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不再015

033

超人松开了莱克斯，犹如一道光一般飞了出去。

他必须要在毁灭日造成伤害之前阻止它，他不能接受让它伤害到任何人。

毁灭日冲脱束缚而出，接连破坏了这栋建筑的多处墙体，极端的震荡之间，整栋大楼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天花板开始碎裂，碎石落下，粉尘扬起。

莱克斯骤然失去支撑，他踉跄两步，踩到了一处不稳定的平面，他毫无预兆地脚下一滑，顺着大楼现在倾斜的地面跌到了那处破碎的墙体边缘。

他眼疾手快地扒住了墙体破碎面凹凸不平的地方，但一低头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就这样掉下去了吗。

这个高度，普通人的身子哪怕不会当场死亡，下场也绝对不比死亡好到哪里去。

一个人影扑了过来，康趴在边缘拽住了莱克斯的手腕。

他皱着眉头，咬着牙，撑在一旁尚且还未破碎的墙体之上借力把莱克斯拉了上来。

“真可惜，”莱克斯站起身后弹了弹身上的灰尘，他似乎满不在乎地说到：“我还以为你会就这样让我掉下去。”

他打量了一下眼里还饱含愤怒，但依旧向他伸出援手的小超人：“那样的话，比起‘像超人’就更像我一点。”

“怎么阻止毁灭日！”康气势汹汹。

“阻止不了，”莱克斯摊开手：“除非有人能够杀死它——你做不到的，对不对？”

“我想，蝙蝠侠已经为超人造好了武器，用氪石来对付氪星的邪恶造物，哈，”莱克斯打了个响指。“完美。”

康不愿再给他一个眼神，一言不发地甩脸就要走。

莱克斯的笑声还在走廊上回荡。

“太阳升起之前超人就会陨落。”

他一手策划的盛大葬礼，正在今天上演。

“你什么也阻止不了的——为何还要白费力气。”

康冷着脸，回过身上前一把拽住了莱克斯的领子。

“你别在这对我指指点点。”

他语气恶狠狠地。

“——你什么也不是。”

……

开来的车还在楼下的原位，康右腿几乎已经使不上力，就用左脚踩油门，在夜间空旷的道路上一路狂飙，半点刹车都不带踩。

系统ai已经耗尽了电量自动关机，甚至没有人能来和他说话。

超人和毁灭日战斗的地方非常显眼，超人刻意地将战场转移到了无人的荒野，那处似乎天地都为之撼动。

他徒劳无功地做着这一切。

什么也没能改变。

在他的世界的时候，超人的死亡只是书上的一笔，超人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陨落。

他生来便追寻着早已消逝的光芒。

他以为他能改变什么，能让这个世界的光芒不再坠落。

他以为他可以在这里看到大都会天空高悬着的太阳，鲜红的披风与无尽的温暖。

康靠近了战场，他远远就感受到了氪石带来的辐射。

他一脚刹车将车子停下了。

眼前崎岖的路面，被巨力感动的原野已不再是它原本的样子，这种情况的路况，专用于城市之中的豪车是没办法开进去的。

他下车，想接近。

但是刚走出几步双腿就再也支撑不住他的身体，他跌倒在地，无力地靠在车上。

康看到远处激烈战斗的身影，他看到了神奇女侠撼天动地的力量，看到了蝙蝠侠举起的氪石□□。

真好。他想。

超人一直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有着爱他的家人，与同生共死的朋友。他们生死与共地在着他天地间捍卫世界的和平，他们投入一切力量的互相交付后背。

他并不需要他。

而且他也什么都帮不上。

他竭尽所能的挣扎却什么也没能改变到。

康的力量还没有恢复，然而他已经失血过多了。

眼前遥远的战斗似乎一阵阵的模糊。

他隐约听见怒吼与咆哮，金属剧烈的碰撞声与天空落下的惊雷。

大地都在颤抖，天色为之聚变。

康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上伤处的疼痛了。

黑暗与麻木吞噬了他。

他被浓浓的混沌所包裹，意识在冰冷的虚无之中渐渐地被抽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晨曦的第一缕微光落在他的身上时，他从朦胧之中被唤醒。

康挣扎着站起来。

身上的伤处已经在清晨微凉的阳光之中开始缓缓地愈合。

他的意识渐渐清明。

战斗，战斗怎么样了、？

……超人呢？

康集中起精力，他忽然听到了哭声。

是露易丝。

她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着的痛苦。

“……克拉克……”她声音颤抖地小声呼唤恋人的名字。

但是一片安静之中不再有人回复。

康跌撞着跑了几步，金黄色的阳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的体力飞速地恢复，伤口在迅速地愈合。

他飞了起来。

才失去了半天的能力，曾经如臂指使的能力恍惚间让他感到一丝丝的陌生。

他飞向了那处已经沉静下来的战场，落在了地上。

康看到了一旁沉默而立的蝙蝠侠和神奇女侠。

蝙蝠侠已经将氪石□□收入到了铅盒之内，他一言不发。

神奇女侠同样沉默着，她往日神采飞扬的双眸中充满着难以言明的情绪。她也失去过，不论她再如何的强大，她也没法回到那一日去拯救她没能救下的人。

她弯下身，将手搭在了露易丝的肩上。

超人躺在废墟之间，他双眸紧闭，再也不见那双天空般清澈的眸子亮起。

他的制服上全是战斗的痕迹，血与灰覆盖在他鲜红的披风之上。

披风安静的躺在地上，不再风中飞舞。

露易丝跪在超人身边，她身上的职业套装早就满是灰尘和破损，棕色的长发凌乱，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眼眶中滑落。

守护了世界的英雄，在晨曦的第一缕微光之前停止了呼吸。

康浅灰色的眸子里充满了茫然。

就这样了吗。

就像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真实发生在他眼前，他一切的挣扎显得是那么徒劳无力，他像是被命运击中，贯穿胸口。

康感觉胸腔中空荡荡的。

他还……没和超人说过几句话。

刚来到这个世界，知道这个世界仍旧存在超人的时候他是那么地兴奋。

他想了好多好多可能性，模拟了好多好多遍他遇到超人的时候想要说些什么。

那些一遍遍在他脑海之中上演的事情被命运划去，再也不可能存在。

他心中那一点得之不易的微小惊喜和期待被狠狠地踩在了地上。

康第一次竭尽全力地去争取什么，但是他想要改变的事情却像是流沙般从指缝之间溜走，他空有力气却无计可施。

大都会的太阳从空中陨落。

这一个世界也失去了它的守护者。

命运犹如经纶一般千篇一律，一遍一遍地述说超人终将被凡人杀死的故事。

莱克斯·卢瑟向着神明举起了屠刀，而他胜利了。

他踩在辉光上高歌。

康站在露易丝身边，他垂着眼睛，看着躺在废墟之间的超人。

他双眸紧闭，面色平静地像只是睡着了。

太阳升起来了，金灿灿的阳光透过云层落在他的身上，温暖的太阳拥抱着她的孩子。

但是哪怕是能给予氪星生命无限力量的黄太阳光，也没能唤醒超人的心跳。

康迟疑着，他想说些什么，但是似乎他并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说话。

他来自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不该有他的位置。

他知晓将要发生的事情，但是无能为力去阻止。

或者不是他无能为力，而是他没能做到最好。

也许他本有机会阻止的。

也许只要他再早一些明白过来。

他的无能让他在泥泞之中翻滚地遍体鳞伤，也没有做到他想要做到的事情。

他本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本应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而他做了什么？

他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徒劳地奔跑，徒劳地呐喊，徒劳地试图改变。

他看似竭尽全力，实际上无力地无法撼动时间线分毫。

他本可以、本应该……

“对不起……”

他的声音磕磕绊绊得甚至就像是他刚学会说话，在空洞与迷茫之间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声音。

一片阴影笼罩过来。

康忽然发现自己被拥抱了。

一个柔软而温暖的怀抱将他搂在怀里。

褐色的长发落在他的肩上，还带着些许硝烟的味道。

露易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泪水还停留在她的脸上，但是她拥抱了康。

一个拥抱。

康意识到。

好温暖。

可以在火焰中洗澡的半氪星生命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来自人类的温度。

明明对于在黄太阳光下的氪星生命来说，这样的温度微不足道，但是康却感受到了来自她体温的暖意。

像是被阳光拥在怀里。

“你很努力了。”

露易丝轻声说，她轻轻地抚摸着康乱糟糟的头发。

“你做得很好了。”

康在咬牙从自己身上血淋淋的伤口之中扣出氪石的时候没有迟疑；在强撑着骨折的腿和引起神经功能徐乱的脑震荡于哥谭的街道上前行的时候没有委屈；在遍体鳞伤地爬过废墟时没有动摇；他失去了超能力，拖着失血过多的身子行遍了大都会和哥谭，他憎恨自己的无能，但是从不怀疑自己的坚定。

但此刻他沐浴在刚刚升起的太阳落下的光辉之中，温暖的太阳光充盈着他的能力，他被搂在一个柔软又脆弱的怀抱之中轻声安慰。

她自己也在无尽的痛苦之中，但却给了他一个坚定的拥抱。

“他会为你骄傲的。”

康觉得自己视线中水汽蒸腾，雾蒙蒙的一片叫他看不清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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