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利巴瞅眼看起来并不担心的考姆伊，他把手里的文件放在桌上唯一还有空隙的地方。而后望着桌上和四周显然又没有好好整理过的狼藉，他长长叹出口气提醒人记得偶尔也收拾下。考姆伊点着头算是应下但至于会不会有所行动，利巴其实心底多少有些质疑。利巴拍拍那堆文件，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这堆是紧急文件，明早之前必须搞定。”

“诶——！！”

莱娅急匆匆离开办公室甚至都没有收拾行李，她穿着制服带着innocence就直接骑着凯撒从悬崖离开。在她离开后直到晚饭李娜丽都找不到人，等给科学班送咖啡时才知道少女已经去出任务了。最近任务很多这事李娜丽是了解的，所以她也没有过多询问只是有点担心。通过李娜丽知道莱娅去出任务的事，和不太在意的拉比不同亚连显出几分担忧。拉比看出亚连的担心便伸手拍拍人肩，亚连侧首望见拉比咧嘴笑着安慰他。

“别那么担心嘛，小莱娅可是你的前辈呢，不会出什么事的。”

亚连知道拉比的意思，莱娅比他要早一年到教团，也比他早更多接触如何驱除恶魔。可他担心的并不是莱娅是否会遭遇恶魔的袭击，他怕的是少女落单会被诺亚找到空子。虽然现在还没有弄清楚莱娅和诺亚的关系，但这并不妨碍亚连认为她的处境很危险。虽然诺亚不一定会杀了她，但亚连觉得诺亚一定会用尽办法带走莱娅。

“不行……”

“亚连？”

李娜丽和拉比都听见亚连的声音，两人疑惑地看着少年转身离开。现在是晚饭时间他去的方向却不是食堂，李娜丽立刻反应过来亚连是准备追上莱娅。但距离莱娅离开也过去几个小时了，他们不知道莱娅的去向又该怎么去追？李娜丽和拉比对视一眼点点头推着亚连往室长办公室走去。

三人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碰上准备出门找人的利巴，利巴还想抱怨怎么一天连撞两次结果抬头见是准备要找的人。利巴把李娜丽和亚连拉进办公室，而拉比趴在门边望了会便接到书翁的消息。拉比和被利巴抓着的好伙伴挥挥手，留下李娜丽和亚连迷茫坐在沙发上听考姆伊交代任务。等从考姆伊处知道莱娅的去向，亚连才多少放下心投身到寻找神田的任务。

莱娅在骑着凯撒离开教团后，一路直接越过相隔的海到达德国。之后收起书选择去火车站买票，只是在买票时遇到正好要出门的探索员。对方认出莱娅便热情迎上来，莱娅也礼貌地扬起微笑同人打招呼。

“莱娅大人这是准备出任务？”

“是的，你也准备去哪里吗？”

两人简单交流之后对方自告奋勇为她争取到最近一班去哈默林的车，莱娅以下次在食堂单独给人露一手为谢礼告别那名探索员。这班车等待时间并不长，莱娅找到位置坐下过了半小时不到就听见汽笛鸣响。逐渐向后移动的风景和吹进窗里的风，渐渐带走莱娅心中的焦躁。在那次任务结束离开哈默林之后，莱娅有再去过两次确认小镇的安全。

这也是为什么威利会知道出事应该找探索员，威利的奶奶身体越发不好。莱娅有试着用innocence治疗老人的身体，但油尽灯枯的生命再怎么延续都不可能做到永生。老人大概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在威利出门时老人拉住她说过关于自己走后要怎么安排威利的去处。老人是想拜托莱娅给威利找个好人家托付的，可威利对除奶奶和莱娅以外的人几乎不愿亲近。

于是要给威利找合适的人家就变得麻烦起来，加上莱娅本身也不放心把威利随便交给别人。而且威利见过恶魔、也知道恶魔的存在，如果让诺亚知道他的存在也会带来麻烦。莱娅有想过把威利放在自己身边，只是要进入教团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但莱娅不希望威利和她一样置身于危险中，奶奶所希望的、是威利可以生活在安全的世界里。这是莱娅和奶奶约定好的，所以莱娅认为自己的身边绝不是真正安全的地方。

可她能找什么地方呢？

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安全可言，驱魔师、探索员以及教团的大家尚且无法确保自身安全，就更别说没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那有没有和威利有相似经历的孩子呢，有、虽然不是完全一样，但至少处境相同。莱娅问过拉塞尔先生他家的约翰缺不缺兄弟，那会拉塞尔先生愣了神没理解过来莱娅的意思。可能是她的话听起来有些歧义，让整个科学班的成员都突然乱成一团。

“莱娅和拉塞尔在一起了”的消息瞬间席卷整个总部，这让刚从外面回来的拉比和神田都一震，就别说本来就在教团的李娜丽。听到第一个人喊出那句话时，和莱娅一路的李娜丽失手打翻托盘。少女没有顾及那撒了一地的咖啡，直奔莱娅和拉塞尔中间展开双手将他们隔开。然后表情复杂的拉塞尔在李娜丽警告的视线下急忙摆手。

“没有、误会，我和莱娅什么都没有。”

“李娜丽你误会了，我是想给威利找个住处。”

听到莱娅的解释李娜丽眨眨眼，她很快记起威利这个名字。随后李娜丽也理解过来莱娅的来意，很快便收起那副恐怖的表情与拉塞尔道歉。莱娅在李娜丽身后扶额轻轻叹口气，随后拉拉李娜丽继续和拉塞尔商讨刚才的问题。拉塞尔表示他并不介意约翰能有个新朋友，但约翰能否接受多出一个兄弟他似乎拿不准主意。

“我会写封信问问约翰的意思。”

“好、那就麻烦您了。”

有没有收到信这事莱娅问过，但似乎并没有回信寄来。毕竟那段会约翰还在同他父亲闹别扭，所以莱娅能理解为什么没有回信。于是不久前她就在亚连帮助约翰的时候，莱娅找到机会和约翰说起了这件事。小男孩现在放开了不少也就终于愿意回答。约翰刚经历因为伯爵而失去一个重要的同伴，对于和他有相似立场的威利便显得特别起来。

约翰在思考之后给了莱娅肯定的答案，他知道威利和他一样都是知道恶魔的普通人。如果和自己有同样经历的人有困难，他没有道理不伸出援手。知道约翰并不排斥威利的到来，莱娅便做好随时去接威利的准备。至于威利会不会愿意这就要等到那个时候才说得准，于是这次威利口中所说的“急事”会不会和这个有关呢？

莱娅倚着车窗、双眸无神地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远处哈默林小镇标志性地石拱门进入视野。只是马车并没有朝着进入小镇的入口前进，而是顺着大道向着镇子另一边继续行驶。自从一年前她和李娜丽救下威利后，害怕还会发生类似的事件的小镇居民把这对无辜的祖孙赶到了小镇外。这还是在她们回去几天后从当地探索员口中得知的，女孩子们当然会为之打抱不平，但她们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太大的忙。

“莱娅大人，我们到了。”

“嗯、谢谢你，卡姆先生。”

莱娅跳下马车对之前一直帮忙驱赶马车的探索员道谢，等目送着对方离开后莱娅才转回身想着小路走下去。由于这附近是片茂密的树林，对祖孙俩来说是个清静又隐蔽的住所，在这多少不会受到那些爱生事的家伙骚扰。莱娅借着月光穿过低垂着树枝的茂密树林，终于寻见忽明忽灭的灯火找到居所。威利坐在木屋前的小台阶上百无聊赖地用树杈胡乱地划着，直到听见树林小路传来沙沙的响动他才抬起头。

“姐姐！”

“怎么坐在门外，小心感冒了。”

莱娅张开手臂接住扑过来的男孩担心地出声提醒，威利一手紧紧拉住莱娅的袖摆一手指向屋里。莱娅牵着威利小心踏上湿滑的台阶，在进屋后便被带到奶奶床边。这个时间疲惫的奶奶已经睡去，只剩床头摇曳着火焰的油灯。见奶奶睡得正熟也不想将其吵醒，于是莱娅捏捏手中男孩的手轻手轻脚把油灯熄灭。

“那么、威利急匆匆找我过来的急事是什么呢？”

“不是我啦，是奶奶让我找你的。”

“这样、啊……”

威利的话并没有让莱娅放心，反之隐约的不安让她不由得往奶奶的房间望去。她想、或许是时间快到了。关于人在寿命将近时能够感觉到这件事她持有疑问，但不否认她觉得这种情况不会存在。人对危险总会保有最原始的危机感，因为这是人类曾经作为野兽刻入基因里的天予之物。

不过就是猜得出原因莱娅也不可能直白地告诉威利，她伸手揉揉男孩柔软的头发说快去睡觉。男孩虽然不舍不能再多聊聊，但还是很乖地跟着回到自己房间躺下。莱娅就坐在床边给男孩哼着摇篮曲，而摇篮曲便是方舟篇亚连奏响的奏之曲。这首歌她好像记了很久、久到几乎都刻在灵魂里，只要哼起第一个音节其余的旋律就会自动连接起来。

“果然、是让我来接威利离开吗。”

“嗯、老婆子我的生命也快走到头，该是时候让他离开去往更广阔的世界了。”

“这件事，您和威利说过吗？”

“之前和他谈过，但是你知道的，只要还没有到真正分别，那孩子都不会妥协。”

上午等奶奶睡醒莱娅便先把威利支开，留她一人走进老人屋里照看。老人靠着莱娅帮忙支起的靠枕，侧首望着窗外同凯撒玩耍的威利露出淡淡的笑容。老人完全没有因为生命即将逝去的恐惧或者不舍，她看起来坦然又满足极了。

“或许今晚我就会离开他的身边吧，所以威利就拜托你了。”

“不、您请不要这么说，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

“看威利已经十分亲近你，我想到时候他会乖乖跟你离开这的。只是可惜不能再继续陪着他，看着他长大成人了。”

“奶奶、您，觉得遗憾吗？”

莱娅伸手轻轻握住老人瘦如干柴般的手，微垂下眼帘柔声问道。奶奶收回视线望着面前面露苦涩的女孩，微微转动手腕反手回握住少女。在莱娅抬头与奶奶的视线相碰时，奶奶牵动嘴角用温柔的笑容做出回答。

“没有谁的人生会毫无遗憾的，莱娅、我遗憾无法看着那孩子长大。可我又不觉得遗憾，因为我把我的希望托付给了你。”

“威利是个好孩子，尽管有时候他会让人头疼，但他至始至终都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