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缘尽
深夜的逍遥城，繁星闪烁明月高悬，时时有烟花升上天空炸裂，焰火如梦一般挥洒于东方大地之上。
拉芙林朦胧地醒了过来，发现还是深夜。
一旁，床上的小女孩裹着被子缩成一团，均匀地呼吸着。
可是，原本睡在小女孩身边的墨雯却不见了踪影。
从地铺上坐起，拉芙林左右看去，终于在窗口处看到了墨雯的身影。
“……你不睡觉站这里干什么？”拉芙林缓缓起身，轻轻走了过去。
此时的墨雯正靠在窗边凝视夜空的烟花，表情有些哀伤。
“墨雯？”拉芙林说。
“嗯？”墨雯回头：“啊……你醒了啊？”
“你不睡么？”拉芙林靠到窗户另一旁问着：“长途跋涉后就应该好好歇一歇啊？”
“我……”墨雯抿了抿嘴，说：“我睡不着……”
拉芙林不知道该如何回话，象征性地说：“那……多躺躺就困了……”
“你知道吗？”没有回答拉芙林的话，墨雯悠悠说着：“你知道傍晚我和冯掌柜说什么了吗？”
“什么？”拉芙林问。
“……我们早些收拾……赶在雪儿睡醒前离开这里……然后雪儿就拜托冯掌柜了。”墨雯说。
“啊？”拉芙林一愣：“不……不管雪儿……就这么交给冯掌柜？”
“嗯嗯……”墨雯哀叹一声：“等雪儿醒来后她肯定不会留在客栈……不妨我们早些走，让她醒来后也出不去……出去也找不着我们……”
“这……”拉芙林皱起眉头：“连个告别都没有就这么突然离开？是不是对雪儿太残忍了？”
“不……”墨雯轻轻摇头：“有一个糟糕的告别还不如直接走……至少能给雪儿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不是么？”
“我想不是的……”拉芙林说：“若是连个告别都没有……会多么遗憾呢……很多时候，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墨雯吸了吸鼻子，说：“我相信雪儿会理解我们的……”
“……我不能理解你。”拉芙林摇摇头：“毕竟……我们是小女孩最后的亲人。”
“……我……”墨雯低下头，似乎是在鼓着勇气，脸庞也微微泛红。
许久，她轻声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也就是说我们迟早都会离开雪儿……我怕到了那时我会哭……”
拉芙林低下头，有些底气不足地说着：“可是……”
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女孩，墨雯指了指桌子：“我写了一封信给雪儿，相信看过之后她会理解我的……哪怕她恨我，我也要让她断了对我的念想……“
“为什么？”拉芙林惊问。
“……因为，刺杀李楠……我很可能刺杀失败……即便刺杀成功我也难逃一劫。”墨雯说：“可以这么说，无论成功与否，一旦到了我出手的时刻……那也就是我的死亡宣判时。”
“拿上我的枪……”拉芙林说：“一枪就可以毙了李楠……”
“不！”墨雯摇头：“我不干暗杀这种事情……我就要让大家知道这是谁干的！”
“……为什么？”拉芙林不解地问。
“冤有头债有主……为了防止朝廷的无差别报复百姓……为了我心中的大义……我一定要在明面上杀了李楠，让他亲眼看着我替他送终！”墨雯握紧拳头：“只有这样我才对得起我逝去的亲人和梨花湾的无辜百姓！”
“虽然我没有资格这么说……”拉芙林说：“但是我真的希望你可以放下仇恨好好活着……当然，
放下仇恨并不是忘记仇恨……让义军……让人民军队去了解这个李楠……”
“我做不到，”墨雯说：“我的心里时时刻刻都回荡着兄长和父亲的声音，所以我时刻铭记着，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你……”拉芙林摇了摇头，一时间有些无话可说。
“你什么时候去傲来城？”墨雯问。
“……我，不知道……”拉芙林愣了愣，回答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
“义军依旧在接连解放着帝国的各大城池……所以越早走对你越有利……就一会儿吧……”墨雯说：“一会儿你就走……赶在天亮之前。”
“啊？”拉芙林一惊：“这么突然的吗？”
“时间不等人。”墨雯说：“通天教的目的绝对不仅仅局限于扰乱帝国……他们一定有着更大的图谋……我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想要干什么，但我知道东方即将发生了不得的大乱……所以你一定要赶紧走，绝对不能被卷入东方大乱中！”
“那我更不能这么随便走了！”拉芙林说：“你们桃柳会帮过我，我不能一走了之……更何况……我怎么会让你去送死呢？”
“……我想……我们的缘分也该结束了……从此我们永不再见。”墨雯有些悲伤地说着：“你不用在意我，我心意已决……”
“墨雯……”拉芙林轻轻说着：“……愿爱莱塔保佑你……”
“呵呵……”墨雯笑道：“我想知道，你以后回到联邦后会不会想起我？”
“啊？”拉芙林愣住。
“我啊，我就是想知道……”墨雯用轻松的语气说：“你以后会想到东方的经历……想到我么？在忙碌的工作闲暇中偶然想到我？或者在梦里梦到我？”
拉芙林不知道这话怎么接，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哈！逗你的！”墨雯笑了笑：“你这呆呆的样子……和我的兄长有点像啊！”
“兄长？”拉芙林更加呆愣。
“我的兄长啊……他叫墨斌……”墨雯悠悠地说：“他长得没你高……但比你好看多了……他啊，也是个傻乎乎的烂好人……每次都是好心，但每次都让原本就麻烦的事情变得更糟……哈哈……”
拉芙林：“……“
“小时候我任性啊……不管我怎么耍无赖……不管我如何欺负他，他都是嘿嘿笑着，从不记仇呢……”墨雯看着天边的繁星明月和璀璨烟花，轻轻叹息：“这点你确实有点像他……”
“我？”拉芙林指了指自己：“是吗？”
“是呢。”墨雯说：“很不可思议吧？”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拉芙林有些吃惊地问着。
“咋？”墨雯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看上你了？”
“啊？”拉芙林挑起眉毛：“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
“小点声……别惊醒雪儿……”墨雯说着指了指床上的小女孩。
拉芙林会意地点点头，忽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原本一左一右倚靠在窗子两旁的二人，现在已经不约而同地来到了窗子的中央，两个人几乎挨到了一起。
墨雯根据拉芙林的眼神来看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红着脸说：“总、总之……你有点像我的兄长啦！”
说着，墨雯不太自然地后撤两步，将距离重新拉远。
随后，她深呼吸两口平复心情，对拉芙林郑重说道：“好了……你的行李和我给你的盘缠都放在桌上了……现在就走吧……就在东侧城门……地图在你包里……”
说完，墨雯轻轻转过身去背对拉芙林，语调有些哽咽：“你走吧……我随后也要离开了……认识你很高兴……你要记得我……记得雪儿……我也不会忘记你的……”
拉芙林轻轻点头，有些哀伤地背上行李。
“最后记住……不该管的事情就不要管……早些离开东方这个是非之地……“墨雯说：“那么……慢走不送……拉芙林……再见……”
“墨雯……”拉芙林说：“你要保重，一定要平安……爱莱塔保佑你，再见。”
门一开一合，房间中恢复寂静。
墨雯就这么一直站在窗前，直到烟花燃尽，东方显现的朝霞将黑夜中的星月完全淹没。
“是啊……该走了呢……”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一丝啜泣声看了看熟睡的江雪，随后缓缓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雪儿……对不起……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