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不再06

024

康在试图将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原本世界的莱克斯，和现在这个世界的莱克斯区分开来。

这并不困难，两个人的差别实际上还是很明显的。

他认识的莱克斯顿更年长，更沉稳，肢体语言更少但是更有压迫感。

这个世界的莱克斯更加年轻，说话的时候更多的肢体语言和上下起伏的语调，他有着年版本的他所没有的，微卷的金色半长发，和悠远的绿色的双眸。

介于后者刚刚在大都会引爆了炸弹，当着超人的面夺走了整栋大楼的人的性命，然后又用还不知道真假的，设置在城市里的炸弹来威胁他。

他觉得莱克斯喊他过去必然有着什么阴谋。

但是、但是哪个现代人能失去他的手机。

莱克斯手上握着机质！

一个现代人的手机里哪怕没有什么机密的资料，每一张存的图，每一张照片，每一条珍贵的聊天记录和浏览记录都是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的私人物品！

虽然直接放弃去取回手机也不是什么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但康觉得，如果这个莱克斯真的想让他过去，那他绝不止这一个方法。

因为这个莱克斯可能会有阴谋而选择逃避吗？犹豫可能的危险而停止不前实在是太怂了。况且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去。

他面前似乎只有“去”这一个选项。

康来到lexcorp大厦的时候，他很轻易的找到了莱克斯在的那一层楼。

他在窗台上落下，硬化玻璃制的自动阳台门在他眼前打开。

“我正在等你来。”

有着柔软金发的莱克斯回头看向康。

他正装似随意地坐在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堆着一堆垃圾食品的外卖。

哇。

这个莱克斯还是有讨人喜欢的地方的。

至少在原本的世界里，莱克斯喊他吃饭绝对不会是大家都爱的垃圾食品，而是坐在金碧辉煌的大厅吃那些看上去完全吃不饱的精致小餐点。

“坐。”

莱克斯从桌边上的小冰箱里摸了一瓶冰可乐，单手抛过来。

康一手接住，冰镇的可□□过金属罐头传来透心的凉意。

他没想到莱克斯真的只是喊他吃饭，并且非常爽快地就把手机还给了他。

康打开了手机检查了一番，手机没有任何变化，和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仍旧无法使用网络。

康打量了四周，这是一个套间休息室的客厅，看上去有过生活的痕迹，或许是莱克斯平时住在公司大厦的时候会呆的地方。

椅背上甚至搭了一件印有海绵宝宝的白色t恤。

房间里的顶灯没有被打开，只有几盏侧灯和落地灯亮着，这让这间房间里显得有些昏暗，但意外的有几分温暖。

莱克斯给了康可乐，自己握着一罐冰镇的啤酒，仰头灌了一口。

接着他看到了康注视自己的眼神。

“怎么？你可看着不像到喝酒的年纪，”他挑了挑眉“给二十一岁以下的小孩提供酒精是违法的。”

“……你今天炸了一栋国立法院，杀了三位数的人命，”康吐槽“然后你跟我说给我喝酒违法？”

莱克斯低低地笑着，他看得出来，康虽然行着所谓正义的英雄应该行的事，但是实际上小孩的道德观念非常之模糊。他几乎是在迷茫地追随着超人的脚步，他所行的正义之举完全只是因为“应该做”。今天那场剧烈的爆炸，和丧生的生命对他来说非常模糊，他没有对此义愤填膺也没有感到强烈的共情，他的脑海里没有一套完整且成型的行为准则，他空泛的以超人的行为为目标，但是任谁都能来模糊地引导他。

“规矩是我定的。”莱克斯一手搭在沙发背上，摊了摊另一只手，理直气壮地说到。

康嗅到了血的腥气。他注意到莱克斯左手手掌上胡乱绑扎着白色的绷带，看上去不是什么专业的包扎手法。

“你的手？”

莱克斯看向自己绑着绷带的手心，举了举“你说这个？不过是有些无知者总喜欢舞动自己控制不了的利刃罢了”他无所谓道：“反正不会有下一次了。”

康没懂他的隐喻，这是说有人拿着刀不小心伤到他了吗？

“吃点东西吗？”

……

食物的香气充斥在这里，高油高糖的快餐虽说不健康，但是高热量的食物能带来的满足感是健康食物难以相提并论的程度。

康对自己对这个莱克斯的目的产生怀疑感到了一丝丝羞愧。

“虽然你没有承认，但是不难猜到，你是另一个世界线上过来的吧。”

莱克斯从桌边的小冰箱内拿了罐可乐喝。

“那个世界另外一个我……是什么样的？”

“那个莱克斯……”这不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康没有思考太久“你比他年轻。”

性格也不太相似，眼睛颜色不一样，这个世界的莱克斯身材要消瘦一点……康可以说出很多，但是他最终没有一一列举。

“就这样吗？”莱克斯拉开了手中易拉罐的拉环，仰头喝了一口，“在我看来，你看起来把我们两个分得很清。”

康思考了一会，没接话。

“他对你怎么样？”

莱克斯问，他握着手中的易拉罐，指腹微微摩挲着罐身，他那双深邃的绿色眸子看向一边，眼神似乎落在很远的地方。

“他会像这样和你一起吃晚饭吗？”

“莱克斯、我是说，我世界里的那个莱克斯，他总是很忙……”

“唔恩。”绿色眼睛的莱克斯含混地应着，“总是很忙，对吧？想要忙的人是永远不会闲下来的。”

莱克斯晃着手中的易拉罐，罐子在他手中转了一圈，没有洒出来。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的父亲是个很混蛋的人。”

莱克斯用着轻描淡写的语气。

但是康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手中拥有起源之书上莱克斯的人物卡。

关于，莱克斯·卢瑟……是怎么成为莱克斯·卢瑟的。

书上用着记录性的文字描述着一个人或光辉或不堪的过往。

“那些一次次击破希望的痛苦让我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本质，”莱克斯将手中还未喝完的饮料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

“但我有时候也会思考，这世界上存在的那些温暖的家庭，他们该是什么样的。”

莱克斯的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一个父亲应该怎样对待他的孩子？虽然我还没到设想抚育后代的年纪，但是终归都是些所谓专家的老生常谈吧，什么爱与尊重啦吧啦吧啦，这个那个的。”

莱克斯的语气有些神经质的跳跃，他的目光落在康的身上，密林般幽深的绿色眸子里带着一些康没办法分辨的情绪。

“曾经的我会想，如果我有个孩子，那我必然会给予他这世上一切最好的。”

“但是世界上永远没有什么简单的事情，对吗？”

莱克斯站了起来，他垂着视线，睫毛投下的阴影盖住了他的眼神。

“我的父亲虽然只是个低劣的小人，但是他教会了我一些人生之中非常重要的东西。”

莱克斯拍了拍自己略微有些褶皱的白色西装，扣上了外套的扣子，他迈开了步子，毫不动摇地走向了门口。

“力量不对等的关系是很危险的。”

康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说不上来，但是他敏锐地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

莱克斯低头调整自己西服袖口的袖扣：“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已经延后了不少了——看，真想空出时间来的人再忙也能空出来。”

莱克斯抬起手，啪地一下打开了中央顶灯的开关。

红色的光骤然照亮了整个宽大的房间。

这一处套件几间房间的所有顶灯都是红太阳灯，此刻莱克斯将它们全都打开了。

在这间有着生活痕迹的房间里，所有的红太阳灯都很显然不是临时安装的，它们很早之前就已经存在在那里，在房间建成之时就已经被设计好了。

这很明显原本并不是用来对付康的设计，它原本的目标是谁不言而喻。

康猛地回头去看来时的路，他进来的那一个阳台门已经自动落锁，特殊材质的玻璃通常情况下很难被破坏。

外面已经是天黑了。

“别太急躁，康。”

莱克斯挑了挑眉，看上去倒是很平静。

“我接下来还和超人有个会面，别担心——我只是不想你打扰到我，你是个不太乖的孩子。”

他抽出了一把银白色的手木仓，站在门边举着手中的木仓，木仓口遥遥指着康的心口。

康来自一个超人已死的世界，而这个世界上的超人还活着，那他为什么要来？

如果他的此行有目的，那答案似乎非常明显。只是他看起来似乎仍旧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充满犹豫与踟躇，他下定决心了吗？他的目的真的莱克斯想的那样吗？

莱克斯不打算去赌，不论康想要做什么，只要他拖住了他的脚步，那这个看上去仍旧对自己前行的道路充满迷茫的孩子无论如何也影响不到他的计划。

他要杀我。

面对黑洞洞的木仓口，这是康脑海之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他之前从未考虑过这个，他错误地低估了两个世界莱克斯之间的区别吗？……不，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两个世界的同位体之间的相似性。

那双绿色的眼睛……哪怕颜色完全不同，但是却让他难以抑制地想到了他在卡德摩斯的地下第一次对上视线时莱克斯的眼神。

只是，到现在他都没能想明白那些浓烈的，却复杂又混沌的情绪。

红太阳光落在他的身上，蚕食着他体内残存的黄太阳带来的力量，光芒是温暖的，但是他只觉得冷。

他感到被背叛。

“砰——”

毫无预兆地，莱克斯开木仓了。

铅裹的氪石子弹破空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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