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二 黑面包与奶油点心
诶？！你也在这里啊……
我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那是对面囚室的一个穿着又脏又破的囚服的女生。一头长发由于监狱的恶劣条件而显得污涩，杂乱地披散在脑后。但是那张脸却有着超出她的年龄的执着和坚韧。
一对漆黑的眸子闪闪发亮，看起来如夜空般格外深邃。
你是……
我一时竟有些认不出她。
但是我很快就从脑海的角落里搜索到了与她有关的记忆。
你竟然还活着吗？！我们都以为你在那次任务后就已经死了。
嗯，还活着哦，社长。
女生看起来很高兴，不过那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社长在这里……也就是说……
嗯，和你想的一样……
我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该如何委婉地把这个惨烈的真相告诉她。
AntiKami结社……已经解体了……
……
周围沉默了。
而且，除了你以外……
我是唯一一个幸存者……
……
AntiKami结社？呐，那就是你的组织的名字吗？
……
……嗯……
……
来自其他世界的佛朗宁联合王国【注1】的语言吗……
……
不全是……
……
不过，意思还是很明白的吧？“Anti”就是“相反，反对”的意思，“Kami”指的是……
……
神。
……
“反抗神”的社团吗？这么一看，你这个组织，野心还不小嘛。
……
结果都一样，还不是被消灭了……
……
那也难怪，毕竟神那种东西，光凭你的力量可是无法反抗的。
……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生急切地询问着，双眼显示出渴求。
那次任务之后，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牺牲了。所以我们当时制订了一个复仇计划……
我静静地向她讲述着结社的曾经。
我们花了很久去筹备。从开始行动的地点，行动信号，每个人的逃生路线，汇合地点，计划需要的原材料……这些我们都进行了周到而详尽的规划……
然而就在计划实施的前夜，在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的时候，我们的一个窝点却突然遭到了蒂斯提尼大公的搜查……
结果如你所料，我们的计划在那次突击搜查中彻底暴露。虽然我们剩下的成员努力抵抗，但毕竟……
我知道的……
女生轻声安慰着。
我叹了口气，只觉得胸口像是堵着一块石头，异常难受。
这种事情毕竟谁也无法预料。社长你也别自责了。
我又叹了一口气。
那你呢，为什么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不是说一旦被捕就启动传讯戒指吗？难道那个戒指在战斗中丢掉了？
没有噢。
她举起左手。那个古铜色的传讯戒指依然戴在中指处，并没有什么变化。
那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干扰吧……
她蜷缩在墙角的稻草堆里，盯着地面的积水出神。
某种干扰？
这种事情我之前还从未听说过。我不由得认真了起来。
似乎像是对于命运本身的干扰——我的魔法还并不很熟练，所以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命运的……干扰……？
……
啊嘞啊嘞，奇怪，对命运的干扰？普通人还存在着这种能力吗？
……
这种事情反而是我想问你。蒂斯提尼大公当初就是因为没有魔法天赋才从第一顺位皇位候选人变成大公的……
……
那也就是说，这个什么大公是用不了魔法咯？
……
只凭借他自己是用不了的……
……
那么，你在和他相遇的时候有感知到强烈的尤瓦图尔【注2】波动吗？
没有，这一点我敢保证。
女生的表情非常坚决。
虽然她口口声声坚持认为自己的魔法并不熟练，但她的魔法水平在全社确实是顶尖的存在。高阶大魔法师在这片时空当然不算是精英阶层，不过这份力量已经足以应付一支普通人组成的军队了。
除非是达到魔法层面的巅峰的大魔导师，否则没有人能够一边调集元素一边阻隔他人对于元素波动的探查。所以她的话是绝对可以相信的。
那么，这就非常奇怪了啊。
一个没有魔法的人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才能做到干涉别人的命运呢？这一点我是真的想不明白。
如果不是魔法的话，那么会不会是炼金术呢？或者是其他的术或器？
我也不知道……
这件事的确让人匪夷所思。蒂斯提尼大公……这个人到底搞什么鬼名堂？
……
我想似乎是可以解释的通的。
……
你是指？
……
那个什么大公没有魔法却可以干涉命运的事——实际上，命运本身也和魔法无关。所以说即使那个大公没用魔法天赋也是可能拥有改变命运的力量的。
……
但是这样就更奇怪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蒂斯提尼大公直接在当初为自己改变命运登上皇位岂不是更好？现在他可是为了夺回皇位而忙得鸡飞狗跳，搅得自己的领地内不得安宁。
……
并不是那样的哦。人是不会有改变命运的力量的——换句话说，拥有改变命运的能力的事物，无法改变这个事物本身的命运。
……
你的意思是？
……
没错哦，那并非是什么觉醒的天生的力量，而是借助外物的力量。
……
借助外物？那也就是说，获得这个外物也是在前任皇帝驾崩以后了？
……
很有可能是这样。不过实在是很奇怪啊。这种力量按照常理来讲是常人难以触碰到的东西……
……
对了，社长，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听到什么蒂斯提尼大公的传闻？
传闻？
嗯。
我只是听说他相貌英俊，有贵族气息，学识渊博而又待人谦和。总之，传言中的蒂斯提尼确实是个堪称完美的人，除了没有魔法天赋，表面上确实没什么缺点。
毕竟是要继承皇位，即使脸上都是发臭的腐肉也得说是相貌英俊。不给民众留下好的印象的话，那还怎么可能赢得民众的支持……只是那些都是他还是第一顺位皇位继承人的时候的传闻了。实际上，宫廷里的贵族们很少会出来露面，蒂斯提尼大公具体是什么样，是不是和传言相同，实际上谁也不知道。
由于语速太快，她不得不停下来喘两口气。她的双颊微微红着，看起来似乎非常激动。
不过，我在监狱里的这段时间有听说一些士兵之间的传闻。
哦？
他们提到过，蒂斯提尼大公似乎在寻找某样东西。
寻找某样东西？
这种事情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
寻找某样东西……？呐，你知道原具吗？
……
原具？
……
嗯，原具。我怀疑那个什么大公找的有可能是这个。
……
那是什么东西，从来没听说过。
……
简单来讲就是……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
……
……
不过，我既然也算是周游过如此多世界的存在，那个原具我也是略有耳闻的——据说，那是诞生于物质之前的物质，是命运的本源。但是更具体的事情没有一个人清楚。
……
命运的本源？
……
这一点你就算问我也没有用，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何况，我们虽然不是敌人，但也不是朋友。本来我也没有提供给你情报的义务。
……
好吧，那么我自己想办法好了。不过，你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为什么非要赖在我这里不走？
……
这个怎么说呢，感觉在你这里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
熟悉感？
……
不然你以为我乐意在这里吗？被困在监狱里除了等死什么都干不了，但是寄居的肉身一旦损坏，格【注3】本身也会受伤。附在你身上本来就够倒霉的了。
……
……
……
呐，我和你讲，你可千万别死了啊。本来在虚数海【注4】中运动就已经非常损伤格了，你要是死了，我可没有进行下一次世界间转移所需要的力量了。
……
……我尽量……
……
这不是尽量不尽量的问题，这是能或者不能的问题。我可是很认真地跟你谈论这些的。
……
……再说吧……
……
那么，关于蒂斯提尼大公，你在监狱里还收集到什么情报吗？
暂时就这么多，士兵之间的交谈本来就不多，即使有，也大多是骂骂咧咧的，没什么有用的情报。
这样啊。
我陷入了沉思。
如果说蒂斯提尼大公是在找什么，那大概就是在找那个所谓的原具。不过，很奇怪的一点就是，所谓的原具是在物质诞生之前的物质，这是什么意思？这句话岂不是自相矛盾？
还有命运的本源，这又是什么意思？一个人命运的源头自然就是自己的出生，难道命运的源头会追溯到如此遥远的过去？我无法理解。
蒂斯提尼大公所要找寻的东西，以及结社的覆灭，还有那个改变命运的力量……
只是把三个简单地串连在一起，结果似乎已经足够清晰。
可是，这真的就是真相吗？
如果只是把所见到的一切串连起来就可以得到真相，这样的真相无非是滑稽无比的妄想罢了。
在这背后必然隐藏着什么。
一旦冒出这个想法，这种感觉就在我心中不断加深。
面对着命运，面对着现实和未来，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入了迷茫。
未来隐匿于混沌之中，过去潜藏于黑暗之里。
但让我选择的话，我宁肯回到过去。
我宁肯被黑暗吞噬。
因为我本身，也不是向往光的生物。
我所向往的仅仅是自己的生活。
仅此而已。
向往光明，渴望朋友和伙伴，这些对于我来讲无关紧要。
我只想要自己能够活着，能够维持自我思想的自由就可以了。
社长。
什么事？
思路突然被打断，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对面，她盯着我，眼中有着些许希冀。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反正都进了牢房了，那就好好享受一下牢房的生活好了。
社长真就是这么想的吗？
她的眼神十分怀疑。
不这样想还能怎么办——再说，除了牢房，我现在哪里也去不了。
社长，要不，我们越狱吧？
越狱？
……
呐，好事啊，这可是大好机会。
……
闭嘴，我才不想越狱。
……
不想越狱？为什么？在外面更自由吧？
……
我只需要思想保持自由就行了，至于身体自由与否倒是没什么。
……
那要是早知道这样当初还搞什么结社……老老实实当个平民不就行了。
……
我当初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
随你好了，反正我现在也无处可去。
……
我不想越狱。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为什么啊？社长现在还是大叔脸，过几年变成老头脸，估计就更没人要了。
……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比较好。
来吧，社长，集合你我的力量，一定是可以的。
让我考虑考虑吧。
而且，出去之后……
她把传讯戒指戴到了左手无名指上。
我还有点事情想委托社长……
有什么事情也等出去再说吧，再说了，我还没答应要出去……
这样没有干劲的社长我可不喜欢。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啊……
我难得地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只听见走廊另一边传来粗暴的呵斥声。
起来起来！都给我起来！妈的！吃晚饭还这么不积极！
两个士兵推着放着木桶的小车，骂骂咧咧地朝这里走来。
老哥，赶紧的啊，发完这一桶赶紧回去喝酒去。
我不也想快点发吗？
其中一个士兵一挑眼睛，眉毛登时便立了起来。
啊是是是，赶紧发吧。
墙角还有个碗，已经有些脏了。我拿过来，抓了把稻草擦了擦。
混吃等死？其实也没那么糟糕。
反正，能活下去就好。
被捉到这里，我的命运本来也已经算是结束了。即使这样还能持续下去，这本来对我来讲就是莫大的负担。
我看了一眼分到的食物，那是用碎米，菜叶和鱼骨头熬成的粥。惨白的粥中飘着几个绿菜叶，光是看着就让人没有食欲。
很糟糕，但还不至于到让人无法下咽的程度。
我捏着鼻子咽了下去。
味道真的很古怪，感觉像是泔水。油腻腻的又异常让人觉得恶心。
强忍住往上反的胃液，我咬咬牙，把剩下的都喝了下去。
饮食不规律可不行啊。
……
正当我放下碗准备休息片刻时，我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怒吼。
……
臭老头不要命了？！
穷人连面包都没有，连黑面包都吃不起，你们却在这里每天喝酒吃肉！
——那个苍老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愤怒。
——紧接着，是拳头砸在**上低沉的声音，还有跌倒的声音，以及那个老年人呻吟的声音。
穷人没有面包吃的话，自然会有奶油点心吃。还是好好考虑自己吧，臭老头。
会有奶油点心吗？
这个时空，果然哪里坏掉了吧……
（未完待续）
【注1】佛朗宁联合王国（Franing United Kingdom）：二价体世界中主界的国家。其原型为现实中的英国，爱尔兰及法国。（由于老咸鱼我目前不会说法语，故目前语言主要以英语为主，将来会增加法语）（Franing中Fran取Frang取England的Eng的变音Ing，由二者组合而成）
【注2】尤瓦图尔（Uvatol）：二价体世界中通用魔法理论体系的基础，元素之母，其他元素均由尤瓦图尔表征而得。
【注3】格：二价体世界概念，类似于灵魂。
【注4】虚数海：二价体世界中指世界与世界之间的缝隙，也被称为虚空间，是只存在空间而不存在物质的时空。
诡异是吧？（笑）
没关系，不喜欢梦境号的话，跳过去就好。
顺便感谢各位的支持，24号中午的时候达成了200收，很高兴。
可惜我没什么钱，不然也想搞个抽奖什么的。
最后，老咸鱼我在这里，向各位致以最真挚的谢意。
谢谢你们，谢谢。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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