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Chapter93
能感觉到这个气息，莱娅猜可能是涅亚取得了身体的主导权。她现在还摸不清涅亚究竟想做什么，只能先支走玛莎自己去看看。凯撒和金乌就在楼下睡着，只要有危险它们随时可以赶上来。
目送玛莎进入房间后，莱娅才抬脚走向亚连的房间。她站在门前抬起手到半途却又犹豫起来，如果里面的人是涅亚该说什么呢？让他赶紧把主导权还给亚连？或者、和他聊聊以前总不能挨打吧？
纠结再三莱娅还是决定敲门，只敲了两下里面便传来回应。莱娅深吸口气挺直胸膛，一手放在门把手另一手则握紧水晶置于身后。故作镇静打开房门，抬眼看去入目是双借月色熠熠生辉的金色眼眸。
是涅亚。
莱娅立刻反应过来，背在身后的手又紧了几分。涅亚顶着亚连的脸没有表情，唯一不同的金色眼睛投来打量的目光。莱娅被他打量得逐渐生出不自在，抿抿唇出声问他为什么是亚连。
涅亚听她这么问嗤笑出声，他又好像走神思索过了会才自顾自点点头。莱娅不懂他这一系列动作什么意思，只是等涅亚再次看过来时不知觉闭住气。
“也对、你本来就没见过他，自然即使恢复记忆也不可能知道啊。”
话中语气好似不是对她说，而是涅亚自己自问自答。莱娅这下眉头皱得更紧，她最多能从这句话里听出，或许亚连和他很早就认识。可如果他们很早就认识，为什么库洛斯不知道、亚连本人也不知道？
“从蒂姆记录的来看，你记忆应该还没有恢复多少吧。”
“库洛斯居然把你认作养女，倒是占尽便宜。”
“还有你居然和亚连谈起恋爱，我不允许。”
“这和你没关系啊？”
听着涅亚独自念念叨叨半天，莱娅心底涌起股无奈。听到最后一句她忍不住出声，随之引来涅亚理所当然的反驳。
“怎么没关系，你可是我妹妹。”
“那都是上一世的事，这一世不算。”
这边莱娅刚说完，那边涅亚瞬间黑下脸。蒂姆拍打翅膀横冲直撞给了她一下，莱娅捂着额头疼得小声哀嚎。莱娅怒气冲冲抬头想和蒂姆讨说法，不想涅亚不知何时操纵着亚连的身体来到她面前。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对方拥入怀里紧紧抱住。莱娅下巴抵在肩头，看不见现在那张脸上什么表情。涅亚抱住她以后没有再说话，莱娅也只能干瞪眼望着窗外那轮明月。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你都是我、是我们的妹妹。”
涅亚说着还加上个“们”，莱娅明白“们”还指代马纳。莱娅不懂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光之战士】，是阻碍他们毁灭世界的存在，为什么还愿意把她当做家人对待。
“你知道我是、”
“在你是【光之战士】之前，你是我们的妹妹。我和马纳看着你长大，我们见证了你十六年的成长，那都是无可否认的珍贵记忆。”
此刻的涅亚精神状态稳定、话音柔和，和面对千年伯爵时凶狠阴暗的模样天差地别。莱娅早该清楚的，马纳对家人的执着，从三十五年前一直在寻找她和涅亚的执拗。
她并不排斥涅亚用亚连的身体拥抱自己，并不是因为那是亚连的身体，而是因为某种一直深埋心间的依赖感。也许上一世他们之间经常这样，她亲爱的哥哥们会在每个哭泣的时刻这般抱紧她。
没来由地眼泪溢满眼眶，随之从眼角骤然滑落。莱娅有些说不清自己现在什么心情，害怕、不安、喜悦或者说庆幸，总之就像再次受到其他灵魂影响一样复杂纷乱。
涅亚感觉到肩头衣物被泪水湿润，松开手看向那张哭得一塌糊涂的脸。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拭着，仿佛时间倒回到曾经的日子。小姑娘怕痛、怕听见马纳又生病不能一起玩，害怕身边的人会突然离自己而去。
小姑娘或许是很能共情，明明因病不能下床的人是马纳，她却趴在床边哭得好像是自己在受苦。他调侃说他们的妹妹真是个爱哭鬼，马纳坐起身笑着对这个结论不置可否。
可他们的小姑娘那般怕疼，却在那个雪夜微笑着死去。只要一想到那天对【heart】就会更加痛恨，诺亚因子在每个细胞中叫嚣着。莱娅察觉出他表情变得阴沉，起身后退几步胡乱用手擦去脸上泪痕转移话题。
“马纳、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抱歉，这个我们以后再聊吧？”
罗德说过马纳是被伯爵的意识吞噬，马纳为什么会成为伯爵？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伯爵吗？那作为双胞胎的涅亚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涅亚对千年伯爵说会杀了他自己做千年伯爵。莱娅觉得那句话大概不是真话，因为涅亚清楚千年伯爵的皮囊之下是马纳。
“那你和、以前的亚连认识？”
“嗯，这家伙是我和马纳与你们分开后认识的。”
“不过看到他现在这幅模样，我也很好奇中间发生了什么。”
“就是说亚连他原本不是这样？”
“那家伙可比我和马纳要年长，况且还过了三十五年，结果居然变得比以前还年轻。”
涅亚说着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好像对【亚连】的变化有些不满。莱娅原以为记忆移植是随机挑选，结果宿体和宿主互相认识。那【亚连】是怎么做到将涅亚的记忆移植到自己体内，最后还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看涅亚那样应该也不知道【亚连】做了什么，至少已知【亚连】或许是主动选择成为宿主的。莱娅想问三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涅亚拍拍手起身对此只字不提。
“总之、我和马纳之间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会解决好一切。”
“你真的要杀了马纳？”
“……是，我必须那么做。”
涅亚的答案让莱娅哑然，那段停顿在她看来有别的意思。莱娅抿唇思索其中奇怪的地方，她心底总有个声音反驳这个说法。就像听到涅亚说会杀死马纳自己成为千年伯爵时，脑海里冒出来的与之相反的话语。
那是涅亚的心里话？莱娅不敢断定，她不确定那句话是否真的出自涅亚。她现在记忆恢复得断断续续，也没什么顺序可言，为数不多的片段依靠玛莎讲述的内容连接。
“亚连他——”
“我们的对话他不会知道，至少以现在融合的程度来说不会。”
莱娅原本是想说以亚连对马纳的重视程度，能不能试着找别的办法。她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库洛斯会说，亚连成为【第十四任】那天会杀死重要的人。
一旦涅亚彻底获得身体的主权，他就会杀了马纳——那个对亚连而言犹如【路标】般重要的存在。莱娅不希望迎来这个结局，于她、亚连以及涅亚都是噩梦，他们之间不应该变成那样。
“难道就没有不用自相残杀的办法吗？”
她抬起头看向坐回床边的涅亚，嘴唇蠕动半晌提高音量询问。涅亚视线停在回到窗台拢了翅膀的蒂姆身上，神色淡漠久久没有开口回答。气氛霎时陷入沉寂，雪后月色皎洁异常，静静从窗外落进来提供照明。
“即使没有恢复记忆，你也依旧是那个期望故事能够圆满的小孩呢。”
“可是要想真正结束这场战争，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回去睡觉吧，明天你们还要出门不是吗。”
当莱娅忍不住想再次追问时，涅亚神色复杂叹息似地说道。真正结束这场持续七千年的圣战，这是她一直没有做到的事。她和海德林的力量有限，只能制衡而无法将【heart】、【诺亚因子】消除。
“回去吧。”
涅亚后仰倒下摆明不想再继续，发出第二声赶人的讯号。她轻轻叹口气缓慢挪步，最后在关门前又犹豫了半分钟。直到看着涅亚拉上被子躺好，她才轻手轻脚合上门离开。
心情沉重回到自己房间，莱娅并没有躺下睡觉。转头拿出水晶倚靠窗台，上次海德林没有及时回应呼唤，着第二次总不能再装信号不好吧？
按照金乌说的办法，莱娅双手捧着水晶，嘴里一声又一声念着。反正她因为涅亚那些话早没了困意，怎么样都得从海德林那里问出点信息。
“……”
“别叫了，我听到了。”
大概过了有三四分钟，水晶里的光芒忽明忽暗。海德林无奈的声音从水晶里传出，莱娅立马停下呼唤笑了笑。
“你终于愿意回我啦。”
“之前不是不愿意，是没办法。”
“是因为我还缺什么吗？”
“你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
啊、还不算完全吗？即使水晶可以任意变换形态，即使找回了金乌也还没恢复完全？
“可我连金乌都找回来了呀？”
“你说起金乌我才想起来，那段时间联系断断续续，我还以为金乌被你收回去了。”
“嗯、听起来你并不是能随时知道发生的事？”
“……我只算是保护新世界的存在，实际上无法完全纵观所有，所以我才需要你成为我的眼睛。”
“那金乌说我是四千年第一次‘牺牲’后记忆才开始消失的，是怎么回事？”
被问到这个水晶那头沉默了一会，既然四千年前记忆都未曾失去过，偏偏经历一次“牺牲”反而开始消失。怎么想都觉得和“牺牲”有关系，比如说获取力量阻止【柱】诞生付出的代价。
“难道、记忆是代价吗，为了阻止【柱】诞生。”
“……是又不完全是，在第一次‘牺牲’之前，每次重生消耗的力量并不多。但自从那次之后不知什么原因，消耗的力量成倍增长，甚至波及到记忆。”
“我不得不用自己的力量帮你补给，可我的力量也不是无穷无尽的，所以只好暂时将你穿越前和穿越后的记忆提出来保存。等到你上一世结束，我才又把那两段记忆放了回去。”
“其他记忆对你来说负能太多，遗忘反而是个好处，加之也算不上重要便一直没告诉你。”
“我之所以说你的力量恢复不完全，是因为你现在大多使用的是我给你的，而并非你自己拥有的。”
莱娅想起海德林曾说过，她成为【光之战士】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所拥有的力量。那又是怎么回事呢？不过她能够穿越本身就留有疑问。是单纯因为幸运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如果是有人把她带到那个世界，那ta的目的是什么？
“海德林，你有办法让我想起旧世界时候的记忆吗？”
“唉、在将那两段记忆放回去时，中途出了点意外，导致那段记忆受损没办法那么容易想起来。”
“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我想有个人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