在回到教团的期间，莱娅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就算莱娅已经没有在生气，只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不敢搭话。拉比和李娜丽都有看出他们之间的矛盾，但两边又都不好插手便只能旁敲侧击试探两人的态度。

“你觉得他们俩之间如何？”

“你问什么方面？”

“当然是恋爱撒。”

“我们又不是当事人，这可不能瞎猜。”

“虽然李娜丽你嘴上是这么说，但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嘛、从感觉上看大概是有点…？”

这边拉比和李娜丽刚商量完该怎么让这两人和好，那边拉比就被派去和神田、亚连出任务。李娜丽想这正好是个机会，毕竟这样莱娅更容易把心里话说出来。拉比挠挠头表示也会在路上旁敲侧击一下，至少、总得有一边先主动开口才能继续啊。

在被李娜丽抓到之前，莱娅正在医疗班帮忙治疗伤患。如今诺亚已经现身，这意味着之后的战斗会更加艰难。莱娅不想浪费无意义的时间，为了能够在和诺亚的战斗中让更多的伙伴活下来，越快让innocence成长便是她现在最紧要的任务。

或许是这份执念太强烈，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魔导书上。但太过专注的结果就是一时间忘记周围，等李娜丽找到莱娅时大片区域都被金色的光芒所笼罩。虽然有不少人被光圈吓到，但当他们发现进入光圈之后身上的伤口都会恢复便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在私下被叫作神女小姐的少女基本没有人不知道，更重要的是他们在这多多少少都受过莱娅的救助。

innocence绽放的光芒明亮却不刺眼，李娜丽小心避开汇集在光芒之中的人群向里走。直到走近光芒的中心，映入她眼中的是站在原地双手捧着书本、双眼微微低垂着的少女。少女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甚至看起来有点虚无，少女注视着书本的双眼并没有正常的光亮。犹如一潭死水般沉寂，毫无波澜地如同失去生命的人偶。

李娜丽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她不由得联想到最近会梦到的那个梦境。那场噩梦就像在预示着什么，预示着某个绝对不想到达的未来。李娜丽觉得莱娅和亚连在某种程度上是相似的，他们善良、为自己所坚信的事物而拼尽全力。就像在追逐着什么似的不曾停下脚步，总是固执地一味向前、只是向前。李娜丽能感觉到两人所背负着的重担，那份沉重或许是她永远无法知道的。

“莱娅，该休息一下了。”

掩去那份险些抑制不住的不安，李娜丽走上前呼唤少女的名字。在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莱娅才从虚无的白色中回过神。机械性地扭动脖子转向李娜丽的方向，她眨眨眼睛重新唤回远去的意识。在看过去时突然有个身影与李娜丽交叠，虽然没有看清楚那个身影，但这种错觉却让她感觉到怀念。

“李娜丽？”

“是我，现在已经到晚饭时间了哦。”

“诶、已经到这个点了吗！”

经过李娜丽的提醒，莱娅才惊觉自己居然在医疗班呆了这么久。这段时间长得医疗班的伤者都几乎不剩多少，等她收起魔导书的时候护士长还来感谢她。莱娅不好意思地刮刮脸摆摆手表示这是举手之劳，然后推着李娜丽的背一路接受伤员的感谢快步离开。

“那个啊、莱娅。”

“什么？”

“你还在生亚连くん的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